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界:凌家滩新发现红陶块遗迹或为宫殿、神庙
近期,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考古人员在凌家滩红陶块遗迹上,发掘出了四五个疑似柱洞,“这为当年推测红陶块遗迹是古代宫殿或神庙又添了佐证。”安徽省文史馆员、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张敬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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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峰造极的玉器文明
张敬国是凌家滩遗址发现者,也是发掘工作的主持者和领队,前后5次主持发掘工作。从1985年第一次勘查凌家滩遗址以来,35年间,他从合肥往返凌家滩一千次左右,行程二十多万公里。
近日去凌家滩的路上,张敬国仍掩饰不住激动,介绍着凌家滩的价值,言语中充满爱惜和敬畏。
发掘区域
凌家滩遗址位于含山县铜闸镇凌家滩村,总面积约160万平方米,遗址距今5300年~5900年,是一处大型新石器时代晚期聚落遗址。凌家滩遗址被评为1998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2001年被国务院批准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被纳入国家“十一五”期间大遗址保护总体规划中的100处重大遗址之一。作为史前文明的源头,凌家滩遗址已经出现了大型祭坛和高等级的大型贵族墓葬、大面积红烧土建筑,以及功能多样、精妙绝伦的高等级礼制性玉石器,这一切,都说明凌家滩当时人口十分繁盛,中心与周边的等级分化十分明显。
“凌家滩是中国文明重要发源地,是圣地。中华民族有五千年文明,五千年文明就是从凌家滩文化开始的。”张敬国说,“最早的考古发掘材料,表明凌家滩文化是最先进的。它的玉器大批量出现,规格非常高,又是一种礼器,代表身份、地位、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它的工艺技术目前中国没有哪一个考古遗址文化能比得上。其中一个玉人里面有个钻孔,仅有0.15毫米,只比头发丝稍微粗一点,在五千多年前,这0.15毫米是什么概念,谁能做到,只有凌家滩!而且这些玉器的硬度在5度-7度之间,在没有电动工具的情况下,不知我们的祖先是怎么琢磨成精美玉器的。最为壮观的是,一个墓主身上将近挂了30件玉璜。这么大批量高规格的玉礼器出现,在中国考古史上这么早年代的,只有凌家滩!”
第23号墓全景图
“凌家滩遗址至少有12个方面在全国考古发掘中占第一,前所未有。”分别是:玉人、玉龙、玉鹰、玉龟玉版、玉猪、玉勺、红陶块建筑遗迹、玛瑙钺、石钻、石锛、石凿、玉虎首璜、占卜用的玉龟玉签和人工巨石阵。这每一件都具有重大的价值或意义,蕴含着先人的智慧。“种类之多,玉质之丰,造型之美,制作之精,把玉器文明推进到登峰造极的高度。”
02
艰苦寂寞的发掘工作
2018年初,央视《如果国宝会说话》纪录片开播,其中一集讲述凌家滩玉龟和带着神秘的“河图洛书”的玉版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兴趣。在记录片中,张敬国介绍,这组器物与我国神话故事和传说不谋而合。“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考古发现,甚至是改变历史、印证历史的发现。”
凌家滩出土的玉器
再一次走进凌家滩发掘现场,张敬国清晰记得发现玉龟玉版的情形。那是1987年第一次试发掘时,就在墓葬M4发现了玉龟玉版,随葬玉器丰富,令人眼花缭乱,这些玉器都被拍照、绘图、编号,遗憾的是,因相机问题,只有一张照片被洗出来,这张正是玉龟玉版。
张敬国还记得第二次发掘时的情形。
时值11月底,天气很冷。一天,张敬国带着考古队员挖掘到了大量的随葬品,因天色已暗,来不及绘图,也不能取出来,便留下4人守夜。于是,大家抱些稻草,租村民家几床被子,就这样睡在露天工地上。第二天早上7点,张敬国从五里外住地来到工地,只见眼前一片白霜,队员们身上全是白的,头发上,脸上,被子上,都是霜,一层厚厚的霜!“我又震惊又感动,这就是我们的考古人,守护着中华文明的考古人!”
那时,考古队员吃饭睡觉都在乡政府,离工地5里路,一天来回就是20里路,全靠走,没有交通工具,自行车也没有。大多数时候,工人走后,他们还要继续干活。
有一天出土文物很多,来自巢湖文管所的蒋楠,全身汗透。“他说要赶五点多的车回家,洗澡换下衣服,第二天再来。”夜里1点多,张敬国听到敲门声,是蒋楠,跟夜车回来的,“我看你这么辛苦,我不能在家待着,就连夜赶来了。”蒋楠对张敬国说,张敬国深受感动,这是多么好的考古队员。
第五次发掘,在2007年5月,这是张敬国退休前最后一次领队考古。就是这次发掘,张敬国找到了一直想找的最重要的首领大墓,该墓出土文物330多件,其中玉器200件,包括重达88公斤的大玉猪。当时,大墓上方搭建了防雨棚,棚内温度近40摄氏度,长时间棚内工作,张敬国突感心脏不适,胸闷,呼吸困难,紧急吃了7粒救心丸。听说救护车要来,他又吃了12粒救心丸,慢慢心跳平稳了些。救护车到后,医生检查发现病情危险,坚持让他住院治疗,张敬国舍不得这么重大的考古发现,和医生沟通了20分钟,最终没有跟救护车走,医生留下了氧气袋和药品。除了大玉猪,还出土了玉龟和玉签,“它们证明在5500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创造发明了占卜算命学说。”
徐红霞是张敬国的助手,负责拍摄和保管出土文物,每一件文物,都由她整理、登记、造册。炎热的夏天,夜里两点,她仍然热得睡不着,只好坐在门口吹风。
“考古要坐得住冷板凳,耐得住寂寞,受得住辛苦。”张敬国说,那个地方以前很穷,破草房,烂泥路,没有美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只能听听广播,就那么些人,你对着我,我对着你,聊些往事,聊些考古工地上出现的问题。
03
令人期待的未解之谜
在红陶块遗迹挖掘现场,考古人员和村民正在认真清除红烧土上的杂质。村民一见到张敬国,亲切地打招呼,“张教授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从第一次发掘,我们就认识他,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据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叶润清介绍,红陶块遗迹有3000平方米,目前发掘了500多平方米。“还没完全揭露出来,它肯定是一个大型的公共建筑。”叶润清说,红陶块经过高温烧制,质地坚硬,至今仍不能轻易将其砸碎。中国古建筑协会会长杨鸿勋教授认定,红陶块属人类有意识加工的建筑材料,凌家滩的红陶块应是中国人类建筑史上的第二次革命,是现今我们所用各类砖的祖先。
晚上清理挖掘现场工作照
这些红陶块(也叫红烧土),因埋藏并不深,当地村民曾取土腌制鸭蛋,味道很好。徐红霞就吃过村民送来的鸭蛋,“味道跟平常吃的腌鸭蛋差不多。”用红烧土腌制鸭蛋,不知起于何时,就这么祖祖辈辈相传下来,往下这么铲几锹,捣碎就可以腌了。
考古专家认为红陶块遗迹是部落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也是这座古城的中心。杨鸿勋多次到凌家滩考察,他认为,这里发现的巨石建筑和红陶块建筑是两个非常深奥的课题,其中许多谜底尚未揭开,值得全世界考古学家研究和探索。
“据推测,这块遗迹很可能是宫殿或神庙。”张敬国说,“现在遗迹挖掘出四五个疑似柱洞,这是判断它为宫殿或神庙的又一佐证,如果是的,这将是中国最伟大的考古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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