连载丨被雨淋湿的城（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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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淋湿的城》是老乡吴文庆创作的一部小说 。吴文庆：80后，河南罗山人，活在郑州。放过牛，种过地，上过山，下过田。 卖过早点，写过小说。《被雨淋湿的城》是其以郑州为背景创作的小说，讲述了从农村走出的大学毕业生，在城市求职、生存、婚恋的人生历程，有很多笔者的真实经历。
被 雨 淋 湿 的 城
文 / 吴文庆
40
因回家过年的事扰乱了情绪，昨晚吴小阳在床上翻滚了大半夜，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早上天冷，他便一直窝在被子里。
——这个年反正是过不好了，那我就现在舒服一会吧！就像现在的很多人，明知道这辈子靠工资是买不起房子了，就先租个小房子舒服几年吧！
手机早开了。——送出去那么多简历，总该有人给我打电话吧。吴小阳想。
有些事，你想着会发生，它就真会发生。
有公司给吴小阳打电话了。面试时间，上午10点。
有些事，你能预料到开始，但预料不到过程和结局。有人通知吴小阳去面试，但这去面试的过程却十分异常曲折。
自行车丢了。——一辆锁得好好的，自己没有长手脚和翅膀的车子，一夜之间就没有了。因此吴小阳迟到了。
——他接电话时说，放心，10点之前我保证到。结果他10点10分才到。人家就说了一句话，你的保证与你的行动不统一啊，让你做工作你认为你能做好吗？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守时的员工！
吴小阳想解释，但最终没有解释。——很多时候，解释虽是对别人说的真心话，但在别人看来，是在为自己推卸责任找借口。这一次，吴小阳不想解释。何必呢？沉默吧！
吴小阳是8点半接到电话的。他计算了一下，再睡50分钟，——昨晚确实没睡好，9点半出发，10点肯定能到。
——因为他有自行车，不用倒车，不怕堵车。方便、省事。但没料到的是，自行车丢了。
吴小阳首先想到的不是能不能赶去面试的事，而是如何赔人家的车。车是周爽同学的，而周爽又是他同学的同学。
也就是说，肯定得赔了。关系太远了。他去问房东。房东说车太多，他也不知道，等人都回来后帮他问问，看是不是谁骑错了。吴小阳知道，问了也白问。
都带着锁呢，谁会骑错啊？还有，一楼大门一天到晚不锁，那辆车又不错，在这住的人又杂，不丢才怪呢。但房东一句话提醒了吴小阳，你赶紧上班吧，有事回来再说。
吴小阳心想，我哪有什么班可上啊！但还是以最快速度，向公交站牌冲去。等车，坐车，下车，再走到公司。就这么耽误了。
丢车一事，给吴小阳造成的损失很大。——他本来就是个穷人，车子是他最值钱的不动产。
工作没谈成。还得赔车钱。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
工作没了就没了，可以再找。但这车钱，得借。——吴小阳没钱了。
一个人孤身在一座城市里，身上没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明明穿的很暖和，但总感觉很冷；明明走得很稳，但总感觉前面有条沟；明明睡的很踏实，总感觉有人在梦中攻击你。
找谁借呢？
对吴小阳来说，借钱是件很为难的事。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从第一个开始翻，往往都是翻了好几遍才敢拨出电话。
许三，已借了好几次。吴小美，才借过。马朝，也借过。另外一些，也没钱。还有一些，只是因利益或缘分需要而联系的，借钱与他们无关。
一些人，你一旦找他们借钱，他们就会从你眼中从此消失。吴小阳暂时还不想让他们消失。——在每个人的手机上，这样的人占大多数。
实在不知道找谁。
在屋子里转了N圈，吴小阳想起了许大个。他那虽没钱，但至少比自己这好，毕竟
有个收入来源。
吴小阳先发了条问候短信。
再虚伪一次吧！吴小阳对自己说。
对方也回了条。吴小阳说，近两天还好吧？
对方说，还可以，你那呢？
吴小阳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开始大倒苦水，把丢车导致丢工作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一遍。
果然，对方说，先到我这拿点儿钱赔了人家再说吧。
吴小阳说，那明上午过去吧。
其实，吴小阳想去许大个那，不仅仅是为了借钱，他还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许大个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看看那一砖头的影响消失了没。
——许大个并不知道谈燕把那事告诉了吴小阳，所以他只能悄悄地观察。
对吴小阳的到来，谈燕显得比许大个更高兴。不问原因，吴小阳就知道，他的到来让谈燕觉得许大个是真的没事了。
所以他们俩，还包括许大个都认为那事已经过去了。那一砖头，已经成为了新州历史中的尘埃。
有惊无险！
最近，他们小店生意还很不错。——一系列的节日就要来了，年轻的男女都很在乎这种小商品。还有，买衣服的人也多了。
同时，谈燕充分发挥她做生意的才能，在外面又精挑细选好几种新的商品。比如与奥运有关的福娃、纪念币、T恤等等。
——奥运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全国人民都欢腾了好多年。前些年，吴小阳一直以为自己和奥运的关系仅仅是精神上的，现在看到谈燕他们卖的这些东西挣了些钱，自己又找他们借钱了，感觉奥运与自己在物质上也发生了关系。
