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北西东里不知所云地吹毛求疵
总是感觉着一切都不真实,上一秒我还在深夜的路上躲着雨,下一秒我依然在深夜的雨中仔细地看着路上的水,明天的清晨里还有我未醒来的梦。
你要知道,几乎每一个作家都是理想主义者,每一个作者都希望的故事其实都是一个“愿好人一生平安”的故事,只是每当理想遇到现实,荒诞使作者望而却步,当看遍了死人的尸体,笔下的人物又怎么能是那么欢愉的结尾呢?这就是作家大都是悲观的原因。
我曾经与一个作者朋友对话,他说:“我必须在早上9点睡觉,必须在靠着窗子的床上入睡,因为我要看着月亮,或者月光。”
“那你夜晚在干什么呢?”我问。
“夜晚?出去散步,体验深夜里危险的世界,你知道吗?深夜里可是这个世界刺激开始的时刻。”他说。
“等一下,你说你早上睡觉可以看见月亮?”
“呵呵,那是一种刻意的想象,我就活在这刻意的想象里。”
说实话,作家是靠想象中的世界而活着的,一旦失去了理想主义的追求,作家的生命也就耗尽了,曾经有不止一个作家这样说过:“你知道吗?要不是我的书还没有结尾,我可能早就自杀了。”
是的,这并非危言耸听,事实上有很多作家已经那么做了,比如川端康成,比如太宰治,比如三岛由纪夫,比如伍尔夫,中国的比如海子,比如顾城,比如三毛,比如……
当我们在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消息时,我们表示震惊的同时莞尔一笑,会说:“他是一个作家嘛,可以理解的。”
请问,你理解了什么呢?
所以你要问我作家们为什么这么喜欢自杀呢?
我的答案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喜欢死亡的。
作家通常会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当他们躺在空荡的家中,或者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桌子上洁白的稿纸,他们恍惚中觉得自己根本就还在原地。
等待着你们认为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奇迹,每一个作家都想写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为了这个具有仪式意味的作品,作家们认为创作者的死就是一个奇迹,而这等待死亡的过程里他们不厌其烦的在激情与寂寥里寻找着某种归宿,某种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
作家们写的故事里一直在寻找着强烈的冲突,强烈的戏剧性,当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生活平淡的如水一样,他们是相信的,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的是在洁白的稿纸上我要写尽这世界所有的悲欢离合,但最强烈的冲突莫过于作者与作品之间阴阳两隔的震撼,这就是作家迷恋的终极冲突,为了这个冲突,他们等了千百个世纪,最终,他们自杀了,带着如此决绝的痴念,甚至是不近人情。
你我都知道,死亡是唯一不变的结局,这个结局平淡的出奇,但是作家通常在设计人物的时候,怎么死,恰恰是最令人着迷的事情。
所以有一个朋友与我讨论这个问题时问我:“这个世界上有无时无刻都想死的人吗?”
“有!”我说地掷地有声。
“为什么?”
“不知道。”我同样掷地有声。
我是真的不知道,原因如同是为什么你选择了这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选择了你一样的诡异。
你可以说这是作家们附庸上帝的风雅,制造者撒旦般的噱头,以期求得在历史中的永生。你们嘲讽着他们真是鬼点子真多啊。但是如果让你来实践这个鬼点子,你真的敢放弃生命吗?
我不敢,这是我目前最真实的话了。
我觉得我活得不真实,但那并代表着我时刻想死,在无尽的悖论里活着,本就是我们选择这个荒诞的世界去活下去的前提,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活下去的理由,这个因人而异。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活下去的理由,我说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是新的生活,我在寻找一种新的生活,这个东西没有找到,我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朋友说:“那你真的该去死了。”
“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没有新的生活啊。”
“也对。”我说。
就像鲁迅把自己臆想地关进囚牢里的呐喊一样,当希望变成虚妄,当光明成为痴想,鲁迅呐喊道:“谁能与我一起呐喊?”
得到的是一阵阵地沉默。
所以,生存是需要意志的,但是意志这个东西总是被曲解着,曾经的希特勒差点用这个东西谋杀了整个世界,当我在看一部战争片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差点哭死了我:
“老公,请把我当成一束阳光,好吗?”受伤的妻子对丈夫说。
忽然,一颗无情地子弹打穿了握着妻子的手的男人,受伤的妻子看着瞬间死去的丈夫,说道:“谁能告诉我,阳光何时才能到来呢?”
