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阁:我比杜莎夫人蜡像馆早1000多年,我不只是阁,还是……

去上海,多数人必定要去参观杜莎夫人蜡像馆。

也难怪,与真人一般大小的蜡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且不说入住其中的大腕明星,满足了国人猎奇追星的虚荣心,单就欣赏一下蜡像艺术,也是很值得的。

但当作为上海十大景点的杜莎夫人蜡像馆,每天以近200元的门票,迎接几万游客,收入可观时,可曾听到遥远的西部,一座历史文化古都,从烽烟滚滚的岁月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唉,若我还在,一定比杜莎夫人蜡像馆更火!因为我比它还早1000多年呢!而且,我可不只是阁啊,我还是文人武将实现理想的荣誉殿堂呢!

只可惜,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时光白驹过隙,逝者如斯。一切都被淹没于滚滚岁月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人听到一座阁的叹息。但是声音不被听到,不代表没有人关注。

一个喜欢在历史的缝隙里打捞文史真相的爱好者,将用她的笔为大家讲述,一座曾是历代文人武将最高理想的阁——凌烟阁——它的风华绝代和前身后世。

李世民跟随父亲起兵建唐,又发动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成功上位后,随着贞观之治的出现,他的心里平静安宁了许多。但好日子来临时,也是宴席将散之时。

当年跟随他一起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的文臣武将们,还有拥立自己为帝的玄武功臣们,开始随着岁月流逝而渐渐老去,逝去时,他的心里开始漫上了潮水般的思念。年岁渐老思故人。何况还都是一起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兄弟们?为了怀念故人时有所寄托,也为了表彰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功绩。高情商,会管理的高层领导人李世民做了一个决定。

643年,在皇宫内三清殿(又说太极殿)旁边的一个名叫“凌烟阁”的小楼内,他命画家阎立本在此绘了24位功臣的画像。每幅画像都和真人一般大小,他亲自撰写赞词,并由当时的宰相褚遂良题写后,一并陈列在凌烟阁内供人瞻仰,以示表彰。自此以后,李世民一想谁,就前往凌烟阁怀旧寄思。

对着思念的那个人的画像,絮絮叨叨,唠一会儿嗑,抒发完了就回去,接着干吃力又累人的皇帝工作。在此,请允许我宕开一笔,简单说说阎立本。阎立本是现在西安临潼人,外祖父是宇文邕,母亲是清都公主,父亲是隋殿内少监阎錙,妥妥的贵族富二代。关键是阎立本这个富二代,不但不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德才兼备,才华出众,多才多艺的人。

他是政治家、诗人、画家、书法家,擅长绘画、建筑、工篆隶。他的画,线条刚劲有力,人物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笔触比顾恺之细致,画作常被人称为“丹青神品”。代表作除了有凌烟阁24功臣像外,还有《历代帝王像》和曾入历史课本插图的《步辇图》。按其画作《昭陵六骏》刻的石马,现在,还立在昭陵门口呢!阎立本当过右宰相。《旧唐书》云:“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意思是左丞相姜恪“以战功擢左相”,右相阎立本因为画作而驰名。简单了解了阎立本,有助于我们知道李世民命人绘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像,即便是如有些人所说的,是在“做秀”,“拉拢人心”。但也是在切切实实,强强联合,真金白银,高段位的做秀。而不是像我们现在许多人的“做秀”一样,只是摆摆pose,经不起风吹草动,一动就露馅!

好,话题回到凌烟阁吧。前面说了凌烟阁绘有二十四功臣像,那我们来看看第一批有幸入阁的功臣们都有谁?

