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消失时，我比患者更惊讶

中医书友会第1923期

I导读：激动、紧张、兴奋……中医菜鸟面对病人的种种感触，在文中被描绘得淋漓尽致。而谁又能想到当年的菜鸟，已经成为经络医学传承中的重要一员。作者想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你：I Can,You Can。

头痛消失时，我比患者更惊讶

作者/张侨文

我认为所有中医大夫，都会很清楚地记得他们第一次治好的病人。反正，我会牢牢地记住他。

（在视频中，侨文老师除了讲故事，还演示了察经手法）

当时我还在北中医读本科，虽然学的是中医专业，但已经跟随王居易老师两年，所以对经络诊察以及王老师最常用的对穴有一个初步的、最表浅的认识。因为当时认为很难理解经络气化理论，所以我的注意力全放到比较容易掌握的技巧，如察经和摸穴上。

我认为自己已经学了不少东西，特别想在临床积累经验。因为王老师经常跟我们说，最好的老师就是患者。所以，我说服在加拿大做全科医生的父亲，在放寒假期间，每天给我安排几个病人。

小的时候经常去父亲的小诊所。他有一个大的玻璃瓶，里面塞满各式各样的棒棒糖。我和哥哥每次去都会偷偷拿几个回家，在路上很高兴地含在嘴里。但学中医以后，我是以一位医者的角色去，所以感觉跟过去完全不一样。

因为附近有大企业，父亲大多数的患者都是工人，所以他给我介绍的病人也都在这些工厂上班的。有一天来了一个戴墨镜的男患者，38岁，此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冰球球员，差一点能进入职业冰球联盟，但由于受伤无法继续打球。最后在工厂里开叉车。

他有偏头痛（刺痛感）3个月，伴有目赤、畏光、急躁、偶有便秘。脉弦，舌胖有齿痕。

因为畏光所以他一直戴墨镜。由于头痛较严重，无法上班，但仍需要养他两个上高中的儿子，所以他经济负担很大。

我父亲让他做各种西医检查，也看过神经内科医生，但没有找到病因或有效的治疗方案，所以这个患者很着急。我听到他的病史以后感觉压力很大，很想帮他早一点恢复上班，但同时对自己的能力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我唯一坚信的是经络诊察能指导我，使我的诊断思路更清楚。

如果现在让我看这样的患者，肯定第一个想法是属于少阳经头痛， 首先会考虑察手足少阳经。可那个时候我没有经验，所以只好给病人察所有十二条经。

从手三阴经开始察，只在手太阴摸到一些小结节，然后开始察手三阳经。我一边察经一边乱想，比如察到手太阴肺经的异常，就考虑手太阴有没有可能跟他头痛有关？如果有关系，那取什么穴位呢？手阳明经也察到一些小结节，我又想：“这条经有没有跟他头痛有关？是不是要手太阴和手阳明并取？”

一直到手少阳经，循推到外关时，我摸到了一个清楚的浅表性的结块，而且越过这个结块时，患者叫了出来、很难受的表情；比其他手上的经络都敏感。而且，左右手少阳经皆有此异常，也同样敏感。

察腿的时候，一到足少阳经的地五会，就摸到了一个较大但松软的结节，也非常疼。 看着患者难受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哦，有少阳火！” 马上考虑王老师常用的清泄少阳火的对穴—— 外关配足临泣。

因为还不敢相信，为了确认少阳经真的有异常，我又察了几遍手足少阳经，每一遍看到病人难受的表情，我都很兴奋，想赶紧给他扎针。

但我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小心脏，开始把很多跟诊时学到的东西与这个病例相似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察完肘膝以下的经络以后，我又察了患者的颈部，特别是风池段，发现缝隙变窄，紧张度也有增高。按压风池穴时，病人感觉很酸痛。

由于诊断病人有少阳火上亢，因此取外关、足临泣、风池 ，都是双侧，留针20分钟。

我在老师的诊所练习过风池的摸穴方法，也看老师针刺这个穴位很多遍，但我自己还真没给人针刺过这个腧穴，激动中又多了一点紧张。

针刺下去，患者出现向上的针感，徐徐麻麻的感觉。他高兴的说：“头痛减轻了！”

当时，我比他更惊讶，说：“哇！真的吗？”

我们俩都不敢相信效果会那么快！没想到，我也能达到王老师“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 再针刺外关和足临泣，皆出现得气感至本经远端。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循摸这两个穴位不太准确，对他们的特殊结构摸得不够熟练。认为扎的是外关，但可能扎的是支沟；认为针刺的是足临泣，但现在怀疑反而针刺的是地五会！虽然穴位取的不准，但针刺还是在手足少阳经的缝隙里，所以还是起到一定调理少阳经的作用。

起针以后，患者的头痛明显减轻，包括他的畏光症状。后来每周两次，一共治疗5次，症状明显缓解。让我最高兴的是，治疗完以后他能正常上班。

虽然我当时对症候结构的分析较差，但通过经络诊察，它指导我去考虑少阳经与症状的密切关系。现在再分析的时候，此患者有明显的少阳火上亢的症候结构，如少阳头痛（刺痛感），畏光、目赤、急躁、脉弦等。经络诊察帮助确定病变经络，而且由于有实证，因此选择少阳经来清泄少阳。

寒假结束，我回到北京。因为这个病例，就像很多年轻大夫一样，我变得有点过度自信。简单的认为所有的少阳经头痛患者都是跟手足少阳经有关。但继续跟诊时，发现其实少阳经头痛能涉到及到其他经络。

建立这种认识以后，我更深入的理解了王老师的经络医学，开始明白经络医学不仅仅依赖察经一个技能，还包括很严谨的理论基础，包括经络气化理论、辨经选经理论以及腧穴配穴理论。

这个病例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启发，一下子让我能更理解经络医学的整个系统以及其临床中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跟王老师学习，我可能会走很多弯路，也不一定会有这种体会。通过这个病人我真正开始相信中医的魅力，坚信要学好它。

王老师曾经跟我们说过，他一辈子只是想成为一个明医，一个明白的医生，而从来没想成为一个名医。

通过这些年的学习和临床，包括那个头痛病例，我现在能了解王老师的内心了，也知道要成为一个明医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慢慢去体会它、研究它，并把它当做一生的追求。

这段时间，我准备陆续分析王居易老师的几个头痛医案，希望能帮助大家更深入去理解经络医学的临床应用，特别是辨经和选经思路。

我想对每一个学习经络医学的人说：自己独立临床是一种很好的考验，能考察自己的理解程度。我盼着你们多多临床，然后告诉我，你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