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扈小甜
第16章 海东青的无能
“都到了城门口了。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城啊？”杜俊望着马车里的海东青说道。他实在是没想到，不管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的土匪头子，就因为进不进城这件事犹豫了半个时辰。海东青的脸庞依然棱角分明，可目光中却多了一片柔情。
若是不去，可这心里的惦念实在无法克制。但若是进城，又怕县丞早已埋伏好兵士，只等将他一举擒获。擒获了他亦不要紧，可若是连累了小甜，那自己可就是该千刀万剐了。毕竟，小甜已经因为他上了黑商户的名单，自己万万不能再连累于她了。
想到这里，海东青忽而有些恼怒。他责怪自己为何这般无能，连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在身边，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杜俊犹在那里嘟囔，“若是你想进去，就要扮作我的药童，才能进城去。若是不进去，就赶快下车，我还要找小甜去呢。”
海东青听到这里，从车上一跃而下，一刀劈开了车子与马的连接处，然后翻身上马，扔下了半截车子给杜俊。饶是杜俊好教养，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土匪就是土匪。等我看见了小甜，非好好告状不可。”
说着，杜俊背起了自己沉甸甸的药箱，步履艰难的往城里走去。他带到南绵镇的，不仅是给扈小甜的好消息，也带来了医治本次疫病的药方。莫家的人早已在一路上被海东青打得半死，因此也不敢再跟着杜俊。
秋风渐起，寒意已有些袭人。好在眼瞧见热腾腾的锅子，杜俊心想总算是没白走了这么久。“小甜，你看这是什么？”杜俊挥挥手里的帖子，头上紧扣着新买的帽子，笑意盈然的望着扈小甜。扈小甜心中一暖，知道那是南城佳肴赛的过关帖，心里叹道，总算是成了。
杜俊虽说对海东青不满，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扈小甜，此番若是没有海东青，他也不可能把甜糕顺利的送到南郡。小甜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笑道：“他虽是土匪性子，倒也尽做好事。”
杜俊摸摸自己被割了一半的发髻，犹豫片刻，还是把小甜拉到旁边道：“若是从前，我一定要反驳你。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海东青实在是个好人。土匪二字送给他，实在是不该。”小甜笑眯眯道：“杜俊哥哥为何这么说？”
“你不知道，我在路上，随口说鱼真草或许可治疗本次疫病。只是药材实在难得。海东青便趁着夜里我们安睡的时候，爬到有雪顶的山上寻得了此药，让我实在意外。”杜俊想起那天早上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扈小甜沉默许久，方小声问道：“他还好吗？”这一句话已让杜俊明白扈小甜的心意，他心里略苦，面上却依旧坦荡笑道：“看上去滋润无比。”扈小甜望着远方，心里第一次出现了相思之情。
杜俊有心转移话题道：“小甜，还有一事我要和你商议。”扈小甜随口道：“什么。”杜俊笑道：“有了海东青的一味鱼真草，我已经找到了治疗本次疫病的药方。你若是想赚这一笔钱的话，我愿意把药方给你，你依旧像上次一样，想法子包在你的甜糕里。这样一来，不愁你的生意不好。”
扈小甜摇摇头道：“杜俊哥哥，这次的事与上次的事不一样。这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生意，耽误众人的病症。当然了，我也不能要求你，为了普度众生就免费医治别人。我们，各有各的主意罢了。可我是打心底里感激你的，若是没有你，我恐怕就要与南城佳肴赛无缘了。”
杜俊望着扈小甜那张纯净的眼眸一笑，叹道：“你看上去年幼，但却是最聪明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总能在不经意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
半月后，南绵镇的瘟疫很快在杜俊的妙手下被驱散，扈小甜的生意却依旧不见好转。甚至伙计们也几乎都走干净了，只有小白一人仍留在扈味甜糕店里。小甜心知他一人辛苦，难免有怨言，便张贴了红榜，要招新人做小工。
可招工的红榜张贴出去半月有余，都不见有人来揭榜。饶是扈小甜心态好，也不禁有些焦急，心想难道自己的生意已经差到如此程度了吗？
却不料，那日小白买菜回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莫芳芳在扈小甜贴出红榜的第二日，便贴出了同样的红榜来。所有的要求都与扈小甜一样不说，给出的月钱竟然是扈小甜的四倍。于是，所有人自然一股脑的奔向了莫芳芳，没人想到扈味甜糕店来。
听说这个消息，扈小甜也是十分无奈，这样的竞争手段虽说不合情理，但却不违背法规。小白一边用力的揉着面团，一边开着玩笑道：“小甜姐，你可得赶紧涨月钱了啊，要不我也要跑了。”
扈小甜知道小白是在逗趣，因此只笑笑，也不多说什么，但心里的忧愁却掩盖不住。这会，天边一只飞鸟啼叫起来。扈小甜抬头望去，见是一只苍鹰。细细辨认，正是名唤海东青的那一品种。
扈小甜嘴边一笑，这是不是一种好兆头呢。外头忽然跑来一个少年，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满脸的笑意。扈小甜没等开口，小白便问道：“要点什么糕点？”少年使劲摇摇头，然后做出了揉面的动作。
扈小甜会意道：“哦，你是要来做小工？”小哑巴笑眯眯的点头，用手语又说了几句。扈小甜不太懂，但也猜出了大概。小哑巴的意思是他虽然不会做糕点，但是会做饭，愿意学着做。
小白倒是有几分嫌弃他是个哑巴，可他若不是哑巴，想必也会被莫芳芳直接收罗去了。扈小甜见那少年眉清目秀，倒是觉得十分可爱，于是拉着他进来道：“你叫什么名字？若是愿意，今日便可留下来干活了。”
小哑巴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下“念青”二字。扈小甜点点头，“名字倒是不俗气。”小哑巴见扈小甜开心，神色更加欢喜起来。“念青，这位是你白哥哥。以后，你就跟着他学就好。”小哑巴点点头，便浣了手开始帮小白揉起面团来。
“请问，哪位是扈小甜，扈店主？恭祝您通过南城佳肴赛第一轮了。”门外一个身穿黑衫的人喊道。扈小甜连声答应着跑出去，那人说了几句吉利话，送上来一个请柬。上头写明了第二轮比赛的具体要求，第一条便是要推出新的糕点，不能再用上次馅料的甜糕参赛。
扈小甜回头望望店里的甜糕，几乎所有样式都送去参加了第一轮比赛，实在没有新的产品可推出，不禁有点担忧。那人却喜滋滋的讨赏道，“恭喜扈店主了，此番佳肴赛，南绵镇可只有您和莫小姐两位通过了第一轮比赛呢。”
小白犹自愣着，小哑巴却擅自从店铺里捧出一贯钱来，恭敬递给使者。小白刚要嗔骂，见扈小甜却一脸的赞叹之色，赶紧闭上了嘴。使者欢喜去了，小甜才转头冲着小哑巴道：“念青果然是个机灵的。原来在哪里做伙计？”
念青笑着，做出了烧火的动作，意思是原本是个烧火的小伙计。扈小甜也没多想，点点头便走回后院，手里捧着请柬开始思考到底应该推出怎样的新品来。同样忧愁的，还有莫芳芳。
“爹，你不是说了跟知府打了招呼了么？怎么对女儿一点优待也没有？”莫芳芳跟自己的父亲抱怨道。莫老爷摇摇头：“这南城佳肴赛是为了给宫里选贡品才设，向来都是钦差大人亲自负责，知府也插不上手啊。”
见莫芳芳发着脾气，莫老爷又哄道：“芳芳你别急，也不是没有办法。那钦差不给知府面子，却总要给景家的那一位贵嫔面子。”莫芳芳一愣，说道：“爹爹这话女儿倒是不明白。”莫老爷笑道：“你是景然的未婚妻，景贵嫔就是你的姐姐。”
莫芳芳顿时惊喜道：“爹，您同意了？”莫老爷捻须道：“我那日碰上了景氏，随口和她说了几句，见她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明事理，于是便提到了此事。爹知道你喜欢景然，便有心应和景氏，随手献了些小礼，景氏大喜之下，已同意你们的亲事。”
莫芳芳欢喜的坐不住，上前拉住莫老爷道：“爹，您真是太疼女儿了。”转念一想，前日刚和景然争吵过，眼神顿时晦暗道：“可是，万一景然不同意怎么办？”莫老爷笑道：“景氏强势，你何时见过景然忤逆于她？更何况没有暖不化的心，你多付出些就是了。”
原本涂了葵粉的雪白脸庞，此刻却尽是盖不住的红晕。“爹，那钦差那里，我就以景贵嫔之弟妹的名义参赛如何？”莫老爷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莫芳芳顿时放下心来，也不再思考到底推出什么新品，只打算随便做几样糊弄于事。
第17章 原来她早有谋划
小白数来数去，都觉得这店里头的甜糕数目不对劲。“甜姐你看，昨晚我和了十五斤面，做出甜糕三百一十个。今天一天咱们卖出去二百个，还应该剩下一百一十个。但现在，这上头摆着的好像只有一百个。”
扈小甜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缺了十个？”小白肯定道：“一定是那个新来的哑巴吃了。不会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偷吃东西，实在是太过分了。”扈小甜正为新品发愁，不欲就这些事情难为人，所以哄道：“他才来，偷吃些也是寻常。过两日吃腻了也就好了。”
小白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偷吃，后来也被小甜发现了。只不过扈小甜让他大方的吃，吃到腻为止。因此，小白也不好意思对小哑巴太过苛刻。只是，他总觉得小哑巴哪里不对劲，有一种不同于寻常百姓的气息。
小哑巴并不知道他已经引起了二人的怀疑。此刻，他正从城墙的墙角处取出一块砖，把其中的信件拿出，又把怀里的甜糕塞进去。而后，他迅速的读了一遍那封信，便把那封信吃进了嘴里。
回到店里，他依旧是人畜无害的表情，挥着手表示货送完了。扈小甜正望着面前的一堆食材发呆，并没有空理他。小白则正跟自己手里的一块面团较劲，因此也不抬头。小哑巴只好悄悄站到小白后头，学着他如何和面。
外头，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位身穿粗麻衣服的夫人。扈小甜面前的阳光被尽数挡住，她这才有点恼火的抬起头来望着二人。可一见到来人，扈小甜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郭婶，婆婆，你们怎么来了？”扈小甜上前迎道。宋婆婆笑眯眯的从布兜里正掏着东西，郭婶便抢先道：“还说呢，都怪你。这都几日不回家了，日日住在店里，我们能不着急么。”
扈小甜歉意一笑，宋婆婆却递上来一堆果子道：“我知道你最近忙着佳肴赛的事，甜儿乖，婆婆不怪你。这是婆婆给你炸的果子，咱们一块用些。”郭婶也递上来一块肉道：“我还带了块肉，晚上炒着笋吃。最近这些日子生意不好，连这点子肉都卖不出去。你郭大叔正在家犯愁呢。我说若是他再卖不出去，我就到你这里当小工了，总比我们卖肉赚得多。”
宋婆婆嗔道：“送块肉，哪里就这么多话。”郭婶笑着闭上了嘴，小甜便引了二人往后院去。小哑巴机灵，抢着拿那块精瘦的肉。扈小甜只以为他是要放到地窖里去，便把肉随手递给他。
“丫头，我问你，这佳肴赛的第二关你可有主意了？”郭婶才坐下，便急着问道。扈小甜一提这事，颇为沮丧的摇了摇头。宋婆婆眯着眼一味笑道：“不急，不急。”扈小甜为宋婆婆二人沏了热茶，恭敬的递了过去。
“说起来我也着急，可是咱们这菜蔬瓜果都有限，能用的基本都用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推陈出新。”扈小甜的两条小眉头拧巴着，写满了愁闷。郭婶叽叽喳喳道：“我倒是听说那个莫芳芳已经做出来了，只是弄得神神秘秘，不肯卖呢。”
宋婆婆干瘪的脸上尽是皱纹，她也陪着扈小甜思索了半晌，可依然没有主意。又怕打扰了她做糕点，便扯着意犹未尽的郭婶离开。扈小甜自然要送出去，却不料在前厅里，看见了小哑巴正使劲的剁着已蒸熟的肉馅。
