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敖让 资治通鉴读史悟道 2020-05-29
【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孝章皇帝 章和二年 公元88年
会齐殇王子都乡侯畅来吊国忧，太后数召见之，窦宪惧畅分宫省之权，遣客刺杀畅于屯卫之中，而归罪于畅弟利侯刚，乃使侍御史与青州刺史杂考刚等。
【译文】当时齐王的儿子刘畅来京吊国丧，窦太后多次召见他，窦宪怕刘畅分去自己在宫里的权势，便派刺客在皇宫禁卫军中将刘畅暗杀，而嫁祸给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于是朝廷派侍御史和青州刺史共同审讯刘刚等人。【解析】有情况！齐王世系是这样的：从齐武王刘縯传齐哀王刘章、再到齐殇王刘石，都乡侯刘畅是刘石的儿子，也就是刘縯的曾孙。刘縯是刘秀的哥哥，到了都乡侯刘畅这里，刘秀一系已经和齐王世系算是远亲了。按照亲疏关系论资排辈，窦宪完全不用担心刘畅分了自己的权力，根本不用刺杀刘畅，而是应该防着汉章帝的兄弟和其他儿子。可是窦宪却不要命一样的在羽林营刺杀刘畅，这是为哪般？从太后的多次召见，以及窦宪担心刘畅分权看，刘畅和窦太后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有一腿。否则刘畅根本没有抢夺窦宪权力的机会，窦宪不必冒险刺杀一个皇族远亲。等于说，窦宪这是为了霸占权力，把自己妹妹的情人在眼皮底下干掉了，窦宪这就是在赌博了，他在赌血浓于水，妹妹不会拿他怎么样，这样冒险赌博，可见刘畅的威胁很大。
尚书颍川韩棱以为“贼在京师，不宜舍近问远，恐为奸臣所笑。”太后怒，以切责棱，棱固执其议。
【译文】尚书颍川韩棱认为：“凶手就在京城，不应舍近求远，现在的侦查思路，怕是要让奸臣嘲笑。“太后大怒，严厉的责备韩棱，韩棱仍然坚持己见。【解析】按照常规，刘畅死于羽林军中，如果不找查个水落石出，皇家脸面无光，吃不香睡不着；况且情人被暗杀，窦太后自然更是急于找出真凶。可当韩棱对于查案审案的方向提出质疑，指出凶手另有其人时，窦太后却严厉斥责了他。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窦太后已经不想找出凶手了；换句话说就是窦太后已经知道刘畅是怎么死的了；在换句话说就是，窦宪这虎逼已经私下向自己的妹妹投案自首了。
何敞说宋由曰：“畅宗室肺府，茅土藩臣，来吊大忧，上书须报，亲在武卫，致此残酷。奉宪之吏，莫适讨捕，踪迹不显，主名不立。敞备数股肱，职典贼曹，欲亲至发所，以纠其变。而二府执事以为故事：三公不与贼盗。公纵奸慝，莫以为咎。敞请独奏案之。”由乃许焉。
【译文】何敞对太尉宋由说：“刘畅是皇族宗亲，封国藩臣，到京城祭吊先帝，上书听候命令，又身在羽林军营，却横遭惨死。执法官吏盲目的追捕凶手，却不见踪影，连刺客姓甚名谁都没搞清楚。我身为您的属下要员，主管抓捕犯罪，感到惭愧，想亲自到判案现场，督查案情发展。但司徒和司空二府负责人认为：按惯例三公不应参与地方刑事案件。于是公然放纵奸恶，而他们并不认为有过错。因此我单独奏请，参与审案。”宋由批准了。【解析】窦宪玩的就是先斩后奏，赌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地位比刘畅重要，也是，一个活着的哥哥难道没有一个死情人重要？窦宪赌对了，但也错了，妹妹不杀他，可国家法律容不下他，太尉宋由容不下他。堂堂都乡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羽林军中，不给世人一个交代，朝廷没有颜面，法律没有颜面，主管天下兵马事宜的太尉宋由更是失职。窦宪杀刘畅，可谓是险棋，现在过了自己妹妹的关，又要过国家法律的关。