第一个当然是李世民的大舅哥长孙无忌。他既是李世民的铁哥们,又是亲戚。就是这个情同手足生死之交的大舅哥,当年做主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李世民,让他有了一位好皇后。可惜,后来长孙皇后早逝,夫妻感情深厚的李世民对妻子念念不忘,命儿子李治建造大慈恩寺来纪念她,为其祈福。

第二个是李世民的堂兄李孝恭。他为李渊父子起兵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位居二十四功臣中的第二位。

第三位是位于“十八学士之首”的杜如晦,他以善于决断而闻名,与位列第五的房玄龄一起,被称为“房谋杜断”。

第四位是善于进谏的魏徵。关于他和李世民相爱相杀的故事很多,在此不多说了,有兴趣的自行百度。

位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第六位的是高士廉。他是长孙无忌的舅舅。曾在长孙无忌兄妹俩和他们的娘流离失所时,收留过娘仨。后来,跟随李世民出生入死,功劳大大的。

第七位是在玄武门之变中,亲手杀了李元吉的尉迟敬德。后来他和位列第24位的秦琼一起,为弑兄杀弟,心里有鬼,睡不着觉的李世民把门站岗,让其安心睡觉。后来俩人进一步荣登门神之位,成为全天下老百姓的门神。

二十四功臣中还有李靖、萧瑀、程咬金等许多文臣武将。这些功臣的画像,经过丹青神手阎立本一画,往那儿一列,嘿,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真人一样,好不光彩!

李世民对这些功臣,不仅大加奖励实物,绘像宣传,还不吝言辞,大加赞美每去世一位,李世民都亲往祭奠凭吊,并亲自赋文赞之。如对长孙无忌,就常在人前说,“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功!”对萧瑀说的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对魏徵更是说了一句流传至今的名言:“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旧唐书·魏徵传》)

李世民和他的部下,君臣关系如此亲密,也算是独一份儿了。后来的唐朝皇帝,竟相效仿李世民,将自己朝中的有功之臣,也绘像于凌烟阁。一时间,凌烟阁成了表彰功臣将相的光荣榜,文臣武将们都以荣登此榜为最高理想,视其为光荣而神圣的荣誉殿堂。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胸怀大志,有理想有抱负的书生们,也将名列凌烟阁视为实现理想的神圣之地,荣誉殿堂。

最有名的就是那位“诗鬼”李贺。他的一首诗既表达了自己的雄心壮志,还将“凌烟阁”广而告之,使天下人都知道了凌烟阁是神圣的荣誉殿堂,文人武将的功勋纪念碑!

《南园十三首·其五》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还有那个明明诗也写得很好,却偏偏要当“花间派词祖”的温庭筠,他的一首诗也表明了自己曾心许凌烟阁,却理想破灭的慨叹!

《塞寒行》

心许凌烟名不灭,年年锦字伤离别。

彩毫一画竟何荣,空使青楼泪成血。

二十四功臣像开启的“荣耀,名家大腕们诗词歌赋的加持,雄心壮志之人的神圣向往,功勋之臣的代代相传……使得凌烟阁,一时间功臣满楼,风华绝代,冠盖京华,誉满大唐。凌烟阁成了文臣武将功成名就,实现理想的代名词。

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唐,终于不敌内外交困的撕扯,于907年被朱温扯下历史终结幕布时,长安的入侵者们,一把火烧了名满长安的荣誉殿堂——凌烟阁。

从此,世间再无大唐,长安再无凌烟阁。功成名就的理想圣地,理想实现的荣誉殿堂——凌烟阁,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之中。但人们心头的凌烟阁,却似浴火重生,永远雄踞在每一个追求理想的人心中,连那个万户侯也不羡慕呢!如后唐时期,诗人贯休为钱镠写得一首诗,

《献钱尚父》

唐·贯休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烟阁,谁羡当时万户侯。

凌烟阁中的画像,无论是创意还是绘像,都要比杜莎夫人最早的蜡像馆中的蜡像早1000多年。就这一点来说,中国不愧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唐朝不愧是威仪四方,万国来拜的大国!

凌烟阁,不只是阁,还是文人武将实现理想的神圣殿堂,荣誉之地!当我们顶礼膜拜西方文化时,不妨回头想想被我们遗失在历史岁月深处的辉煌的中国文化!

-作者-
艳若桃李,女,中学高级教师,甘肃省作协会员,喜欢阅读写作,在《甘肃日报》《杂文报》《讽刺与幽默》《教师博览》等报刊杂志发表过六百多篇文章,获过若干奖项。教书育人责任田,读书写作自留地。舌耕不懈,笔耕不辍,非为大器想晚成,只缘精神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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