小哑巴的身边是一脸惊呆的小白，还有手边的一坨面。小哑巴头也没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众人围观。小白正要说话，见扈小甜把食指竖在唇边，便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小哑巴切完了肉馅，又加了芝麻油、腐乳汤几样，然后把这些裹进面皮里。扈小甜这才明白，小哑巴是想做肉馅的糕点。扈小甜虽说不知道味道如何，可心里却是赞叹的。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在甜皮的糕点里加进咸味的肉馅，实在是大大的创举。
这会，小哑巴已经包完了第一个，然后他熟稔的拿起磨具，在上面印上扈字。郭婶食指大动，哪里还忍得住，赶紧上前抢过来尝了一口。小哑巴这才发现众人，赶紧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想对扈小甜解释。
扈小甜示意小哑巴别急，然后问道：“郭婶，味道如何？”郭婶三口两口吞进去道：“味道淡些，不过已是好吃极了。我看，比那纯肉的饺子好吃多了。”扈小甜欢喜催道：“快，多做几个，我们都尝尝。”
半晌时间过去，扈小甜又往肉馅里加了几味调料，这样试来试去，味道才达到上佳。而经此一事，小哑巴不仅得了扈小甜的赏识，更多得了三个月的月钱。但小白倒是由此生了嫉妒，往后常常与小哑巴过不去。
小哑巴从来不和小白争执，只是一味的让步。扈小甜在的时候，便替小哑巴做主，说上小白几句。可扈小甜不在的时候，小白便颐指气使的坐在太师椅上，吩咐小哑巴做这做那，偶尔心情差的时候，还会打骂几句。
几日过后，佳肴赛的第二轮举办在即。扈小甜熬了几日几夜，才做出毫无缺点的咸味甜糕。而此时，虽说瘟疫已散，南绵镇不再戒严，可因为扈小甜曾私通土匪的身份，所以依然不得出城。因此，她只好再次托杜俊帮自己送糕点。
因着杜俊上次有海东青保护，所以莫家的人马吃了不少苦头，这回竟没人敢追着杜俊抢点心。再加上也许是因为莫芳芳与景然亲事已定，也就不那么把扈小甜放在眼里了。所以杜俊此行，竟格外顺畅，甚至还和莫家的人马聊了几句。
“前番的事都是主子命令，咱们也没办法，冒犯了杜神医，实在是罪过。”莫家的管家见风使舵，此刻恭敬说道。其实他原本也不愿意得罪镇子里头唯一的神医，可主子的命令又不得不听。因此如今一见事情有转机，便立刻来赔罪。
杜俊也是有脾气的，因此也不说话，只坐着喝自己的茶。莫家的管家却不识趣，继续絮叨道：“去南郡的路这么长，咱们又能遇见也是缘分。这茶钱在下就帮神医出了，还请神医不要推辞。哦，对了，我家主子仁义，送去参赛的点心多做了不少，说是让我们路上解乏吃一些。神医空腹喝茶，想必腹中难受，不如也吃些。”
说着，管家也不顾杜俊推辞，把手里的点心分出一盒，摆到了杜俊桌上。杜俊既是医士，自然对气味格外敏感，因此那点心一上桌，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面上，杜俊依然板着面孔，但却并没有推辞那一盒糕点，而是拿出一块，细细品尝。
管家在旁笑道：“比之扈味甜糕，不知如何？”杜俊这才开口道：“有过之而无不及。”管家得了此言不禁十分欢喜，又夸了几句神医便是神医，眼力不同旁人等语，方才散去。杜俊却心下惊慌不已，也顾不得把扈小甜的甜糕送到南郡，赶紧驱马回转。
“甜妹，甜妹。”杜俊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扈小甜连忙起身去迎。杜俊见了扈小甜正要开口，忽然见到屋里的小哑巴直勾勾盯着自己，顿时心里一惊，拉着扈小甜转头道：“这里不行，换个地方说话。”
扈小甜不明就里，只好跟着杜俊到了他的医馆里头。杜俊见四下无人，方才说道：“小甜，莫家送到佳肴赛上的糕点馅料和你的馅料味道是一模一样的。”扈小甜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杜俊哥哥，那你有没有把甜糕送去？”
杜俊摇头道：“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我便回来了。因为莫家是先传出了做出新品的消息，而后你才传出来。所以若是人们知道你们的馅料味道相同，一定会怀疑是你效仿了莫芳芳。到时候，咱们可就连参赛资格都没有了。”
扈小甜心急如焚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我的咸味甜糕只有店里的几个人知道，从来都没在外卖过。莫芳芳怎么可能知道配料呢？”杜俊丝毫不怀疑扈小甜，肯定道：“甜妹，恐怕是你的店里出了内鬼了。你仔细想想，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扈小甜跌坐在椅子上，无力道：“原本只有小白和念青两个人的，可最近小白身子不好，我便雇了些临时帮佣的人过来，一时间倒也没仔细查根底，不知道哪个是莫芳芳的人。”杜俊叹道：“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明日便是佳肴赛的限期，咱们必须在明日之前做出新品来送往南郡。”
“明天？”扈小甜摇摇头，“明天怎么来得及，看来我注定是做不成这扈味甜糕铺的。怪不得莫芳芳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她早有谋划。罢了罢了，我认输了。”杜俊上前摇着扈小甜道：“甜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8章 土匪！流氓！
好不容易从杜俊的医馆里出来，扈小甜已是浑身无力。从扈味甜糕店成立的那天开始，她的生意便从未一帆风顺过。面对莫芳芳一次次的咄咄逼人，她不愿意与之相争，从来都是安然度日，平和相待。
可事到如今，她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僵局。频频的退让给她带来的，并不是安稳，反而是节节败退。她也不想放弃，可明日就是佳肴赛的最后一天了，她没有力量再坚持下去了。从夏至到冬至，这么多天以来，她甚至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扈小甜把手里的咸味甜糕扔进臭水塘里，缓慢的往回走着。扈味甜糕店门口，那个大大的“黑”字显得格外刺眼。小白和小哑巴两个人站在廊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见扈小甜过来，二人也没有反应。
扈小甜越发烦躁，坐在椅上冷冰冰说道：“你们两个，谁把我的咸味甜糕方子送给莫芳芳的？”小哑巴见大门开着，似乎唯恐有人进来听见，连忙过去关门。这个动作却引起了扈小甜的不满，“念青，你给我说实话。”
小哑巴关上门的那只手停顿在空中，似乎不明白扈小甜说些什么。扈小甜又一次开口道：“小白跟了我三年了，念青。”小哑巴反应过来，原来扈小甜是怀疑自己。小哑巴心里一急，手上就开始比划起来。
小白在旁边抢着道：“我就说店里的甜糕怎么天天丢，原来是出了家贼。亏你还装的老实样子，我和甜姐真是瞎了眼了。”小哑巴比划的速度跟不上小白的速度，越发焦急起来。他又看见扈小甜满目失望，心里更加恼火。
屋子里充斥着小白的唾骂声，小哑巴终于忍受不住，泪水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转头就跑了出去。小白犹在添油加醋道：“甜姐你看，他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我这就去把他给您追回来。”扈小甜还是不说话，静静坐在椅子上，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般。
几个时辰过去，小白和小哑巴都不见回来。天色渐渐暗沉，吞没了整个南绵镇。扈小甜没有点亮蜡烛，只是一个人坐在黑暗当中渐渐睡去。梦中，泪水无声的流下，她的面孔变得潮湿起来。
身后，忽然冒出一双温润的胳膊，轻轻把她揽在了怀中。“甜儿，你累了是不是。别怕，我来了。”海东青身穿着黑色的大氅，俊逸的面孔上满眼都是柔情。他把扈小甜轻轻抱起，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让扈小甜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海东青此刻格外能絮叨。“甜儿，都是我不好。我应该留在镇子里，好好护着你。早知有你，我还做什么土匪呢。甜儿，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累了，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扛着。甜儿，你可知道我多想你。”
他垂下头来，想贴向扈小甜那张精致的小脸。可他还碰到扈小甜的脸，他那满脸的胡子先把扈小甜刺痛了。“啊啊啊啊啊。”扈小甜一声惨叫，从海东青的身上蹦了下来。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喊道：“土匪！流氓！你想做什么。”
海东青顿时手足无措道：“我，我是来帮忙的。”扈小甜狠狠的踩向海东青的脚道：“骗人，上次你给我惹下的麻烦，我可还记着呢。”扈小甜那一脚踩上去，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海东青不禁被她逗笑。
“小甜，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海东青的脸上尽是笑容，让扈小甜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海东青走过去拉住扈小甜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在了长椅上。扈小甜的小手先是往后缩了一下，可海东青的手紧紧的抓着他，让她不能挣脱。
“小哑巴是我的人，你知道吗？”海东青的声音轻轻地，像和风一样吹进扈小甜的心里。扈小甜撅着嘴巴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我的小甜最聪明了。他每次从你这里偷的甜糕，都是拿给我的。”
扈小甜瞪了海东青一眼，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海东青却没看她，继续说道：“刚才小哑巴去找我，正好那个小白也追去了。我便顺手细细查问了一番，现下事情的究竟已经明白了。这次把你的甜糕配方偷偷送给莫芳芳的人，是你店里的小白无疑。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
扈小甜一惊，海东青赶紧握紧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只是把他送的远远地，不让他再害你。甜儿，只要你心里有一分惦念的人，我都不会伤害。”扈小甜心里多少有些温暖，垂下头来继续听海东青说话。
“甜儿，你不能轻易的说放弃。宋婆婆在等着你，我也在等着你。小哑巴在等着你。就连那个没头发的杜俊，也在等着你。你是我们手心的珍珠。就算为了我们，你也要活的开心光彩。”
扈小甜唾了一口道：“原来土匪也这般油嘴滑舌。”海东青心里一软，往她的身边挤了挤道：“有我陪着你呢，咱们一起想主意。明天的佳肴赛，咱们一定不会错过的。”扈小甜心中虽暖，嘴里却犟道：“你能想出什么主意，就知道哄我开心罢了。”
海东青顿时起身道：“你可不能瞧不起人。你以为凭着小哑巴，就能给你做出那么好吃的甜糕啊？”扈小甜一愣，抬眸道：“用肉做馅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海东青的剑眉微动，笑道：“我们土匪天天喝酒吃肉，没有肉可活不了。我想了几日，最后想到，要是把肉做进点心里，也许可行。谁知道那个小哑巴手还挺巧，竟然做出来了。”
扈小甜原本就猜到小哑巴是海东青的人，只是没想到海东青如此关注自己，竟然连如何做出甜糕新品也替自己发愁。她鼻子一酸，终于投入了海东青的怀抱里。海东青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弄得愣住，抬着双手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
等到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出双手拥抱住扈小甜的时候，小甜却猛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道。“海东青，我有主意了。我知道明天的佳肴赛我们该怎么做了。”海东青赶紧收回双手，用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道：“你说，你说。”