于是,镜头拉远,妻子的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好冷,好冷,冷……”
你我都应该庆幸活下一个相对来说阳光普照大地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应该好好活着呢?
但也就是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文森特站在那乌鸦飞遍的麦田里,举起枪想要自杀,却没有打向自己的头部,而是朝自己的腹部开枪,在这一刻梵高不想立刻死去,但终究还是因为这一枪而死去了,他为什么不果断地死去,拖拖踏踏地像什么爷们?
每当我看到如今梵高画的向日葵卖出了无与伦比的高价时,我都会在心中说一句:“这有个屁用!”
所以,当意志消沉,食不果腹,生存举步维艰的时候,你觉得哪一种艺术可以再现作家欢愉的一面呢?
堕落的人那么多,自杀的人就那么几个,所以你不用害怕,大部分堕落的人会好的。
卡夫卡死了,留下了未开的城堡。
加缪死了,留下满城的鼠疫。
梵高死了,留下了一片麦田和一直向阳开放的葵花。
……
所以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不是我们如何去死,而是我们死去能留下些什么?这个才应该是我们恐惧死亡真正的应该考虑的问题。
当一切的喧嚣归于平静,当人们屋顶上冬日的雪还没有褪去,你是选择等待来年的阳光还是自己艰难地爬上屋顶,慢慢地扫去。
前一种是堕落的选择,后一种是无畏地反抗,两者都是一种仪式,区别在于太阳似乎会每日如约升起,但是它每日如约升起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原因就是你认为它是为你而升,那它就是为你而升的。
说实话,世界的荒芜里,或者说世界之所以荒芜的原因恰恰是我们的无所畏惧,我们人类天然地认为着世界会为他升起每一天的太阳,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在荒芜的世界里,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深渊,人们默默地去死就像当初默默地生出来一样。苇草是那么的轻,我们是那样的重,世界它一直是自顾自的默默地走着,从开始到结束,似乎没有尽头。你我抱着苇草只是这世界里匆匆地过客,你死了,明天的太阳依旧绚丽,这就是活生生完美的世界,而太阳的升起并不是任何人的约定。
每当我写完一篇文章,已经是深夜,通常我会设定这样一个情景:窗外,飘雪;我,一人,独处一楼,伏案,看着煞白的信纸发呆,我该将我终于写完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写信告诉一个人,可是想了好久,无人可知。通常在这个时候,我会看着深夜的天空,数着并没有几颗亮起的星星,开始了与上帝打赌,我不相信上帝,但我总跟他打赌,赌什么?
赌他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带钥匙,通常来说,我都是赌赢了,因为他回不了家,便看不见人间的堕落,当然也就帮不了任何一个人,我一直相信,上帝一定是一个流浪的人,并不是他无家可归,只是他喜欢流浪而已。
于是,上帝知道我这幼稚的逻辑,开始放肆地大笑,之后,上帝找到了钥匙,回到了家中,开始施舍他天大的慈悲,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梦想?我可以满足你。”
“给我一杯白菜水吧!”
上帝诧异了,说道:“你的梦想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说:“与你说的梦想,没必要那么冠冕堂皇。”
“那你也太实实在在了!”
“别这么多废话,你就说你可以满足我不?”
于是,我把上帝赐我的这杯白菜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我卑微的人生。
我的母亲总说我:“你怎么那么的玩世不恭啊?”
我说:“要那么正经干嘛?”
每当你正襟危坐,与生活讨价还价时,生活可是嬉皮笑脸的呀,所以,只有当你玩世不恭的时候,生活才会对你严肃,这个时候,你与生活才能进行下一步深入的讨论。
这讨论的结果就是:“嘿,兄弟,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呵呵,我说:“最近身边有好些人都说我是不是疯了,可我总觉得,当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的时候,正是我最清醒的时刻,我认为是他们都疯了呢!”
