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话诗经
读《诗经》,最适合找一个雨夜,泡上一壶清茶,点上一炉好香。在茶烟袅袅中,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优美夜曲,翻开那泛黄的线装书,一个人在灯下浅吟低诵。渐渐的,那些诗中的人物,便会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们那明媚的笑靥一如千年前一样。那些诗中的故事,便如同涓涓细流一般萦绕在我心间,仿佛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干兮,
河水清且涟猗。”
这首诗出自《诗经·魏风·伐檀》,意思是在伐木声中,砍好的树木放在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这么简明而富有韵律的几句话,让当时的情景跃然纸上,我仿佛看到了在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晨,在清澈的小河旁,一群劳作的人们唱着歌在伐木。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人们的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好一幅热火朝天的劳作图啊。这时,人们唱着的歌曲却宛如沿着犬牙齿互的河岸蜿蜒流淌的溪水一般,突然转过一个弯道,汇入另一条溪流。刚才还欢快愉悦的曲调突然转为戏谑,人们吟唱着:
“不稼不穑,
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
胡瞻尔庭有县獾兮?
彼君子兮,
不素餐兮!”
这些勤劳勇敢热爱劳动的人们,最反对的应该就是好逸恶劳的行为,大家用歌唱的方式,告诉世人如果没有勤劳的播种和收割,又哪里来的丰收的喜悦呢。如果没有不懈的冬狩和夜猎,又哪里来的堆满院子的野味呢。人品正直的好君子,可不会白吃闲饭不干活啊。河岸边的这群人们,用着他们最真挚的情感,最朴实的语言,唱出了这曲如小河淌水般晶莹剔透的伐檀。
一如那奔流向前的溪水,时而如环佩叮咚,时而如古院禅声,时而如深林寂静,时而如空谷回响。清波婉转,奔流不息。随着一声声动人的曲调,古老的《诗经》从流水中走来,从中华五千年的厚重的文明中走来,源远流长,似细流,似私语,喃喃的诉说着这千百年来苍海桑田的起浮变迁。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国风·周南·关雎》作为诗经的第一篇,用河中小洲上的水鸟,讲述了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伴侣。真是好个痴情人!不知那河边的水鸟,可曾带去君子的问候。想必水鸟是幸福的,“天南地北双飞客”,无论何时何地,总能出双入对,却徒留佳人在河两岸,辗转反侧了。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诗经·秦风·无衣》告诉我们,生死与共的战友,可以同穿那件长袍,修整好兵器,随着君王去征战,大家同仇敌忾,同心杀敌。这是大秦帝国的豪壮吗?是关中子弟的热血吗?好个同袍兄弟,保家卫国。且看大秦铁骑驰骋九州,席卷八荒。八百里秦川飞扬的尘土,就是这些热血的汉子无声的倾诉。征战沙场,气壮山河,忘了“秩秩斯干,幽幽南山”;一统天下,挥戈天下,无惧“捐躯国难,视死如归”。赳赳老秦,壮哉!
“采采芣苡,
薄言袺之。
采采芣苡,
薄言撷之”……
诗经既可以如《秦风·无衣》一样慷慨壮烈,也可以如《国风·周南·芣苡》一样清丽明朗,采摘繁茂鲜艳的芣苡时唱着的歌儿该是怎样清新明媚的意境,怎样愉快喜悦的心情。时而拾起掉落地上的芣苡,时而一把一把的从茎上捋取芣苡,时而手持衣襟兜着摘来的芣苡,时而把衣襟把衣襟掖在腰间用来装芣苡……
一声声浅吟低唱,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这一派清新。不需要泰戈尔的抒情诗,不需要任何的排比拟人。天地在这一瞬间万籁俱静,只有这一首小诗,随着风传来。静静的,静静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好一派人面桃花相映红,那艳若桃李的少女呵,周身的暖意衬的桃花也明艳了几分。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想必这是世间最浪漫的情话了吧。美好的姑娘虽是出嫁,却和回到自己家中一样,若非情深,如何能有这样发乎于内心的爱。
不必说流于世俗的套话,也不必说平淡无奇的祝辞,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纯粹,却早已胜过旁人的千言万语。自此后,便是三生石上,月老祠下,并蒂花开连袂赏,春江水暖看鸳鸯。
当晨光微露时分刺破天穹的第一缕淡光显现,当草叶舒展时沉睡的第一颗露珠滑落,当百鸟齐鸣时婉转的第一声曲调传来。诗经,带着她一派天然的味道,如未经雕琢的美玉一般,沿着浩瀚不息的历史长河,溯流而下,放歌于平野之上。
不论是王侯将相,亦或是蝼蚁草民,不论是是繁华盛世,亦或是杀戮不休,都埋没在历史烟尘与层层黄土中,管他是非成败,红颜佳人,铮铮铁骨,英雄鸿业,一切皆成虚幻。只留得三春杨柳,九夏芙蓉,万顷晴沙,四周香稻,缠绕在诗经的字里行间,依旧吟唱着几千年前的歌谣。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干兮,
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
胡取禾三百廛兮”
残月下的河畔,萦洄缠绵,青柳如烟,依稀似梦,几声“坎坎伐檀”,幽幽传来,落雨般打在我沉静的心潭,那是诗经的啼唤,回眸深处,尽是《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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