扈小甜的脸上绽放出光彩道：“你方才说，你们土匪要有酒有肉。既然肉能包进甜糕皮里，那酒为什么不能呢？”海东青望着扈小甜，满脸尽是欣赏之色，虽说也没认真听扈小甜说的是什么，可嘴上却不自觉叹道：“甜儿真棒，甜儿真是聪明。”
扈小甜推搡着他道：“你把我的两个活计都弄走了，现下只能抓你做苦力。快去给我买酒来，要镇子东头最好喝的那家黄酒。然后再买上十斤葡萄，我要用葡萄汁液来中和掉酒的苦味。”海东青连连答应，竟一路跑着去买酒。
扈小甜心急之下，竟忘了东头的酒家原是莫家的产业。海东青到了那里，自然是一脸冷若冰霜道：“十斤酒。”莫家的小伙计个个是机灵的，见到海东青竟觉得有些面熟，只以为是熟客，便利落的答应了。
等到十斤酒拎在手里，海东青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急，并没有半分的银子。他往身上摸了半晌，见小二的脸色渐渐沉了，便扯下身上的大氅道：“先用衣服抵了，来日再来换。”小二见他人高马大，又见衣服确实贵重，便应承下来。
海东青心里焦急，拎着酒便走，却不料身后的酒铺里钻出来一道人影。“方才那个人，好像是海东青。”这位老者皱眉说道。小二恭敬道：“老爷，不会吧。海东青哪有这么大胆子。”
莫老爷骂道：“混账。海东青的那张通缉令给你们看多少遍了，你们还记不住。”这样一骂，小二顿时反应过来道：“老爷说的是，确实是有几分像呢。”莫老爷更加怒道：“知道像还不赶紧给我追上去。”
另一边，心急如焚的海东青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个尾巴，他一心想帮着扈小甜做出新的甜糕来。等他回到扈味甜糕铺的时候，扈小甜已经和好了面团等他。“你把小白送走也就算了，念青怎么也不回来？”
海东青听她把小哑巴叫做念青，不由得笑容满面，只以为这名字是扈小甜取给小哑巴的。“我跟你说话呢，你傻笑些什么！”扈小甜皱着眉头道。海东青说道：“小哑巴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扈小甜一愣，“哦？”海东青却没多解释，只笑道：“怎么，我一个人还不中用？”扈小甜望着这位素日里威风八面的土匪头子道：“那你帮我把那十斤葡萄挤出汁水来，然后兑进酒里。”
海东青颇为纳闷道：“明日参赛，你做出几块就好了。为什么要做上几十斤呢？”扈小甜皱眉道：“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这次我做完甜糕，明日便要在店里卖。我倒要看看，这次还会不会有人抄了我的配料去。”
海东青望着那张精致面孔上的倔强神情，心里不自觉就生出慢慢的怜惜，手里也顺势温柔起来。“海东青，你真的是土匪吗？”扈小甜的脸上带着嫌弃的神情。海东青一愣，才发现手里的葡萄连皮都没破。
第19章 酒液入喉
就这样，两个人打打闹闹，一夜之中，竟然做出了数百块酒汁馅料的甜糕。甜糕以软黏可口的糯米为皮，里面则是温甜的黄酒。第一口咬下，酒液便倾泻入喉，留下甘甜余味。饶是海东青喝了那么多年的酒，也觉得比不上这酒汁甜糕的味道。
“甜儿，你等着我。我一定在日落之前把酒汁甜糕送到南郡。”海东青的眼神尽是坚毅，让扈小甜也心生崇拜。“今日佳肴赛上，你或许会碰上莫芳芳。”扈小甜轻声提点道。海东青没有答话，嘴角却微微扯动。
南郡正中，钦差一行人坐在上首，下头则是流水般的参赛菜肴。而点心比赛被放在了最后一轮。莫芳芳坐在下头，心里正筹谋着一会如何跟钦差介绍自己，也好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寒樱站在莫芳芳的身后，轻声道：“小姐放心，那杜俊已经让咱们管家吓回去了。”莫芳芳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笑道：“敢跟我抢东西的人，从来就不会有好下场。”不知怎的，茱萸的身影从寒樱的头脑中闪过，她讪笑道：“是呢。我看这扈味甜糕店迟早会倒闭。”
莫芳芳不以为意道：“我快和景哥哥订婚了，也没工夫总跟她过不去。不过听说父亲最近好像抓住了她什么把柄。算了，走着瞧吧。只要不碍着我的路就好。”寒樱在身后点点头，脑海中却想起昨天在街上，她似乎看见了茱萸。
寒樱想把此事告诉莫芳芳，可见她心情正好，又怕是自己眼花，也就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这会，佳肴赛中的点心比赛已经开始。钦差带来的小太监瓮声瓮气喊了几声，几道甜点被伶俐的丫鬟们分别捧到几位官员面前。
莫芳芳向上瞧了几眼，见都是寻常式样，馅料不过也就是花瓣果酱等，也无甚新奇，心里更加安稳起来。再过一会，等听见小太监喊到自己的名字，她才优雅起身道：“民女拜见知府大人。请大人品尝莫香酸糕店的新品，咸味酸糕。”
虽说莫芳芳的配料是出自扈小甜之手，可毕竟她卖的是酸糕，因此只好把这肉馅和进酸糕里。但其实这咸味的肉与酸味的糕点搭配起来，味道却大不如咸味甜糕那般可口。可惜莫芳芳太过自负，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瞧见几位官员正要动筷，莫芳芳忽而垂眸笑道：“说起来，我与钦差大人或许有几分缘分呢。”见上头的钦差大人筷子停住，莫芳芳继续说道：“家中有位长姐，是宫里的景贵嫔。”景贵嫔虽说不是盛宠，可也是得脸的。因此钦差大人一听这话，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开口道：“原来是贵嫔的妹妹，怪不得如此美貌聪慧。”
莫芳芳害羞一笑，抬眸道：“钦差大人尝尝吧，味道如何？”那位钦差果然神色殷勤的夹了一筷子切好的糕点放进嘴里，可这味道却是说不出的复杂。那点心是用山楂水和的面皮，因此颜色倒是格外鲜亮，吃上去也尚算可口。可是加上那咸味的肉馅，却显得格外冲突。
那钦差嘴里味道复杂，脸上的神色却自若，“不错不错。”这会，底下忽然有一个声音喊道：“既然景娘娘是莫大小姐的姐姐，为何你们姓氏不同呢？”
这声音自然是来自海东青，只不过他也怕知府认出自己，故而在脸上做了些修饰，把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尽数刮了去。因此，如今的他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潇洒清高，少了几分痞气。
上头的莫芳芳原本懒怠回答，可见钦差也是满脸的疑问，才回应道：“景贵嫔是我相公的姐姐，并非是我的亲姐。”钦差一听，虽说不是亲姐，可倒也说得过去。既然这样，给些面子也是应当。
可下头的海东青却依然不依不饶道：“可据我所知，莫大小姐尚未成亲呀。”莫芳芳有些不耐烦道：“虽为成亲，可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海东青打趣道：“既然如此，那敢问莫大小姐，您和景公子定亲了没有啊？”
莫芳芳的脸已然通红，上头的钦差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虽说他害怕得罪景贵嫔，但也不愿意落了个偏心的名声，故而也催道：“莫大小姐？”莫芳芳跺着脚道：“回禀钦差大人，虽说是未定亲，可双方父母已经议过亲事了。”
上首的钦差大人只哦了一声，便撂下了筷子。莫芳芳听他这语气低沉失望，已知钦差大人的心思，可事实如此，她又不能再如何解释，只盯着下头的海东青咬牙。
咸酸的味道尚在钦差大人口里回荡，他心知这样的味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送到宫里当贡品的，再加上这景贵嫔还不一定知道这个便宜弟妹呢，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白送人情。思来想去，他说道：“这些事倒也无关今日的比赛。”
莫芳芳开口道：“大人说的正是呢，还请大人决断。”钦差望着莫芳芳那张势在必得的脸，皱着眉头道：“点心的馅料和面皮的味道都十分可口。”莫芳芳听言一喜，钦差继续道：“可惜混在一起，却不成样子。这道点心，不可过关。”
莫芳芳闻言顿时一脸的怒意，可她也知上头是钦差大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把所有怨气都转移到下头的海东青身上来。她咬牙切齿道：“给我好好的查！看看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到海东青一脸坦然的走到中央道：“钦差大人，扈味甜糕店呈上酒汁甜糕，请您品尝。”莫芳芳脸上的震惊之色不言而喻，转头问道：“不是说扈小甜的人被咱们劝回去了吗？”
寒樱也是震惊道：“没错啊小姐，管家办事，素来稳妥。”莫芳芳手里拧着帕子道：“一定是扈小甜使的奸计，让那个小白假意投诚，为的就是让我今日出丑。”此刻，下头的人也没注意海东青送上的甜糕，都忙着对莫芳芳指指点点。
“还没嫁人就说人家景贵嫔是自己的姐姐，真是不要脸呢。”这句话声音稍大些，就连坐在厅里的莫芳芳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气得满面通红，用力低声道：“还不派人撕了他们的嘴。”寒樱慌忙答应着去了。
钦差大人自然没想到面前这个肤白貌俊的男子竟然是南城十八镇最有名的土匪头子海东青，此刻竟沉浸在面前的甜糕里无法自拔。酒液滑入咽喉，而后软甜的糯米香气在口中荡漾开来，细细咀嚼，弹劲亦是十足。
他不由笑道：“每家店铺都有自己拿手的本事，所以今日这第二轮比赛要让大家推出新品，不能用旧的菜肴来参赛。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出彩的菜肴，却没想到能涌出这样的佳品。扈味甜糕店实在出类拔萃，堪称今日的榜首了。”
这话说完，人们自然明白这南城佳肴赛的点心状元当属扈小甜了。几位身穿官服的人很快捧出一道匾额来，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佳字。匾额看上去虽不值钱，但每隔三年，才有这么四五块出世，因此是十分难得的。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海东青大咧咧的上前接过了牌匾，面前浮现的尽是扈小甜那张欢喜的面孔。人群后头的莫芳芳却怒不可遏的发着脾气。她眼望着远处的海东青，恶狠狠道：“扈小甜，你给我记住了。此仇不报，我莫芳芳誓不为人！”
甜糕店里的扈小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小哑巴很快递过来一杯热茶。扈小甜一笑，心里对他倒是颇为过意不去。小哑巴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对扈小甜敬重有加。
扈小甜忽然起了好奇心问道：“念青，你喜欢哪家的姑娘？”小哑巴原本明朗的神色顿时晦暗下去，摇头比划道，她不肯见我。扈小甜心知这姑娘定是嫌弃他是个哑巴，倒也能理解，只好劝慰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念青乖巧的点点头，比划道，我不着急，我很有耐心。你也不用着急，你和我大哥会很好很好的。扈小甜一笑，念叨道：“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样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念青一脸放心比划道，大哥是最厉害的。他有把刀，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谁都打不过他。
扈小甜笑得更加开怀，外头却忽然传来海东青的声音。“甜儿，甜儿，你瞧这是什么？”扈小甜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扛着一块牌匾走了进来。远远望去，扈小甜已经看见那一个佳字。
她像蝴蝶飞向自己的花朵一般飞向了海东青，海东青把牌匾放下，敞开怀抱准备抱起扈小甜。扈小甜却一个侧身抱住了那块牌匾道：“总算见到真的佳字牌了。”海东青收回尴尬的双手，讪笑道：“甜儿，你做到了。”扈小甜把自己的小手指向海东青那张光滑的面孔，笑着道：“可惜胡子没了。”
海东青放肆笑道：“胡子有什么要紧，为了你，哪怕头发没了也值得。”这句话刚说完，他便发现头发被自己削了一大半的杜俊正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望着自己。他顿时收回了笑容，清了清喉咙道：“我去让小哑巴把牌匾挂上。”
第20章 念念不忘