所以,穿越到战火纷飞时代的我看到了那个想要成为阳光的妻子痛苦的泪水,她委托给我一封信,给她的父母,但是她的父母早就被炸弹给炸死了,所以这封信还一直在我身上,就是在喝掉了上帝赐给我的白菜水之后,我拆开了这封信,寥寥数语中是对这个世界深深地质疑:
战争需要有勇气的士兵,
但不是每一种勇气都会得到历史与生命的垂青,
多数人在盲目的展现自己的勇气,
他们通常死的连渣都不剩!
昨夜的炮火带走了他的生命,
今朝的黎明见证了许多人的葬礼,
腐烂的尸体是对蝼蚁的馈赠
这一刻,阳光的缺席宣告了黑暗无耻的胜利!
迷途中我开始乐此不疲地与上帝打赌
赌我死后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赌我操蛋的来生还能否认得我丈夫的面庞
赌我能说服我的丈夫与我一起逃避这疯狂的战争
赌今天的月亮、赌明天的阳光
赌一切自然的事物里有我痴心的梦
今生没有苇草
明日总是逆旅
我的一生总是离途
万般的杂绪里我看到一地的渣滓
托着满身的疲倦在万顷的悲沙里孤独入眠
断碣残碑里满城的疯子在放肆地游走
月光是碎的,风总在分叉
在沧桑的苇草中
我半生为人,半生为奴
在踉跄的人生里我别无选择
如果有来世,我赌有来世
请不要赐给我这样一个无处告别的人生
请不要再赐我这样一个踉跄的人生
请不要赐给我这样一个荒凉的旅程
请不要辜负我这样虔诚的祷告
……
读完这封信,不,应该是这首诗,不,应该是……是一种期许……不,可这到底是什么呢?
历史总是跳跃的,你我的思维跟在后面,以疲于奔命的姿态,装出无与伦比的表情,等到我们的思想追上了,历史总会甩给你我一个荒诞的世界,用夸张的方式使你敬畏,你想追问你活在了哪里,呵呵,答案很无趣,你活在了这里。
我们终究会知道,或者我们终究会领悟:一个似是而非的结局就是你我全部的人生了。
面对这样荒芜的周遭,作为作家来说,唯一的欣喜就是文字就是我们可以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的礼物,或者说作家们的自杀为什么总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总是那么的决绝?因为文字就是作家们唯一的寄托。
如果说残酷的世界里你会忽然发现角落里一朵兀自开放的花是你的惊喜,那么文字之于作家来说,就是他们精心浇灌的花朵,当花朵最鲜艳的时候,作家选择了自杀,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这朵花枯萎的结局,在最光彩的时刻选择落幕,这需要巨大的勇气,而这勇气过后,他们选择了让自己的肉体连渣都不剩的结局,这无异于一场战争,只不过发生在作家们的精神里而已。
我正在吹毛求疵着自杀、战争与世界的荒芜,北方是雪,南方是雨,西方是沙子,东方是海,海里混杂了沙子的海被称为大海,雨加雪是最令人类讨厌的天气,它会在第二天造成糟糕的情况,而我就乘着一艘船,在满是沙子的海上航行着,面对着雨雪风暴,坐在船的桅杆上,用手指着天空中,肆意的呐喊,只是呐喊着着一些不知所云的情绪,它没有意义,也不存在意义。
我只是向人生提出了我的问题,答案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在跌宕踉跄的人生逆旅里,我们需要的不是鼓励,不是嘲讽,不是一切既定的名词,这个时候,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人有对少情感,就会有多少眼泪。有多少选择,就会有多少遗憾。有多少个曾经可以映刻在记忆里的梦,就会有多少清醒时的回忆。
目前为止,我庆幸的是,我没有多少情感,我没有多少选择,我没有多少值得记忆的梦,所以我流的泪不多,我的遗憾也没那么深,我清醒的时候也不会忽然陷入回忆的漩涡里,但是,孩子,这些你我总会有的,到那个时候,我们不再是个孩子,我们成了风烛残年、饱经风霜的老人,那个时候我们回望自己的人生,会感觉更加的像一场梦,更加的不真实,上一秒我还是一个在雨后跳着水坑玩耍的孩子,下一秒我就成了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看着孩子们踢皮球的老人,当皮球滚到你的脚下的时候,你忽然站起身,一个大脚,将皮球踢的很远很远,那一群惊讶的孩子顿时哭成一片,孩子的家长们站起身来指着你说:“你这个老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这个时候,你可以严肃地说:“对不起,我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