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六十年、一脉传今古。渐行渐远处。回眸知归属。
这是一部熟悉的片子,因为片中的当事人大多认识、听说过;
这也是一部陌生的片子,因为人物的背后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故事。
《风华六十年》是远在边陲的内蒙古大学一个学院的历史。
作为不老不小的一代的我,往回看,若有所失,往前看,战战兢兢。
大学校园在人的一生中的独特地位是其他环境无法匹敌的,在我们的一生中,可能家庭、大学是两个最重要的时空:前一个给了我们亲情、生命的孕育和成长,后一个给了我们精神的走向,注入了一个可以遥感的芯片。
这就是在后来的社会中,常常能从一个人的气质性格上,多少看出他的大学母校。
内蒙古大学文新学院的前身是汉语系,汉语系的前身是中文系,是由解放前后全国各大学的教授和青年教师组成,尤其是北大的居多。
1987年以高中学霸的身份入学,自负、无知,自以为分数就是财富,就是结果。当遇到一个又一个中老年教师,聆听他们不疾不徐的课程之后,顿然有一种遇到海绵的感觉,那海绵不知道有多厚,也看不到头。
那种娓娓道来,那种宽容甚至是纵容的背后,是对自由精神的赏识,是对错误必然存在的理解,是对多样化的鼓励,是对奇思妙想的怂恿……
多年以后,我每每与其他学校的朋友谈起一件与外系教师交往的往事,他们说只在张中行的《负暄琐话》里听说过,却没有见过。
那位先生当时已是我的父辈级,有一阶段,他每月发放工资后总是请我在小馆子吃一顿鱼香肉丝或者过油肉,而我们每次总是对立观点谈话,像抬杠子。不论谈什么,我都要反着说,标新立异刷存在感。老先生心无城府,我常常拿他研究的核心学术问题胡搅蛮缠刺激他,每次他都被我的不讲理气得离席而去。
每次离席而去走出饭馆的门之前都不忘记买单,下一个月发工资他还会笑呵呵来找我去抬杠子。
中年以后,因为机缘在京遇到自己的一位先生逝世,协助操持悼念的几天里,看到年龄相隔两代,从79级以后跨越28年的各地系友自愿聚集北京,为先生送行。
这一次,我又深一步理解了内大的、汉语系的传统。尤其是一位带着支架的师兄为着几百字的悼词字斟句酌,熬到凌晨的那种认真,改到标点、介词。
大学的校园,绝不仅仅是四年的经过,而是一次精神品格的锻造,锻造师就是这些带有古风的老师。
《风华六十年》的总撰稿王芳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兼外国文学的教师,在一个多小时的片子里,由于内容厚重,可以看出她在压制着自己的抒情,张扬的激情被深厚的叙事捆束着,在王枫老师——一位未曾谋面的教师的娓娓道来中铺展开去。
我是在大海边生活过的人,我了解大海,在人们惊叹海浪的时候,不会注意海面下更有力量的“涌”。
即便是风平浪静的日子,涌依然在以强大的力量推动着海洋的逻辑。
这个片子在我看来就是“涌”。
一点感受,忍不住分享,不成系统,毫无章法,愧对于恩师们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