杜俊望着海东青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才冲着扈小甜道：“甜妹，我方才看见海东青捧着牌匾回来了，可是成了？”扈小甜的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可不，成了！”杜俊搓着手掌道：“太好了。那你今日好好歇歇，明日过后，估计就要生意盈门了。”
通常而言，南城佳肴赛过后，获得佳字牌的店铺都会生意红火，成为南城十八镇的热门商铺。扈小甜自然也明白，她笑道：“明日杜俊哥哥可要过来帮忙。”杜俊明知不该问，可偏偏还是问了一句，“海东青那不是有那么多人手么。”
扈小甜望着远处忙碌的海东青说道：“我不想连累他。总在南绵镇里抛头露面，对他而言，显然不是好事。”杜俊苦笑道：“他不想连累你，你也不想练累他，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扈小甜没有理会杜俊的醋意，因为她看见一位老朋友走了进来。
“邱茵？你总算是来了！”扈小甜至今也不知道邱茵在轩辕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海东青也没向她提起过，所以她依然拿邱茵当做好友。邱茵身后跟着一位面熟的丫头，身穿着粉色的长裙，开口便是赔罪。
“前阶段我身子不好，这一养便是这么久。既没得空看你，也没帮上你的忙，实在是我的过错。”邱茵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自责。扈小甜见状拉住她的手道：“别胡说。你身子不好，我又不敢去看你，这才是我的过错呢。”
两个人热络的聊了半晌，邱茵又恭贺了扈小甜喜得佳字牌。扈小甜拉着她的袖子道：“对了，我新出的糕点你还没尝过，咱们进屋去吃一些。”邱茵自然乐得应承。
“念青，海东青，你们瞧瞧谁来了。”扈小甜冲着屋子里喊道。邱茵吓得浑身一抖，诧异道：“海东青？他，他怎么会在这呢？”扈小甜笑道：“若是旁人来，我还不肯让他见呢。你之前也是见过他的，所以我才不怕。走吧。”
邱茵的脚步僵在门外，浑身发抖。她今日前来，原本也是战战兢兢，害怕扈小甜知道实情。直到方才见到扈小甜，她这心才算放下。可她没想到，海东青竟然胆大包天，不仅大大方方的来到了南绵镇里，而且还住在扈小甜这。
她转身想走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海东青和小哑巴二人在扈小甜的召唤声中一同走了出来。海东青抬眸见是邱茵，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旁边的小哑巴也是指着邱茵吱吱呀呀，仿佛像认识邱茵似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傻啦？好久不见邱茵，都不认识啦？”扈小甜的脸上尽是喜悦。海东青不愿在扈小甜面前戳穿邱茵，便抚落了小哑巴的手嗔道：“见到邱小姐你就这般高兴了？记住，喜怒不显于形。”
小哑巴的手被海东青用力捏了一把，自然明白海东青的意思，赶紧闭上了嘴。其实他指的并不是邱茵，而是邱茵身后的茱萸，他心心念念的茱萸。
邱茵清着嗓子，小心翼翼的与海东青见礼。海东青却像见到故友一般，很自然的邀请她到屋里坐。然后，他默默的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到了扈小甜身后。邱茵这才反应过来，海东青是不忍心让扈小甜有一丝伤心，故而没有戳穿事实。
邱茵一边暗叹海东青对扈小甜的一片赤诚，一边心想着自己这骑虎难下的境况该如何化解。扈小甜陪着邱茵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吩咐着小哑巴道：“念青，你去取些新做的点心来。”旁边的海东青却拦道：“甜儿，小哑巴的心上人来了，且让他在这吧。”
扈小甜抬眸一瞧，果然见小哑巴的眼神直勾勾恋在邱茵身后的茱萸身上，片刻也不离开。再瞧茱萸和邱茵的神情，似乎早知此事。她笑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取好了。念青你也别闲着，带着这位叫茱萸的姑娘四处走走吧。”
小哑巴窥者海东青的神色，见他毫无异样，这才走了出去。茱萸虽不想动，可一看见海东青那张死人般的面孔心里就瘆得慌，只好跟着小哑巴走了出去。扈小甜到前厅去取点心，所以此刻屋里只剩下邱茵和海东青二人。
邱茵低下头来，不敢直视海东青的双眼。海东青喝了一口茶，才道：“到底是有靠山，邱姑娘在自己的地盘上胆子都大了不少。”邱茵一抬眸，眼里已是泪水涟涟，“海哥哥别说我，茵儿知道错了。”
海东青冷笑道：“我们轩辕山的几百个兄弟险些毁在了你的手里，你也配说个错字？”见邱茵依旧是那副眼泪汪汪的神情，海东青不耐烦道：“我今日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不该死。而是因为我答应了甜儿，只要她有一分惦念的人，我都不会伤害。”
邱茵苦笑道：“论身家，我父亲是县丞。论容貌，我自视不逊色于扈小甜。而且，比起扈小甜来，我也更喜欢你，更愿意付出。可惜，你却半分都瞧不上我。若你对我有半分垂怜，我又怎会害你们呢。”
海东青的眼神狠辣，冷冰冰道：“我只有一句话。若是你敢让小甜有半分不悦，我立刻把你上次没用完的□□亲手喂你服下。”邱茵跌坐在椅子上，颓唐道：“海哥哥，你我的关系怎么就冷淡到如此地步了呢？我这么爱你，你就这么狠心吗？”
这会，扈小甜跨过门槛走进来笑道：“点心来了，你们聊什么呢？”海东青从扈小甜手里接过盘子，说道：“冬天了，下次可不许用凉盘子了，仔细手冷。”旁边的邱茵哪里见过海东青这样体贴的神色，心里不禁又恨又妒，可面上又只能装出欢喜的样子道：“总算是又吃着你的手艺了。”
扈小甜心疼道：“瞧你这幅憔悴的样子。今儿别走啦，我给你做好吃的。”邱茵看着扈小甜背后海东青那威胁的眼神，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若是出来久了，爹又该不愿意了。”扈小甜也没强留，只笑道：“好，那你就多吃些点心。”
从扈小甜出来，邱茵心里这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好在海东青顾念着扈小甜，不然自己可真是有去无回了。瞧着后头的茱萸跟了上来，邱茵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茱萸抱怨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小哑巴总是缠着我。邱大小姐，您什么时候才能把我送到景公子那里呀。”
邱茵皱着眉思索着什么，片刻方道：“茱萸你可曾想过，你到了景然那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侍妾罢了。”茱萸挑眉反问道：“不然呢？不然我能做什么呢？左不过就是奴才罢了。”
邱茵笑道：“若是我能许给你更好的前程呢？我可以让父亲收你为义女，到时候自然有好人家的公子前来求娶。你又何必在景公子那一棵树上吊死呢？”茱萸愣在那里，满脸的不相信道：“邱大小姐您别戏弄我。”
“怎会。我堂堂的县丞之女，说话也是讲信用的。只不过，想让父亲收你为义女，你也要对父亲有所帮助才成。”邱茵算计道。
次日，扈味甜糕店一开门，便涌进了数十位顾客。虽说扈小甜请了不少临时小工来帮忙，可还是忙不过来。但尽管如此，扈小甜的脸上还是写满了满足。毕竟这一次，她总算苦尽甘来了。
对比之下，莫香酸糕店的生意显得格外冷清。一上午过去，不过才卖出去十几块酸糕。莫芳芳亲自站在店门口吆喝了半晌，可人们还是呼啦啦的涌向扈小甜的店铺。此刻，莫芳芳板着脸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瞪向街角的扈味甜糕店。
寒樱在后头劝道：“小姐别着急啊，老爷昨晚都说了，他今天就去跟县丞禀报，想来很快就会动手。”莫芳芳摇头道：“等爹动手，恐怕扈小甜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景氏那个老妇势利，若是看中了这块肥肉，难保不把我和景哥哥的亲事换成他跟扈小甜的。”
寒樱只说不会，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二人正议论的功夫，一位美目顾盼的佳人忽而从转角闪过。莫芳芳连忙笑脸相迎，“邱大小姐光临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自从上次咱们见过，我可是对邱大小姐的美貌聪慧念念不忘呢。”
其实邱茵与莫芳芳同样都是心机深沉能算计的人。只不过邱茵看上去却总是人畜无害的单纯神情，而莫芳芳则总把算计写在眉目之中。因此，邱茵对莫芳芳无甚好感。“原是来找小甜的，可谁知挤了半晌也没挤进去，只好到你这里来坐坐。”
莫芳芳的脸色果然晦暗不少，只是不知邱茵到底是真单纯，还是故意这么说。邱茵自来熟的拉起了莫芳芳的手，笑道：“你这里装潢甚好，比起小甜那里显得贵气多了。只是怎么门可罗雀呢？”
“如今扈小甜炽手可热，谁会来我这伤心门第呢。”莫芳芳的脸上早已挂不住，不由自主的哀叹道。邱茵仿佛刚醒过神来似的，假意打着自己的脸道：“哎呀呀，都怪我不好，让姐姐伤心了。”
第21章 滚！滚的远远的。
莫芳芳和邱茵又聊了半晌，邱茵依旧是句句讽刺莫芳芳不如扈小甜。莫芳芳恨得牙根直痒，面上却还要尽力保持微笑。邱茵却恍若不见道：“哎哎哎，小甜那里人少些了，我要赶紧挤进去。不聊啦，下次再说。”
莫芳芳做出恭送的手势，脸色却已经差到了极点。“就连这个黄毛丫头也敢来跟我作对。仗着自己有个县丞父亲罢了，就敢如此不把人放在眼里。”
寒樱在旁劝道：“听说邱大小姐与扈小甜素来交好。会不会是扈小甜指使邱大小姐来的呢？我看邱大小姐为人很是单纯呢。”莫芳芳瞥了寒樱一眼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走，咱们去找父亲。”
南绵镇的商会富庶，承包了一所酒楼用来商讨琐事。因此，莫芳芳的父亲常常宿在这所酒楼里，而景然如今刚入商会，颇依赖于莫老爷的提点，因此两家关系倒是日益亲密。
莫芳芳走进酒楼的时候，莫老爷并不在那里。但小二机灵，告诉莫芳芳说景大公子在。莫芳芳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吩咐了寒樱在外守着，自己抿了抿头发，走进了二楼的雅间里。
景然的手边有几壶酒，显然是刚刚喝完。他那张原本白嫩的面孔此刻变得火红起来，见莫芳芳进来，脸上却并无异色。“景哥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也不怕伤着胃口。”莫芳芳伸手用帕子替他擦干嘴边的酒液道。
“莫芳芳，莫大小姐，莫姑娘，你真是好狠的心。”景然举杯对着莫芳芳道。莫芳芳皱着眉表示不解，问道：“景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景然嗤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爹跟我娘的旧事吗？”
莫芳芳一惊，追问道：“景哥哥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景夫人好好的，我爹也好好的，能有什么旧事？”景然的笑容更加惨淡道：“我爹去世早，你爹便帮我娘暖了几年的床。后来你大了。莫伯伯便以照顾你为由，不再理会我娘。”
“可前几日，宫里刚传出来我长姐要被晋封为妃的消息。你爹便上门说，一定要让我娶你为妻，否则就把当初二人的事撕破脸传扬出去。到时候，就让整个南城，不，是整个鎏国都知道我娘的风流韵事。”
“我娘害怕啊。我娘怕拖累了我的长姐，只好答应让我娶你。可谁考虑过我呢？小甜整日整日的不理我，商会之中人人嘲笑我是靠着未来的岳丈做事。莫芳芳，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景然的脸上皆是怨怼之情。
莫芳芳没想到，自己的亲事竟然是父亲用这样的方式要挟而来的。她苦笑着摇摇头，心里不知是感恩，还是嫌弃。可眼见面前的这个人，莫芳芳的心里却还是喜欢的。她伸手搭住景然的肩膀，轻声道：“抱歉，景哥哥。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
景然借着酒劲，一把抓住莫芳芳的脖颈，喊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和你父亲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怎么会不知道！”莫芳芳被他掐的泪水直流，可双手却依然软软握住景然的手臂。
