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276：请笃信一个梦——读《人间游戏：牢笼》

文/望月听雪

“1896年5月，一名连环杀人犯被送上了绞刑台。死前，他很安静，甚至还自言自语，念叨了这么一段话：'魔鬼，在我出生时便伴着我，成为杀人犯是我无法避免的果。就好比，那诗人灵感来了的时候想要吟唱。邪恶，引领我来到人间之后，他从未离开过。’他就是美国犯罪史上的第一个连环杀人恶魔亨利·霍华德·福尔摩斯，他那座专门用来杀人的酒店里，至今都无法确认到底有多少人命丧其间。那是一幢隔音良好的三层酒店式建筑，一楼是药店和各类商店，二三楼则有超过一百间没有窗户的客房。只不过外人并不知晓，在这幢建筑里，有带着软垫墙的绞刑室、囚禁室、煤气室、焚化室、石灰井。以及各种别出心裁的设计，例如可以滑动的墙、打开后对着墙壁的门、通往死路的楼梯、直达地下室的通道，所有的机关控制都在霍华德的卧室里。他还用熔炉、石灰坑、酸坑、手术刀处理尸体，骨骼被他雕琢成精美的模型，连同器官一起卖给医学院赚点小钱。霍华德案，是犯罪学和法医学的里程碑。也是在此案的诉讼过程中，公诉方第一次提出了'连环杀手’这一新名词。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在被绞死前，最后的要求居然是死后必须用水泥封死他的棺木。有人说他是害怕自己的尸体被人盗走。也有人说，他是害怕自己再次被恶魔驾驭，重回人间。”

这是这个系列故事里的大结局了，开篇便引用了美国历史上的真实事件，直接将读者带入惊悚恐怖的类似《沉默的羔羊》般的场景体验之中，如同撒旦一般的邪恶存在感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个让气氛变得阴森紧张的铺垫之下，故事立马切入了读者熟悉的海城市，“那个夜晚，海城市迎来了一场多年不见的雪。当然，南方沿海城市上空飘飞的雪，有点敷衍。尽管如此，每个人还是会抬头，说上几句惊讶的话语。”一个南方小城的雪夜，冰冷寒凉，“每一种死法，都充斥着一个房间，匪夷所思的死者们……市局刑警在学院路的精神病院旧院区一共发现了六具尸体。她们各自呈现完全不同的死法，蜷缩在即将拆迁的精神病院大楼的不同房间里。楼顶发现了凶手拌匀水泥的痕迹，凶手将六名受害者用不同的手法慢慢杀死，并挑选六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将尸体放入其间。最终，他将每一个房间的门彻底封死……只不过，这一幕，都是我们的推测。”真相的匪夷所思却令人无法置信……

很快，诡异的发现便露出了端倪，“'另外五个房间的水泥墙都破坏得有点仓促，第三号现场门前的那堵墙还只是被敲开了一小块，我们才得以仔细观察墙壁。然后，我们发现……我们发现，墙壁是从房间里面给砌上去的。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死者是自己把自己封死在房间里，静候死亡的。’”这样的线索，让这个“谋杀城堡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这时才明白为何故事开端有那样一件真实事件的描述，确实太像了，杀手的残忍、冷静、高智商，以及城堡内的封闭房间、不可能犯罪，着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和《隐秘的角落》一样黑暗：有时候人性的恶，你根本想象不到。”

留下这段伏笔之后，故事推进了两条主线，原本在第一本和第二本里熟知的人物一一出场，夏晓波、张铁、林珑、邵长歌、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姚沫……一条主线自然是“谋杀城堡案”，而同时夏晓波曾经的恋人戴琳，失踪了，“戴琳失踪案”成为第二条主线，“'这个叫陈典的，在大前天，嗯，就是上周五下午，领着戴琳去了一趟学院路，说是看一个，你们市公安局保外就医的植物人，要出个什么证明来着。那天晚上她回家，脸色就不太好看，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到了半夜，她一个人就开车出去了。第二天她们医院的人说车在院里，人……’她再次抬手抹眼泪，'人不见了。’她的话让我后背一凉，因为她所说的那个在学院路保外就医的植物人，很可能就是姚沫。”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案件，在调查的过程中，都莫名其妙地和邵长歌以及已经是植物人的姚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心底骨髓深处散发出的寒冷令夏晓波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个自己曾经的挚友，少年时期无话不谈、熠熠生辉的人还是原来的他吗？经历了种种的残酷，亲眼看着深爱的人在地狱般的烈火中灼烧，内心能否承受，还能维持最初的本心吗？

“当你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同样在凝望着你。慢慢地，你与深渊的界限会逐渐变模糊，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否就是深渊本身。这正是刑警这个职业最令人崩溃的感受之一。因为长期与罪恶做斗争，到最后瞅着谁都像发现了一团行走的恶念一般。甚至，与正常人沟通交流时，都会产生一丝障碍。反倒是在犯罪分子面前瞪着眼，才能收获真正属于自己的价值。”这是夏晓波的内心独白，也是他能够在面对这些残忍的真相面前唯一能说服自己的旁白，不和魔鬼为伍，从心理学角度深度剖析一个人的内心历程。

