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也回不到你童年时代的故乡
永远也回不到你童年时代的故乡
“你永远也回不到你童年时代的故乡”,这是我曾经看到一篇怀念故乡的文章里的一段文字。说真的,当我看到上面这几个文字的时候,我是泪流满脸,久久不能自己。
说起来,我们一辈子留在家乡的时间都不会很长,除非你天天从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
我们村叫黄土岭村,村北靠大官岭,大官岭巍峨高大。大官岭向南徒然低降,又分出左、中、右三条平缓的小山脊,中间小山脊如狮首雄踞,左、右两道小山脊又继续绵延向前伸展,似狮子两条前腿,而在两前腿的中间,又冗然隆出一丘矮矮的山墩,好象狮子戏弄着绣球一般。我们的村庄就座落于其间的平地上。
记得小时候,那真是一个改天换地的年代。在我懵懂有点记事的时候,估计年龄在六七岁的样子。村前的小溪从白坪、双溪口村的里程两个源头发源,经夫畈十五里流至塘坞口,受树林底山岩的阻挡,在此拐了九十度的大弯后,向着枧畈村田畈前流过。枧畈村前溪边上长着十几棵三四人合抱的香樟和桂花树,树杆粗壮,树枝虬曲,歪斜地倾向溪道,根系交错,裸露在堤岸之上,包裹着堤岸。树叶郁郁葱葱,枝桠低垂,几乎贴于水面。一条田间小路从村中伸出,钻进两树之间的空隙,然后又从堤岸的垭口伸向小溪。小溪架着低矮的木榀桥,通向对岸,桥上的铁索悠悠地在水面上晃着倒影。溪水从枧畈村流过之后又受到和尚凸的阻挡,接着又拐了九十度左右的大弯后,沿黄土岭村前缓缓流着。这是村子的东头,一条直街伸出村口,我家就住在街的东头溪沿上,我们村里人都把村的这头叫做“直街头”。河上架着木榀桥通向独山边的堤岸,大约有十一二榀左右,每榀之间都安上桥墩,桥板与桥墩也都用铁索挽着。又有一条青石板的台阶延伸到桥下的溪边,溪边用十几块一到两米的碑石铺成长长埠头,埠头边的水有五六十公分深,溪水清粼粼的,水里的石斑鱼优哉悠哉地游着。我们村的木榀桥要比枧畈桥要宽、要长,桥礅也高出水面许多。一榀木桥大约三到四米长,用八九根直径十四至十六公分的杉木,中间凿开三排孔,用榫头穿过挤紧拼成。
桥下四五十米处有用巨石垒成的水坝,水坝的下方做成一个长约二十米的缓坡,溪水漫过水坝向下游流去,在坝下形成一排很宽的短小的瀑布,那时我夜里睡在小床上能清晰地听到哗啦啦流水声,那响声曾伴我做过许多少年的美梦。溪水在坝上形成了一个水面平静水潭,在靠村子的一侧有一个木闸门,溪水通过闸门,缓缓流进了四尺见宽的水甽,在水甽的下方就是我们村里的水碓。溪水在水坝的下面继续朝前流着,一直流到巧坑坞口,又慢慢拐了一个平缓的、几乎呈半圆形的大弯后,又朝饭箩凸横冲过来,在受到饭箩凸阻挡之后,再拐个大弯,朝卢畈畈前流去。在这半圆形的大弯的臂弯内就是我们村里的老水碓。
但是从我刚上学的时候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运动开始,同时基于人口逐渐增多,耕地越来越少的客观需求,人们开始向荒山荒滩要土地。那是一个星期天,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老水碓的房子,在我懵懂色的眼前瞬间消失了,但当时少年的我心里是一种莫名的兴奋。而且在那年冬天,河道也在改变了,从塘坞口开始笔直地伸向卢畈畈前。能锄头挖的锄头挖,遇到岩石用炸药炸,人们肩挑背扛,战天斗地,经过一个冬天,到第二年汛期之前,河道两岸笔直的堤坝终于砌成了。
弯弯的小溪再也不从我家的门前流过了,笔直的溪流里再也看不到弯弯的月亮了,夜晚的睡梦中再也听不到潺潺的流水声了。那木榀桥、香樟树、水碓,也永远定格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了,等我长大了一些,就再也见不到原来的样子啦。
曾经有首思念故乡歌,歌名叫《那就是我》,歌词是这样的:
我思恋故乡的小河
还有河边吱吱唱歌的水磨
噢妈妈
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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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中时常出现童年时候的小溪和老水碓,我曾经是那一朵浪花。虽然我经常回到老家,偶尔走到溪边,去聆听那流水声,可怎么也听不出那是我童年时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