景然一跃而起，压在了莫芳芳的身上。“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不相信。你爹冒犯了我娘，今天我要替我娘报仇。”他拼命的撕扯着莫芳芳的衣服，啃咬着她的嘴唇道。莫芳芳丝却毫不还手，也不拒绝。
外头的寒樱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轻轻的扣着门道：“小姐？小姐？”莫芳芳这才喊道：“滚！滚的远远的。”寒樱的声音顿时消失在门口，莫芳芳的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等到景然酒醒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他望着身边的莫芳芳，顿时打了个寒战。他裹紧衣物，正要跑出屋里的时候，忽然心生歹念。“没有你，或许我和小甜还有机会。”他嘴里碎碎念叨道。
他伸出那双修长的双手，对准莫芳芳纤细的脖颈，正要发力。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景然，芳儿？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他赶紧收回了手，外面的门应声而开，莫老爷一脸肃杀之气的站在门外，身后是垂着头不敢往里看的寒樱。
见到自己的女儿半裸着身子醒转过来，莫老爷已知一二。他赶紧转身吩咐道：“还不快给你小姐穿好衣服。景然，你给我滚出来。”景然踉踉跄跄的跟着莫老爷走进了隔壁。莫老爷的嘴里不停念叨道：“罪孽啊，罪孽。”
景然心知自己闯下祸事，一进屋里，便跌坐在地上。若是旁人，他一定会上前赔礼许诺，可面前的这个人偏偏是与自己母亲有苟且之事的人，这让他如何能弯下腰来。莫老爷扶着额头半晌方道：“罢了，罢了。你只说何时把芳儿娶回去吧。”
景然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自己一家的前程都握在莫老爷的手里。他可以不要脸，但自己的母亲不能不要，自己宫里头的长姐更不能不要。“一切听从岳父大人安排。”莫老爷长舒了一口气，叹道：“等我了结了手里的事，就为你们办婚事。”
扈味甜糕店里，扈小甜正和海东青为着午饭的事争吵。扈小甜皱眉道：“我急着去前厅卖糕点，才没有时间吃午饭呢。”海东青挡在门口，犟道：“你要是今天中午不吃饭，我这辈子就再也不吃了。”
扈小甜噘着嘴巴道：“你不吃就不吃。反正要是饿死了，你那群兄弟来找我要人，我可不管。”海东青从小就在山寨里长大，没有一个人不向他服软。可偏偏遇见这个扈小甜，他是一点手段都没有。
“甜儿。”他无奈的望着扈小甜长长说了一句道。扈小甜耸着肩道：“好吧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们吃什么？”海东青喜滋滋的掀开桌子上的盖子道：“你瞧，我亲手给你蒸的鸡蛋糕。”
扈小甜见到那烂乎乎的鸡蛋上飘着的黑绿色葱花喊道：“念青，去后街帮我买几个烧饼吧。”海东青见扈小甜的淘气样子，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伸手就要去抓扈小甜。扈小甜一躲，咯咯笑着闪进了屋里。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半月有余，扈小甜的收入已经远远超过她的预料。海东青不禁有些汗颜，这收入，比起自己当土匪赚得都多。可扈小甜心里总不大安稳，她总觉得海东青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虽然每天都只让他在后院行走，连前厅也不许去，可心里却总觉得是个隐患。
而因为手里银子增加了不少，所以扈小甜很快为自己和宋婆婆更换了房子，甚至还请人题上了宋府二字。旁人都不明白素来低调的扈小甜为何如此张扬，只有杜俊知道，她越张扬，人们对她的关注越多，对海东青的关注便越少。
除了宋婆婆，郭婶自然也受到了扈小甜的帮助。她和郭刚的肉摊足足被扩大了三倍，自然卖的肉类也多了不少。就连扈味甜糕店里的小哑巴，也拿到了十倍的月钱。不过，他很快把这十倍的月钱都花在了茱萸身上。
如此的付出自然也换来了茱萸的欢心。她如今反复出入扈小甜的甜糕店，时而给小哑巴送些饭食，时而帮扈小甜做些简单的糕点。扈小甜后来也了解了茱萸的故事，虽说对她无甚好感，可见小哑巴喜欢，她对茱萸便也十分纵容。
除了茱萸，常来常往的还有邱茵。她自从病后，性子便变得没那么欢脱了，只是一味的帮扈小甜做这做那，倒叫扈小甜过意不去。海东青则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唯恐她伤着了扈小甜。
是夜，邱茵从扈味甜糕店里出来，后头跟着一脸不情愿的茱萸。“邱大小姐，我不愿再如此逢场作戏了。您倒是说说，让我一味哄着小哑巴到底是要做什么？”邱茵望着相貌出众的茱萸道：“你放心，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束了。”
茱萸喜道：“您要帮我跟县丞说情了？我能做县丞的义女了？”邱茵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点点头，“还剩下最后一件事，只要你做好，我就让父亲收你为义女。”茱萸自然大喜，连连答应。
邱茵这才说道：“我要你，嫁给那个小哑巴。”茱萸的嘴巴大张，美目圆瞪道：“你说什么？”邱茵拉过茱萸，笑着哄道：“你放心，这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望着茱萸一脸的怀疑之色，邱茵慢慢的解释起来。
几日后，茱萸与胡念青的订婚宴在扈味甜糕店举办。因为海东青的身份特殊，不敢公开露面，所以这次订婚宴海东青并未参加，只在自己的屋里摆弄一只信鸽。
而外头院子里，众人吵吵嚷嚷，一片热闹。邱茵也一改往日可爱娇憨之态，身穿艳霞色的长衣，头上佩着紫玉水晶，一条浅白色的绸带绕在腰间，勾勒出完美的腰肢，尽显风韵。扈小甜则要在前厅照顾生意，所以并没有空到院子里来。
第22章 多喝喜酒
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是个能喝酒的。旁边的茱萸也含笑照应着，一杯杯敬酒。邱茵见二人敬完了一圈，才拉过茱萸和小哑巴低声道：“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亏了屋里的那一位。”说着，她指了指海东青的方向。
“今天这样的日子，虽说他是不方便出来，可你们不能不进去呀。这壶酒你们拿着，去给海大哥敬酒。”邱茵笑着嘱咐二人道。小哑巴与茱萸对视一眼，茱萸会意道：“邱大小姐说的是，我和念青这就去。”
小哑巴见爱妻这般理解自己的心思，亦是十分欢喜。他拉着娇羞的茱萸就往海东青的房间走去。海东青虽然面冷，可对待小哑巴却从来都不生硬。此刻，他看着小哑巴用近乎张牙舞爪的方式告诉自己要多喝喜酒的时候，他不由得笑了。
茱萸素来不敢看海东青的双眼，纵使他剃去了满脸胡须，她依然觉得他如煞星一般。小哑巴递过了一壶酒，茱萸用大海碗盛了，才恭敬递给海东青。海东青喊了声好，心里却想着若是将来娶了甜儿，一定要风风光光才行。
小哑巴和茱萸交替敬了几碗，海东青已然有些醉意。“这喜酒的味道，果然不一样啊。哈哈哈。”说着，他又一饮而尽。小哑巴不敢再敬，茱萸却斗胆又敬了几杯。如此下来，等到二人离开的时候，海东青已瘫倒在床榻上，醉得不省人事。
茱萸微微一笑，才扯着小哑巴道：“敬完了婆家人，也要敬敬娘家人才是。”小哑巴挠挠头，茱萸点着他的头笑道：“笨蛋，邱大小姐也是我的恩人呢。”小哑巴连连点点头，表示茱萸说的都对。
院里，邱茵如蝴蝶般轻盈运转在桌席之间，时而娇憨一笑，时而举杯畅饮。见茱萸与小哑巴过来，更是喜悦上前道：“你们敬过酒了？”茱萸点头道：“可不是，海大哥直接就睡过去了呢。恐怕现在有人摇他都摇不醒。”
说着，茱萸举起手里的杯盏。三人正要举杯的功夫，茱萸忽然被后头的人挤了一把，杯子里的红色酒浆冲着邱茵便飞了出去，邱茵的身上顿时湿漉一片。茱萸忙歉意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邱茵拦道：“都是自己人，你客气些什么。我回后堂换件衣裳就是了。你们先在这好好吃着喝着。对了，别忘了前头的小甜。虽然她忙着赚钱，可总得吃杯喜酒不是。”话毕，她径直往后室走去。小哑巴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毛，茱萸却一把拉着他找扈小甜敬酒去了。
邱茵轻轻推开后室的门，冲着里面低声喊道：“海哥哥？海哥哥？你睡了没有？”见里头毫无动静，邱茵才放心的走了进来，又轻轻拴紧了门栓。榻上，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一件墨色大氅，面朝床里躺着。邱茵只看见那个背影，心里就莫名的悸动起来。
她此刻也喝得微醺，脸色有些泛红。可见桌上还有不少酒，她忍不住又取了一杯一饮而尽。床榻边上还留有一丝空地，邱茵便在那里坐了下来。她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去。“海哥哥，你别怪我，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这样，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跟你在一起。”
说着，邱茵满含深情的躺在了那人旁边，用温柔的手臂揽住了那人粗壮的腰肢。“海哥哥，我来了。你抱抱我好吗？”邱茵颤抖的声音带着畏惧和期待。
邱茵感受到海东青的呼吸起伏，心里渐渐变得安定。“海哥哥，我不是有意对不起你，也不是有意对不起小甜的。我只是喜欢你，我喜欢的东西，我便想永永远远，彻彻底底的拥有。海哥哥，我多想就这么一辈子抱着你。”
说着，她轻轻褪下自己外面的衣物，露出雪白的香肩，身上只留一件半透的小衣。她闭上双眼，伸手摸进了那人的氅衣里。邱茵的手冰凉，那人受冷立刻惊醒过来。“谁？”
邱茵没等他回头，立刻紧紧抱住他那粗壮的腰肢道：“是我。邱茵。”那人扯着嘴角绽出一个无声的笑容，并未答话。邱茵紧贴在他身上，心里也不忍心打破这珍贵时刻的寂静。外头的喧哗声更大，似乎又有什么人前来道喜，床榻上的二人依旧不动，仿佛都在享受着。
忽然，那人仿佛听见了什么一般，猛地转过头来，邱茵闭着的眼睛吓得一睁，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俊哥儿。她立刻收回了大氅下的手，正要尖叫，却被那人紧紧捂住了嘴巴。“别说话，外面有官府的人。”
说着，俊哥儿起身抱起邱茵，赶紧往内室的柜子里躲去。邱茵的脸火红火红，又是羞愧又是着急，拼命的想挣脱俊哥儿，但却比不过俊哥儿的力气。
“安静点。”俊哥儿一边紧紧抱住邱茵，一边捂住她的嘴道。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外头走进来几个官兵打扮的人。邱茵透过柜子的缝隙一看，竟然是知府手下的兵士。他们在屋子里找了片刻，似乎没发现什么人，于是便放松下来。
一个黄脸的壮汉从床上捡起邱茵刚才脱下来的衣裳，凑到鼻尖使劲嗅了嗅，道：“嗯，是女人的香味。没准就是那个扈小甜的呢。”另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用刀柄怼了他一下道：“别胡扯，赶紧给我找人。”
黄脸汉子道：“听说那海东青是扈小甜的姘头。扈小甜在前厅捆着呢，还怕海东青不来？更何况这个院子的前后左右都是咱们的人，谅他海东青插翅也难逃。”长官不耐烦道：“娘的，你还敢顶嘴，赶紧给我搜。”
长官的最后一个字声音颇大，吓得邱茵顿时浑身一凛。俊哥儿扭头见邱茵只穿着一件小衣，不由得咽了下口水。邱茵害怕自己的父亲同知府一道前来，因此自然也不敢出去，虽然对俊哥儿的行为不满，可也不敢言语，只能怒目而视。
俊哥儿束缚住邱茵的手却渐渐放松，把她的双手都解放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臂弯将打着寒颤的邱茵揽在了怀里。俊哥儿身穿大氅，邱茵被拥入其中，自然温暖不少。俊哥儿注意到，她的脸越发的火红起来。
等到几人都走了，俊哥儿才推开柜门，有些不忿道：“早知道今天官府的人会找上门来，我就多带些人来了，省得还要躲着他们。”说着，他抖一抖衣服，转头就要离开。“哎，对了，你怎么不走？”他回过头来对邱茵道。