“我将车停到滨海大桥下，站在路边，远眺那海天一线的世界。雪已经停了，南方的雪本就是如此匆忙，似乎从未来过。每一场雪，就如同每一段感情，来来去去之后，到最后，纵使外人看不出它来过的痕迹，可是，我们自己又怎么能将之彻底遗忘呢？我开始担心起来，感觉一张巨大的网，悄无声息地，再一次从老城区的学院路蔓延开来了。发生在废弃精神病院里的'谋杀城堡’案，安躺于凶案现场隔壁的连环杀人犯姚沫，有着一张酷似莫莉的脸庞，并使走入学院路8号的戴琳莫名失踪。以及……以及林珑那急急忙忙用袖子遮盖住的手臂上的瘀青。”摆在自己面前的种种迹象，令夏晓波不知所措，惴惴不安严重撕扯着他的内心，强烈地想探知真相，强烈地感觉自己不仅仅是个置身事外的刑警，而是诸多人物已经将自己也裹挟其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即将来临，黑洞洞的从深渊里看过来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藐视着自以为一直坚持的凛然正义，俯瞰着芸芸众生的恶与丑……

“夜里的城市美丽依旧，那一层薄薄的雪，令她比以往的诸多夜晚都要纯洁美好。汽车跟随着我潜意识里某个冥冥的指引，往前行驶着。我开向了学院路。因为在那里，那群视黑夜与白昼没有分别的同袍，正在忙碌着。”

“他真的，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文质彬彬、斯文优雅的邵长歌，也不再是我打十几岁开始就熟悉的，具有先天贵族气质的那个他了。时间，并不能将人的铅华洗尽，有些人到老到死，也在人群中闪闪发光。但……生活，可以将有棱角的顽石磨得光滑，可以将倾城的红颜践踏到发臭的泥泞中。”“长歌这几年过的让人想着都害怕的生活，始终是他自己飞蛾扑火般的选择。所以我想，今日今时，他有没有后悔过，七年前自己为这一切拉开的帷幕呢？”无数个问题萦绕在夏晓波的脑海，至此，长歌还未东窗事发，而夏晓波在一些蛛丝马迹中似乎敏感地嗅到了什么，这个飘着雪花的冬季注定不平凡，一些人在蜕变中成为了撒旦的替身，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让爱失去了该有的色彩，悲哀又可恨……

“谋杀城堡案案发，学院路8号对面的精神病院里发现了六具遗体，警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邵长歌。这起案件令即将调离刑警队的夏晓波措手不及。林珑的身体为何伤痕累累？已经成为了植物人的姚沫为何被关在用铁丝封锁的房间里？戴琳为何会突然失踪？是什么原因让往昔翩翩君子的邵长歌变成了今日的杀人恶魔？夏晓波决心查出这背后真正的原因……”这个故事不同于往常的案件，故事伊始便告知了凶手是谁，但长歌以往的种种，以及其背后的心路历程，才是夏晓波要挖掘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内心变化让曾经的美好少年一步步走向深渊，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变成魔鬼的使者……

故事的结局可想而知是沉重的，令读者徘徊在脑海挥之不去的沉痛与遗憾，“当那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临走前，我还是去看了邵长歌……我们聊了很多，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到最后，我抬手看表，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问他：'还要不要安排你见一次林珑？’自始至终都努力保持着优雅的长歌，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耸了耸肩：'算了吧……’接着，他咬嘴唇，我意识到他还有话想说，便静静候着，或许他会改变主意。可沉默了几秒后他苦笑了，摇了摇头。'无论爱与不爱，此生不再见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长歌……”

       曾经的翩翩少年一去不复返，被魑魅魍魉绑架的灵魂，有何颜面去见心中曾经最美好的女孩，“2013年的冬天，发生了很多很多事。首先，海城下雪了。海城人探出头，望着天空回想：属于海城的上一场雪发生在多少年前？想着想着，发现记忆中对于上一场雪的印象早已模糊。于是，人们开始怀疑，属于海城的这场冬雪是否真实。那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老城区与新城区的区别变得没那么明显。其间发生的事，也都宛如很多年前的一场安静的梦罢了。”是啊，残酷的现实，令夏晓波无法释然，惟愿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依旧是那个美好的冬夜，迎面走来的还是那个灿烂阳光的少年，满眼的幸福、满怀的抱负，“四时最好是三月，一去不还惟少年。”“这几天，我时不时莫名地回想起关于林珑的故事。如同翻阅一本小说，在记忆深处，关于她与长歌的故事开始重新演绎。然后，我发现，她的故事完结的2013年，距离长歌回到海城并与她重聚的2006年，恰好又是七年。”七年之痒，七年的时间不长不短，然而人生能有几个七年，生命短暂，而生活还将继续，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那支曾经灭了的烛火又会被谁点亮，照亮人们踯躅前行的路，伸向令人憧憬的诗和远方，“我们匆匆地告别，走向各自的远方，没有语言，更没有眼泪，只有永恒的思念和祝福，在彼此的心中发出深沉的共鸣。”“时间摆平了所有的伤痛，我也摆平了回忆”，请笃信一个梦，一个没有魑魅魍魉的美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