奥运真好！吴小阳说。
吴小阳借了300钱后，三人又聊了会儿天。
其中有个消息说周正准备结婚。
许大个在可惜柳月。
吴小阳说，人家柳月也能有自己的追求和爱好，但结合到现实生活中的她看，她也确实没收获到多少。前一次在他那吃饭，柳月讲了她那忧伤的故事，就是证明。
不过，现在也好，周正这条路彻底死了，柳月不用考虑是否该不该拐到这条路上了。现在的柳月，只需要向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前进就行。
吴小阳又说，谁喜欢谁，谁适合谁，日常生活才最有说服力。不要老把她和周正往一块儿扯，说不定他俩真不合适。若真是柳月错过了周正的话，以后的生活也会让她明白的。
许大个谈燕二人也同意吴小阳的话。
吴小阳又对二人说，你们俩能在一起，也是生活的结果。——生活是你们的红娘，时间是你们保姆，否则你们哪有现在的幸福啊！
他二人笑笑。谈燕笑得更为开心，他知道，吴小阳这话里带有对许大个脱离“砖头事件”危险的祝贺。
经历了许大个的“砖头事件”，吴小阳感觉自己和这二人的关系比原来更进了一层。
周爽学校位于北边的郊区，但因为这有好几所学校，每所学校的生源都相当的好，所以并不荒凉，并因此称为新州北大学城。
吴小阳提前一站下了车，因为他想看看这些人，——这些即将毕业的人。
吴小阳想从他们身上寻找点什么，发现点什么，挖掘点什么。
吴小阳拉起衣领。——这样，半个脑袋都被裹进羽绒服里。手插在口袋，信步走着。
下午刚放学，天暗了，路灯亮了，路面上到处是影子。
迎面过来的是对情侣。男的拉着女的，女的乐的直叫。
又过来两女孩。手拉手，边走边谈，很兴奋。在大街上，女的比男的更自由。她们可以拉手，可以搭背，但两个男人这样做估计谁见了都会反胃。
又过来两男孩，其中一个抱着篮球。球衣外面直接套上羽绒服。球场上的亢奋还未消退。
又过来一男一女。男的抱着书，女的挎着包。边走边讨论着。显然是一起去上自习的。
又过来一对情侣。男的要脱衣服给女的穿。女的死活不穿，说你感冒了咋办。
又过来了一群人。有男孩说，喝酒！一定要喝！今晚谁不喝谁就别吃饭！有女孩说，喝就喝，谁怕谁！显然是一起聚餐吃饭的。
……
进了校园，东边的花园小径上，也以情侣居多。
到底是学校，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吴小阳自语。
自己在学校时也是打打球，上上自习，有机会就和宿舍的几个家伙出去吃吃饭。只是，自己从来没和谁约会过。站在现实社会上看这个问题，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遗憾！
——在这样的岁月里，没有去爱，那是对年龄的浪费；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去爱，那是对风景的浪费。有人这么说。
这么一说，吴小阳感觉自己浪费的太多了。不过反过来一想，责任也不完全在于他。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是两个人的事，而且至少是两个人的事。
只能遗憾了！——一旦踏入社会，想找个朋友聊天都难，更别说女朋友了。吴小阳是个穷人。现在口袋里揣的几百块钱，还是借来的。
走到周爽的宿舍下面，又有不少女孩在等着她们的郎君。——至于这郎君是否如意，谁也不知道。
此等福分我是享受不到的。吴小阳悲观地感叹。
周爽在宿舍，他抱怨说，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下去接你。
吴小阳说，这么几步路还要你接？你以为我是楼下面那些等待男朋友的女孩啊？
周爽笑着说，不过你还能自己找上门来。
吴小阳说，这本领都是找工作炼出来的。天天去面试，整个新州城都跑遍了。
周爽叹气，是啊，我这才刚出来，就跑得受不了。
吴小阳不想谈工作，直接进入正题。之前已说了此番为何而来。吴小阳拿出了300块钱递给周爽。——那一刻，心痛得要命。但没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周爽说，哪能这么多。只拿了100。
吴小阳说，我知道，也不是你的车子，不能叫你为难。
周爽说，我知道，大家正在找工作，都不容易，拿100块钱意思意思就行了。
吴小阳说，那肯定不行！当多少是多少！坚决给他300。
周爽不肯多要，只拿了100。
僵到最后，周爽宿舍的人看不下去了。说200块钱就行了，顺便吃顿饭。
周爽到底是爽快人。抓起200块钱塞进口袋，然后拉着吴小阳去吃饭。
下了楼，周爽想抄近路走花园中的小璐。吴小阳说，绕绕吧，那里都是情侣呢，咱俩都是大老爷们，进去会吓着人家的。
周爽说，鸟的情侣，等毕业了试试？那时的情侣才真叫情侣。咱们吓吓倒没什么，现实一吓，他们准散！
是该让他们有点忧患意识了。吴小阳说。然后跟周爽大踏步地走进了花园，管他旁边坐的是鸳鸯还是麻雀呢。
饭后，周爽又要借给吴小阳辆自行车。开始吴小阳说什么也不要。——再丢了他真赔不起。但周爽说，你就那么希望它丢吗？这回你用两把锁，一把锁着车轮，一把锁在楼梯栏杆上。
有辆车，出门能省不少时间，还能省点儿钱。
后一句省钱的话，击中了吴小阳。他又从学校骑回了一辆车。
丢了一辆车，赔了一点钱，又换回了一辆，也值！吴小阳想。
关键是周爽这个人好！——若干年后，吴小阳在传记中写道，刚开始出来找工作，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没有人脉，只能靠那些和我一样穷的朋友帮忙。这其中的朋友，有马朝，有许大个，还有周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