邱茵摇摇头，“我猜我爹一定在外面。我还是躲着吧，等他们都走了，我再走。”俊哥儿见她穿的单薄，心里渐渐有些痒痒。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邱茵的脸色绯红，咬着嘴唇道。俊哥儿乐得应承道：“你想问，床上的人明明是大哥，怎么换成了我？”邱茵点点头，俊哥儿笑道：“我这么告诉你，这么多年，就没有能斗得过我大哥的人。”
说完这话，他自己又摇摇头，补了一句道：“哦，不对不对，应该说除了小嫂子，没有能斗得过我大哥的人。”邱茵眼泪汪汪道：“我就不明白，我哪里不好。”俊哥儿说道：“你身上白。”
邱茵一愣，俊哥儿指指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可惜这里，太黑了。哎哎哎，你别哭啊，我可见不得女人哭。得得得，我走还不行么？”
前厅，扈小甜被几个人推搡着跪在知府派来的师爷和县丞面前，听着县丞一句句数落她的罪状。“扈味甜糕店的店主扈小甜，勾结土匪海东青，屡教不改，甚至伙同海东青抢夺酒水，实在罪不可恕。根据租约，现收回扈味甜糕店用地，带扈小甜和海东青到大牢接受审问。”
师爷洋洋得意说完，县丞才插嘴道：“扈姑娘，赶紧收拾收拾行李，搬出去吧。当然了，咱们是同乡，我也可给你几分面子。若是你能把海东青交出来，我还可宽限几日。”
扈小甜的眉头紧锁，道：“什么抢夺酒水？谁抢酒了？”县丞仿佛早有准备，立刻推出了一个小伙计。那小伙计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喊道：“那日海东青来我这里买酒，说是要给扈店主参加南城佳肴赛所用。说是买酒，可他却分文不给，于是我拼死和他纷争，还扯掉了他的一条袖子。”
县丞得意洋洋道：“听见了吧。扈店主，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你若是想看那一条袖子，大可去衙门里瞧。本官办事，向来是公公正正，按照证据办事。”扈小甜低下头来，想起那日海东青的确是身穿大氅而去，回来时却不见那大氅。难道真是海东青抢了他的酒？
“怎么？扈店主，你也想起来了？的确有此事吧。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罪责已定。若是再敢窝藏土匪，便是罪加一等。”县丞喊道。
扈小甜撅起嘴巴，不由得叹道：“海东青，你又给我惹事。”她的话音刚落，县丞便觉得身后一阵恶寒。他一转头，果然见到一身黑衣的海东青站在背后。
第23章 是谁，让我的女人跪在地上的？
县丞的眼睛和海东青对上的一刹那，他顿时觉得像在冬日里被冷水浇了一头似的，从头凉到脚。可转念想到今日知府派了不少兵士，海东青的小弟们又确实不在南绵镇里，他心里才安稳不少。
但一开口，却还是暴露了他的害怕。“来来来来来，人，把他给我抓抓抓抓抓起来。”知府的兵士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听见前厅异样，立刻从四方围了过来。可高高大大的海东青站在那里，不怒自威，比起知府大人更有气魄。
海东青的眸子里满满杀意，仿佛多看他一眼，便会被那目光吓死。他用手指弹了弹刀尖，冷声道：“是谁，让我的女人跪在地上的？”扈小甜身边的两个官兵顾不得太多，赶紧把扈小甜拉起来，然后用手指偷偷指向县丞。
“原来是县丞大人。对了，方才县丞大人说，我抢了什么？”海东青倚靠在门边，杀意顿显。县丞道：“你抢酒酒酒酒酒酒酒酒！”海东青被县丞逗笑，抬眸道：“我有抢过这么多么？”县丞又气又怕，指着他道：“海东青，我警警警警警告你。这些都是知府的人，你敢跟知府做做做做对吗？”
海东青笑道：“我就要跟知府做做做做做对。你们又敢如何？”县丞继续指着海东青喊道：“还不给我捆了他。”海东青身形一动，一把刀子砍过去，县丞的手指顿时滴溜溜滚落到地上。
那师爷吓得哇的一声跑开，围在周边的兵士也大吃一惊，他们竟然连海东青的刀影都没有看清。海东青走到扈小甜的身边，冰冷的声音顿时变得温暖，甚至还有讨好的语气在里面，“咱们回家，好不好？”
扈小甜用纳闷的眼神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让俊哥儿他们在山上给你盖了好大的房子。”扈小甜扭过头去，骄矜道：“我才不要。一座破山，有什么好去的。”海东青也不顾面子，更加哄道：“甜儿乖，别闹。”
众人见到传说中的冷血动物海东青竟然这么轻声柔语的说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向扈小甜的眼光也充满了崇拜。这么冷的人，是怎么让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降服的？
这会，扈小甜却在掰着手指头数道：“那我还得把宋婆婆也带着，哦对了，还有郭婶和郭大叔。要不然，有官府的人为难，他们的生意也会不好做。杜俊哥哥就算了，他是这里唯一的神医，谁都不敢给他脸子看的。”
海东青每听扈小甜说一句，就微笑一次，仿佛扈小甜说的每句话都是好听的笑话一样。等到扈小甜都说完了，他才开开心心的点头道：“都按你说的做。咱们走吧。”扈小甜又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都怪你，我现在连店铺都没了。”
海东青赶紧哄道：“你别生气。整座轩辕山都是你的。我把山寨给你改成甜糕铺子。咱们也不做土匪了，天天帮你做甜糕，好不好？”扈小甜哼了一声道：“那还差不多呢。”海东青这才欢喜起来。
转过头来，方才温和的海东青似乎判若两人，又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我们要走了，你们还拦在这里干什么？”众人面面相觑，想上前捉人又不敢，又不甘心把人就这么放走。海东青颇有些无奈的拎出身后的刀子，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他刚要出刀，便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什么东西拉住。他一回头，见到扈小甜噘着嘴道：“不是说好了，再也不杀人的。”海东青赶紧把刀子插回去，笑道：“是我忘了。”众人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我用刀柄好了。”海东青接下来的这句话让众人的脸上又恢复了畏惧的神色。海东青把扈小甜紧紧护在身后，将刀柄使的跟棍棒一样有力。最先遭殃的自然是县丞，他还没来得及跑便被狠狠拍倒在地。
片刻，除了脚步快的跑远了，剩下的都躺在地上或者捂着头，或者揉着胸口。海东青嫌弃的望了一眼，才冲着扈小甜讨好道：“怎么样？海哥哥厉不厉害？”扈小甜吐了吐舌头道：“你就知道嘚瑟。还不赶紧去接婆婆他们。”
海东青一笑，心想总算能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山寨去了。这么一想，他对知府和县丞今日闹得这一番事情还有几分感谢呢。他蹲在扈小甜身前，等着扈小甜爬到自己背上道：“走喽，接婆婆去！”
二人刚走到门口，扈小甜忽然有些纳闷道：“茱萸和小哑巴呢。”海东青想起刚才茱萸那副满腹心机的表情，皱眉道：“那个茱萸不是什么好人。你管她做什么。”扈小甜挑眉道：“那小哑巴呢？你的人你也不管？”
海东青笑道：“只有你是我的人，别人我才不管。俊哥儿来了，他会打理好的，你放心吧。”扈小甜这才安下心来，轻轻把头放在了海东青的背上。海东青只觉得身后一暖，随即心中得意起来。
二人走到城外的时候，满头大汗的海东青才把扈小甜放了下来。他从旁边的大树上摘了一片大叶子，递给扈小甜道：“甜儿白，可别晒着了。”扈小甜一笑，接过了那片叶子，翘起脚替海东青擦了擦额头的汗。
海东青顺势把她的手抓在手里，扈小甜用力往回一抽，却怎么也抽不回去。她撅起嘴巴，哼了一声道：“你欺负人。”海东青怕她生气，这才松开了手，只有余温犹在。
“甜儿，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是不是？所以你才那么着急把所有的钱都花出去。因为你知道，那些钱是留不住的。”海东青问道。扈小甜点点头道：“我得罪的人太多，谁都不会放过我。”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海东青望着那张小小的面孔，心里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心思。扈小甜望着远方道：“想要不畏惧任何人，必须自身实力足够才可以。我必须要强大起来，这样他们才不能轻易对我动手。只是具体怎么做，我还不知道。”
海东青正色道：“甜儿，我今日的话不是开玩笑。我要把整个轩辕山都送给你，让你开一个南城最大的甜糕店。到时候，我们就不当土匪了，都给你当伙计。若是知府来了，县城来了你也不用怕，我们这些伙计，拿起刀就是土匪，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就是了。”
没等海东青说完，扈小甜忽然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了海东青。她的两只胳膊勉强能将海东青的腰揽住。扈小甜小小的双手紧紧扣在海东青的腰间，让他的心里又痒又喜。“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扈小甜闭着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在海东青的抑制下，笑意从嘴角逃脱不出，便从眉梢和眼角流淌出来。下一秒，扈小甜却忽而松开道：“哎呀，我们忘记接婆婆他们了。”海东青贪恋着腰间的温暖，此刻骤然失去束缚 ，不由得有些失望道：“俊哥儿雇了马车，已经去接他们了。”
扈小甜掐着腰道：“你说谎。我们一直都没见到俊哥儿，他怎么知道要去接婆婆呢？”海东青一愣，接着笑道：“我好像一直没给你介绍大嘴和大眼。”扈小甜诧异道：“这是什么名字啊？”
海东青冲着空中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一只雪白的鸽子从树林中飞出。海东青指道：“这是大嘴。雄的。还有一只叫大眼，雌的。我和俊哥儿就用它们来传递消息。”扈小甜望着在头顶盘旋的鸽子，觉得那鸽子的嘴巴确实比正常的鸽子大上不少，不由得一笑。
扈小甜望着天空，海东青则望着扈小甜。她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芒，仿佛不受尘世侵染的明珠一般。眼眸再往上，乌黑的发丝服帖的躺在头上，仿佛有星辰跃动其间。海东青禁不住伸出手去摸，扈小甜却刚好低下头来，海东青的手便顺势扯住了扈小甜的长发。
“呀。”扈小甜吃痛喊出声来。“海东青！你要做什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扯我的头发。”扈小甜伸出小拳头，捶在海东青的身上。海东青一边帮她理顺头发，一边怜惜道：“甜儿，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不好，下次再碰你就叫我手掌都烂掉。”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给自己下了个毒咒。不行，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一辈子碰不着甜儿了。他赶紧背过头去，低声呸了三下。扈小甜用余光瞧见，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是个笨蛋。亏你还当人家大哥。”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两只鸽子相互呼应的叫声。海东青抬头道：“俊哥儿一定不远了。咱们再等等。”半晌过后，林子那头果然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
“大哥，小嫂子。我来了。”俊哥儿坐在马车前头，勒住马绳道。海东青替扈小甜挡住马车卷起的尘土，问道：“人都在？”俊哥儿唾道：“我是拿那个臭哑巴没办法。莫芳芳看见了茱萸，和邱茵争了起来，小哑巴放心不下，非要陪着自家女人。跟大哥你一样，都是个情种。”
第24章 长日漫漫
海东青踹了俊哥儿一脚道：“怎么说话呢。”俊哥儿连忙赔礼, “不不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看，小哑巴这事怎么办。”海东青瞧了扈小甜一眼笑道：“自己的媳妇, 必须要自己带回来才算男人。”