二府闻敞行，皆遣主者随之。于是推举，具得事实。太后怒，闭宪于内宫。宪惧诛，因自求击匈奴以赎死。
【译文】司徒、司空府听说何敞参预案情，都派主事一同前往。于是案情真相大白，铁证如山。太后大怒，将窦宪禁闭在内宫。窦宪怕被杀，就自请征讨匈奴，希望沙场报国以赎死。窦太后其实是在保护自己的哥哥，而不是真的发火了。如果把窦宪交给有关部门，凶多吉少。窦太后动用宫廷力量关押窦宪，就是想把窦宪掌握在自己手上，以免受到其他伤害。从司徒、司空一开始纷纷以三公坐而论道，不参与实事的借口甩锅，回避对刘畅案的审理，后来太尉宋由率先破冰，司徒、司空却纷纷跟进来看说明了三个问题：这个对象就是窦宪，利高者疑，刘畅死了窦宪得利最高，自然被怀疑。如果三公不怀疑窦宪，一开始就不会推卸责任。后来又在太尉宋由的表态下彻查。什么谋杀案能让司徒、司空如此惧怕？三公不开口，谁能查得了窦宪？他们不敢深究，是怕被报复。谁能报复位高权重的三公？这个范围已经小到显而易见了。从他们怀疑窦宪却不彻查看，主要是因为太后已经率先责备韩棱凶手另有其人的政治表态，把他们吓到了。而不是窦宪的眦睚必报把他们吓到了，如果主要是窦宪的原因，他们怎么也不敢动手彻查。在窦太后的政治表态下，一开始司徒、司空怀疑窦宪而不敢彻查，最后又在太尉宋由的领衔下，不再顾忌太后的态度，纷纷派出精干要员参与审查。可见枪杆子里出政权，司徒和司空就是墙头草，见枪杆子硬了，司徒和司空也就开始强硬了。可见太尉宋由在此时的政局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冬，十月，乙亥，以宪为车骑将军，伐北匈奴，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兵出塞。
这年冬十月十七，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征讨北匈奴，任命执金吾耿秉为副。征发北军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以及黎阳营、雍营、边疆十二郡骑兵、羌兵、胡兵出塞。【解析】刘畅被暗杀的事发生在七月，十月凶手窦宪被关了三个月以后东山再起，却摇身一变成了车骑将军。宋由倒向窦家了。太尉是全国实际上的最高军事主官，如果宋由不倒向窦家，窦宪这个国家罪人怎么可能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如果窦太后有这个权力，又何必把窦宪关三个月？窦宪这家伙可以说是坏人有好报了，这一切都是窦太后运作的结果。范晔在《后汉书》中评价窦太后“进止有序，风容甚盛。”要我说，这个窦太后不仅风容甚盛，还很有手段，毕竟三个月搞定了一切。等于说在这三个月时间里，窦太后搞定了宋由，以强权践踏法律，直接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美名其曰死在战场上。然而谁都知道，死在战场不过是谦虚之辞，还不如说这是戴罪立功。此时的北匈奴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窦宪的勒石燕然，比起霍去病封狼居胥水的不是一星半点，根本就不配和霍去病比，这个之后会讲。刘畅不仅白死了，反倒窦宪建功立业的垫脚石，等到窦宪得胜归来，军中诸将都因窦宪而封侯拜印，民间舆论一口一个大英雄，还有谁敢提刘畅的事？在古代，所谓的法律，所谓规则，在绝对权力领域，那都是毫无约束力的，最高权力就是最高规则，朕即天下，在这个领域讲道德将法律讲任何规则，都是非常幼稚的行为，因为这是一片荒芜的无主之地。不信请看窦宪，如果按照汉律，他已经死很久了，是什么让他犹在人间喘息？还越喘气越粗。是飘柔吗？是绝对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