俊哥儿刚要对海东青表示佩服, 便见到扈小甜一个小粉拳又怼在了海东青的身上，“教你胡说八道。”海东青在自己家小弟面前, 努力掩饰住尴尬，转移着话题道：“那个, 车上都有谁？”
郭婶这会一掀轿帘道：“小甜, 怎么回事？这人说你生病了, 非要我们都过来瞧你。你瞧瞧给你婆婆急的。”扈小甜连忙上车去和她们解释，留下海东青和俊哥儿在外头。俊哥儿难得见海东青落了下风，颇有些喜滋滋的样子道：“大哥, 小嫂子看样子厉害得紧。”
海东青瞪了他一眼道：“再厉害又怎样，这山寨不还是我说的算。”话音一落，便听见里头扈小甜喊道：“海东青，婆婆说有人追着我们呢, 赶快走。”海东青立刻答应道：“得嘞。”
俊哥儿笑得更加厉害，可一见到海东青转过头来，立马换了副正经样子道：“大哥, 谁追着咱们？”海东青摇了摇头，却听见里面的扈小甜道：“今日之事，始作俑者自然是莫芳芳。”
海东青这才冲着俊哥儿道：“蠢东西，这点子事还要你嫂子提醒么？”俊哥儿颇有些哀怨道：“可是大哥, 你刚才还摇头表示不知道呢。”海东青背过脸，猛地一催马，“驾。”身后的俊哥儿连忙甩开双腿跑起来喊道：“大大大大哥，我还没上马车呢。”
山上，一群土匪正饮酒作乐，一个个亮着喉咙大声叫嚷，直到聚义堂门口传来的光芒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众人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几个喝得七荤八素的人站起来，冲着门口兴高采烈的跳脚道。
俊哥儿从缝隙溜进来喊道：“小嫂子也回来了，还不快欢迎小嫂子。”众人连忙放下手里的酒碗，在俊哥儿的带领下喊道：“轩辕山兄弟恭迎大哥、小嫂。”海东青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领着扈小甜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扈小甜第一次进到土匪窝里，见到处处都是豹皮兽骨，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戳戳这里，指指那里，忽然笑道：“你们到底是土匪，还是打猎的。”
一听这话，旁边顿时有人上前道：“小嫂子你总算是来说句公道话了。你都不知道，南绵镇那么多有钱人，大哥他只让我们动那么几户，还不让天天去。所以啊，我们天天就在这山上打猎。”
旁边的海东青黑着脸，却不敢当着扈小甜的面还口。扈小甜咯咯笑道：“海东青你真是死脑筋。那么多富而不仁的东西，你留着他们做什么呢。”见到扈小甜赞许，那人更觉志满，继续道：“小嫂子你不知道。大哥他还不让我们抢女人，你说说这长日漫漫，我们不抢女人怎么打发时间。敢情大哥有您陪着，我们可都素着呢。”
海东青唯恐扈小甜嫌弃他们没德行，赶紧一脚狠踹了过去，“闭上你的狗嘴。”扈小甜并不拦着，她知道如果没有这样的手段，是管不住这群山野土匪的。那人瞧了海东青一眼，也不生气，只讪讪笑道：“大哥您别生气啊，我跟小嫂子开玩笑呢。”
“甜儿，你别理他们。”海东青把扈小甜揽在怀里，好像是自己专属的宝贝一样。扈小甜瞪着大眼睛道：“婆婆还没吃饭呢。你们这里谁做饭？”海东青指了指那些人道：“他们轮流做，做的都不错。”
扈小甜走到桌前去看他们所吃的野猪肉，见上面的几块还有血丝，更有一些上头不知沾了些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她噘着嘴巴道：“婆婆要是吃了这些东西，非要闹着回家不可。走吧，我也饿了，咱们做饭去。”
海东青一愣，扈小甜的意思好像是让自己陪着她去厨房。他可是一次都没进过厨房的人。山寨中的那些土匪们也都幸灾乐祸的看着，似乎也想知道海东青去厨房里会是个什么场景。于是，就出现了二人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土匪的场景。
扈小甜也不见怪，还扭头跟他们时不时说上几句。土匪们见小嫂子这般和蔼可亲，自然欢喜，个个竖着大拇指夸嫂子好。海东青觉得脸上有光，也就不驱赶他们。
厨房虽然脏乱，但却不小。扈小甜指着海东青又是刷碗又是烧火，倒是累得他满头大汗。“要不就叫几个人过来帮忙，你也不用非要自己干呀。”扈小甜冲着海东青朗声道。海东青闷着头，心想若是叫那群东西来帮忙，指不定跟小甜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于是摇头道：“不用，我愿意陪着你。”
扈小甜一笑，把抹布扔过去道：“那你再刷十个碗吧。”
半个时辰后，扈小甜已经做好了饭菜。因为土匪人多，所以做的道道是大锅菜。可尽管如此，还是色香味俱全。那些土匪们自从来了山寨就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一个个就都赖在门口不肯走，哼哼唧唧道：“大哥大哥，求你了求你了。就给我们一碗，先给我们一碗尝尝。”
海东青装作听不见，一心一意帮着扈小甜端菜。他们便在旁边继续吵嚷。“你真是的，几口饭而已，小气什么。这几碗咱们吃，剩下的快让他们盛出去吧。”扈小甜笑着招呼着几人上前。
众人听言立刻一哄而上，也顾不得烫手，用自己的衣衫垫着，就把几碗菜端了出去。有一些抢不到的，便在身后用筷子到别人的碗里抢着吃。一筷子下去，一块鲜亮多汁的兔肉与几片野菜相和，既不油腻，亦不寡淡。
海东青见他们吃得又香又甜，不由笑道：“一个个的，倒像是我平时委屈了他们似的。”说着，他使劲吞咽了一下口水。“还说人家呢，你不也馋了？”扈小甜嗔道。海东青辩解道：“我可没有。”
扈小甜把一口肉放进海东青的嘴里，笑道：“你再忍会，我把婆婆和郭婶他们请来。”海东青拦在她身前，搓着手道：“那个，要是你婆婆或者你婶婶不喜欢我怎么办？你那个郭大叔倒是好说，我们喝顿酒，估计就好说话了。”
“才不会呢，婆婆和郭婶人最好了。”“可是，可我毕竟是土匪啊。”海东青有些尴尬道。“早知道我能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当初还做什么土匪呀。”扈小甜脸色顿时潮红，推着海东青道：“就知道油嘴滑舌，我去请婆婆了，不要理你了。”
扈小甜到的时候，郭婶正担惊受怕的跟宋婆婆抱怨着，“小甜也真是的。说什么镇子里太危险，非让咱们收拾金银细软跑出来。结果呢，你说说，跑到土匪窝里来了，还不如镇子里头安全呢。”
郭刚骂着自家婆娘道：“你懂什么。小甜多聪明，要是没有把握，能让咱们来么。我看那土匪头子对小甜可好着呢，连带着咱们都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郭婶一点也不示弱道：“哎呦我的傻丈夫，那可是土匪。今天能喜欢小甜，明天就能喜欢别人，到时候咱们可怎么活。”
旁边的宋婆婆眯着眼睛，皱纹都堆在脸上，只缓缓说了一句话道：“你们多心了。那海东青的事，我也听说过。他不是坏人。”郭婶拉着脸不说话，宋婆婆继续道：“我在镇子里这么多年了，很多事多少都听过一些。”
“海东青原本姓胡。具体叫什么我倒是不知道。那时候胡氏也是大族。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胡家中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只有一个小孩子活了下来。那个孩子跑到了轩辕山上，自己在山上过活。后来，又有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也跑到了山上，他们就这样占山为王。等到知府县丞反应过来的时候，轩辕山已固若金汤。”
郭刚点点头道：“这倒是。我方才在马车上偷偷往出看，光那第一道山门，都可以比得上咱们的城门了。”宋婆婆点头道：“是啊，海东青那孩子，他是害怕啊。”郭婶并不明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能害怕什么，但看宋婆婆的认真表情，也没多说什么。
说话的功夫，扈小甜已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婆婆，郭叔郭婶，你们可歇息够了？咱们要吃饭了。”宋婆婆连连点头，在扈小甜搀扶下走出了院子。后头，郭婶的脸上却尽是藏不住的愁容。
“对了，婆婆婶子，你们的贵重东西可都带出来了？咱们恐怕要在这里住些时日了。”扈小甜问道。郭婶这才勉强答道：“带了。你早就告诉过我们，说是这番富贵不踏实，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
郭婶犹豫再三继续道：“只是婶子万万没想到，咱们会跑到这土匪窝里头来。”扈小甜笑道：“认识婶子这么久，倒是第一次看见婶子害怕呢。郭大叔，婶子，小甜保证你们在这，没人敢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第25章 你是我的甜儿
见郭婶依然犹豫, 扈小甜补充道：“海东青还要巴结你们呢，你们怕什么。是不是，婆婆？”郭婶豁然开朗道：“哎呀呀, 我真是糊涂了, 我们算是娘家人呢。这话说的对，那海东青要是不讨好我, 我还不让小甜嫁给他呢。”
一想到这里，郭婶的心里顿时开心不少。既然知道了不用害怕海东青, 这里吃住也都不用发愁, 兜里又揣着不少银子, 她顿时有了底气，一把扯过郭刚的胳膊道：“走，咱们也会一会土匪头子到底有多大脾气。”
郭刚块头极大, 高高的个子即使在土匪窝里也显得出类拔萃。他倒是什么都不怕。即使出了事，大不了带着自己的媳妇儿闯出去就是了。
几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到海东青正一个人摆着盘子。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土匪头子，面色凝重的研究着菜式的摆放, 众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突兀。海东青一抬眸，见到小甜几人，眼神急速变化, 努力扮出乖巧的笑容来。
“婆婆好，婶婶叔叔好。”海东青中气十足道。郭婶虽然有了底气，可见到海东青那通身的气势还是觉得十分畏惧，因此紧紧握住郭刚的手, 一言不发。宋婆婆笑眯眯道：“好，好。”
几人落座后，海东青果然十分殷勤，又是给扈小甜夹菜，又是照顾宋婆婆和郭婶，时不时还跟郭刚碰上几杯酒。如此，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众人已是十分和乐。
于是，众人便在轩辕山安顿下来。郭刚不甘闲着，没事就和那些土匪们练练棍棒。郭婶也长日无事，便和宋婆婆一起帮着土匪们做衣裳。不过郭婶也有趣，她只帮那些说话好听、性格和蔼的人做衣衫，若是有哪个脾气火爆些，她连门都不让那些人进。好在众人也都知道这是小嫂子的娘家人，因此谁都不敢慢待。
而另一边的莫芳芳，此刻也闹腾起来。那日，她联合知府等人去抓扈小甜和海东青，却不料知府的人那么无能，一个人也没抓回去。她在远处瞧了半晌，心里实在急不过，便带着家丁亲自上前。
可当时海东青带着扈小甜等人早就跑远，就连素日跟扈小甜交好的人也都跑了个干净。不过，她还是有意外收获，那就是茱萸。当莫芳芳发现茱萸还活着的时候，实在是大吃一惊。她顾不得掩人耳目，赶紧吩咐人把茱萸又带回了府中。却不料，茱萸身后还多了个跟屁虫，那就是小哑巴。
远处，邱茵把这一切都收在了眼里。她裹紧身上的衣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切，怎么都没按照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呢。不过没关系，她邱茵有的是耐心。
此刻，莫芳芳的手腕上搭着医女的手。她轻启朱唇道：“如何？”那医女躬身答道：“莫小姐，您确实是有喜了。”莫芳芳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幸好我有婚约在前，不然还让人觉得我是多水性杨花呢。”
那医女的脸色一红，倒替莫芳芳害臊起来。旁边的寒樱喜道：“这下可好了，老爷知道了准会高兴。景公子也会高兴的。”莫芳芳依然想着上次景然说出的那些话，皱眉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莫老爷几个字。”
“小姐，您不能这么怪老爷啊。”寒樱劝道。“我和爹的事，你不要多问。把医女开的证明递给景然，问问他什么时候办亲事，让他们商量去。我只管做我的酸糕店多好。”寒樱微微苦笑，没再说话。
几日后，景然果然在莫老爷的催促下上门提亲。临行前，还被景氏痛骂了一回。“我就知道他们父女两没有好东西。大的骗了我，这回生个小的还想来骗你。我要是你，就有点骨气，就是不娶她能怎么着，就让她大着肚子闹去。我倒看看，是她的能耐大，还是我的能耐大。”
景然一言不发的听着自己母亲的痛诉，心里焦灼不已。他难道就不想抛下那个狠心的女人不管吗？他的心里还装着那个傻傻的可爱的扈小甜啊。可他是景家唯一的男人，他必须承担其所有的责任。既不能让自己的姐姐受连累，也不能让景家的名声毁在自己手里。
几日后，景然和莫芳芳的亲事正式举行。那一日，莫芳芳张扬到了极致。按照惯例，所有的新娘子都要蒙着盖头，可莫芳芳却觉得那样众人无法欣赏到自己的美艳。因此，她直接丢掉了那个红盖头，把自己的面容大大方方的露在了外头。
甚至，她还让人把请帖送到了轩辕山上，请帖上大大方方的写上了扈小甜的名字。她莫芳芳就是要让人知道，她活的永远比别人活得好。成亲之前，她还用自己的嫁妆加上景然的聘礼又买下了几块地皮，分别做起了莫香酒楼和茶楼。
那一日，她的风光似乎到了极致。一身大红锦缎掐腰金丝长裙配上金色凤冠，十分夺目耀眼。远处的莫老爷老怀安慰的看着莫芳芳，直到突然感受到景氏的灼灼目光，才赶紧收回了心神。知府和县丞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种场合，纷纷到场庆祝。
瞧着前厅的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莫芳芳总算觉得扬眉吐气了。再看身边的景然一脸春风的敬着酒，她的心里更是满足。前几日没把扈小甜送进牢狱的怨气，今天总算是一扫而空了。
远处，陪着自己父亲一同起来参加婚宴的邱茵望着春风得意的莫芳芳，嘴角不自觉泛起微笑。她撇开几个官夫人不理，径直走到了莫芳芳面前。
“莫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在婚宴上也能做到抛头露面。我真是佩服呢。”邱茵笑嘻嘻的拿着酒杯上前道。莫芳芳也不推辞，喝光了邱茵递上来的酒道：“人生在世，不过就是洒脱二字。”
邱茵笑道：“可不是么。我素来听说姐姐洒脱，就连人命也不放在眼里呢。”莫芳芳浑身一抖，立刻扯着邱茵的衣袖把她拉到一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邱茵继续咯咯笑道：“我那天看见茱萸了呀。茱萸告诉我的。”
莫芳芳骂了句贱人，不知是针对茱萸还是邱茵。邱茵只当做没听见，继续笑道：“姐姐不知道，她可是我救回来的呢。”莫芳芳的确不知道，因为茱萸一句话也没交代。而茱萸一句话也不交代，就是因为邱茵保证过，不管出什么事，都会把她救出去。
“我可喜欢那个女孩子了。一定是你□□的好，她事事都做的明白。对了，姐姐，你能不能把她送给我？”邱茵笑嘻嘻说道。莫芳芳赶紧辩解道：“我可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邱茵知道莫芳芳不会轻易把把柄交给自己，所以早做好了准备。“姐姐，你别担心啊。我没有旁的意思。你把茱萸和小哑巴给我，我会想办法住到轩辕山身边去，然后帮你彻底灭了扈小甜这个对手。”莫芳芳的眼神停留在邱茵的脸上，邱茵则把嘴巴凑到了莫芳芳的耳边。
轩辕山上，海东青倚靠在门边，望着台阶上晒太阳的扈小甜发呆。扈小甜则托着腮，望着树叶发呆。
海东青瞧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道：“甜儿，你要是想做甜糕，你就在这山上随处选位置。然后做出来甜糕，我让他们挨个买着吃。他们要是吃腻了，我就下山去抢人，逼着他们上山买甜糕吃。”
扈小甜又气又笑，“我是要卖点心，又不是要做土匪。”“甜儿，实在不成，你就在这山脚下开店。这里是十八镇的必经之路，位置好，人流多。若是知府或者莫芳芳敢跟你过不去，我和弟兄们天天埋伏在山腰，他们敢来，我们就把他们杀回去。”
扈小甜摇摇头道：“那样也不行。你能吓跑知府，自然也会吓跑客人。”“甜儿，那你想怎么办呢？我们都依着你。”海东青坐在她旁边，身上带着一股麦子的香气。扈小甜鼻子轻动，问道：“你去磨面了？”
海东青下意识辩解道：“没，没有啊。”扈小甜撅着小嘴，一道探寻的眼神看过去，海东青立刻低头道：“我听说你想做甜糕了，可山里的面不好，就想亲手给你磨一些好面。”说到这里，海东青忽然带着喜悦的抬起头道：“甜儿你知道吗？这次的麦子好，面也好。你一定能做出来最好的甜糕。”
扈小甜伸出小手揽住他的脖颈，软软的嘴唇上下一动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海东青抚摸着她的头道：“傻丫头，你是我的女人。男人天生就是要照顾自己的女人的，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扈小甜嗔道：“那要是你跟别人在一起呢？换个别的女人，你也是一样疼着呗？”海东青摇摇头道：“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海东青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别人我连看都不会看。”
“油嘴滑舌。”扈小甜一边抱怨着，一边却懒懒躺在了他的膝上。
第26章 嫂子，我们是土匪。
“海东青, 你说，如果我真的在山脚下开店，会有人来吗？”扈小甜摆弄着海东青手上的扳指说道。海东青怜爱的揉捏着她的头发, 答应道：“当然了, 咱们小甜做的糕点，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糕点。”
“可是那个莫芳芳总是跟我争。她又有势有钱, 我怎么能争得过她呢？”扈小甜叹气道。“傻丫头，你有我呀。”海东青刮着她的鼻头道。扈小甜没再说话, 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海东青继续说道：“今天那个莫芳芳送了请帖来呢, 是她跟景家公子的亲事。我自作主张送了贺礼。”扈小甜想起记忆深处的翩翩少年, 想起他起初对自己的句句承诺，到后来对自己的声声埋怨，有些人注定是没有缘分的。他可能会陪伴你度过漫长岁月中的一段, 给你留下无数的欢声笑语，可到最后，却连一句挥手作别都没有。
“想什么呢？”海东青望着扈小甜发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扈小甜坦白道：“我在想景然。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如今和莫芳芳在一起, 我倒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海东青搂紧了扈小甜，闷声道：“一个白面书生罢了，哪有我好。”
扈小甜望着海东青那张略带沧桑的面孔, 难得说了几句情话。“他的确没有你好，我觉得你大概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人了。多亏有你，我才什么都不怕。”“甜儿。”“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愿意一辈子对你好。”
次日, 轩辕山下，海东青大汗淋漓的劈着木头。远处，一群土匪堆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嗯，我看大哥是疯了。”“我看也是，这可怎么办，咱们要不要给大哥请个医士？”“不行不行，哪有土匪请医士的道理。”“可大哥这样，是怎么想的？”
俊哥儿猛然出现在后头，喊道：“娘的，我就尿泡尿，你们在这盯着我干嘛呢。”另外两个人立刻把他拽得蹲下道：“二哥，谁稀得盯着你撒尿。我们在这看大哥盖房子呢。”俊哥儿也来了兴致，“娘的，大哥在这山脚下盖房子干什么？”
“二哥你不知道？大哥说了，要亲手在这给小嫂子盖一间甜糕店。”俊哥儿挠着脑袋骂道：“大哥疯了你们也不拦着，哪有土匪开店的道理？快快快，去看看大哥又那根弦不对了？”
“二哥，自从认识了小嫂子，大哥就没正常过。要不是咱们的命都是大哥给的，我们早换山头了。”另一个立刻骂道：“胡说，那天你还说是因为小嫂子做的饭好吃，才不舍得跑的。”
俊哥儿踹了两脚道：“你们别胡扯。谁敢背叛大哥，就是对不起咱们的兄弟情义。走走走，一块帮大哥去。等大哥把小嫂子哄到手了，下回再有好丫头，不就轮到你们了么。”众人连连道：“对对对，咱们帮大哥去。”
明明天气已经渐冷，可扈小甜却觉得最近每个土匪身上都汗味很重，就连海东青也不例外。而郭婶则一直在痛骂这些土匪不懂事，说是她都一大把年纪了，本来洗衣服就不容易，这些土匪还非要把衣服穿得又脏又臭。
直到一月后，春节那一日，扈小甜的双眼忽然被海东青蒙住。“甜儿，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扈小甜一笑，“还没到新年，就急着送礼。”海东青也笑：“当然了，过了新年再送就晚了。”
“是什么？”扈小甜问了一路，可海东青也不回答。直到感受到山脚下些微的暖意，扈小甜眼上的罩布才被拿下来。她睁眼一瞧，山脚下原本空旷的空地上，竟然有一座与扈味甜糕店一模一样的甜糕店，就连牌匾上的字体都毫无变化。还有那块佳字牌，竟然也被挪了过来。
“海东青，这是怎么回事？”扈小甜欢呼雀跃着走进店铺里。店铺里特意铺了地龙，因此并不觉得寒冷，反而十分温暖。海东青不说话，只得意洋洋的看着扈小甜笑。扈小甜抚弄着那些木质的柜子和模具，纳闷道：“这些都是我用过的东西，你们怎么弄回来的？”
“嫂子，我们是土匪。你说我们怎么弄回来的，当然是抢的。”店铺后房里轰然涌出几个素日讨喜的土匪，嬉皮笑脸上前说道。“小嫂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伙计。赚了钱，您可得多分我们些。”
扈小甜笑骂道：“真是讨打。”可眼里却禁不住流出了激动的眼泪。“我不过是说句玩笑，哪里就会真要你的山寨当甜糕店呢。你真是糊涂。”海东青替小甜擦拭着眼泪道：“只要你想要，我就必须要给你。甜儿，怎么样，咱们明天就开张。我这就吩咐他们抢些，不对，是买些鞭炮去。”
众人一笑，郭婶和宋婆婆也从后堂走了出来。郭婶此刻倒是对这些土匪再也没有了嫌弃，反而得意道：“小甜你别怕。这条路是十八镇通商的必经之路，生意肯定好，而且还没人敢跟你抢。要是知府他们敢来，我就让你郭大叔带头杀出去。”
扈小甜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久久不去。海东青率先捧着一盆面道：“走走走，咱们做甜糕去。”说着，他使着眼色走入了后室。众土匪们会意，赶紧拽着扈小甜的胳膊道：“小嫂子你快跟我大哥去，他自己可不行。”
扈小甜被推搡着进了后室，门顿时被关上。她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在地上，好在一条有力的胳膊及时把她圈回了怀里。“甜儿。”扈小甜身上的温度让海东青浑身一凛，随即感觉整个人如崩塌了一般，只想搂着怀里的这个人，一辈子不放手。
扈小甜呼吸着他身上传来的麦香味，忍不住搂紧了他的肩膀。海东青低下头来，找寻着那软嫩的樱桃小口，扈小甜也热切回应着，努力踮起脚尖来。可惜两个人的身高差距还是太大，海东青只好把扈小甜抱起来，这才勉强够到彼此。
扈小甜又羞又恼，嗔了句讨厌，然后扭动着腰肢示意海东青放下她。海东青清着喉咙，似乎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认真道：“那个，甜儿，咱们先和面。”扈小甜羞得满脸通红，点点头道：“嗯，先和面。”
外头顿时传来一阵遗憾的叹息，“哎，怎么就没亲上呢。大哥可真笨。”扈小甜听见外面的话，拿着胳膊肘怼了海东青道：“你看你那些小弟，讨厌。”海东青立刻粗着喉咙喊道：“还不给我滚远点，一会你们嫂子生气，晚上不给你们饭吃。”
外头的声音渐渐散去，海东青才凑到扈小甜身边道：“那个，咱们要不要继续？”扈小甜纳闷道：“嗯？继续什么？”“额，和面，和面，继续和面。”海东青连连道。扈小甜笑道：“嗯，和面。”
第二天，轩辕山下第一次如此热闹。众土匪大张旗鼓的喝酒吃肉，鞭炮声声响起，海东青和扈小甜欢欢喜喜的把所有糕点都摆在了门口。那一块挂着红布的扈味甜糕店的牌子，明晃晃挂在阳光下。
“你说，会有人来吗？”扈小甜还是有些紧张。海东青劝道：“当然会有。你看，现在还早。等到一会来来往往的车马多了，这人呐，就会蜂拥而至了。没准，咱们这么多甜糕，都不够卖呢。”
甜蜜的笑容出现在扈小甜脸上。趁着众人不注意，她使劲向上蹦了一下，小嘴便凑到了海东青的脸上。海东青只觉得软绵绵的一个东西凑到了自己脸上，随即心跳加速起来。待到转头看扈小甜时，才发现她已经钻回了屋里。
不多时，太阳渐渐升起，路上果然热闹起来。可众人都知道，这里是轩辕山土匪头子海东青的地界，谁敢在这多停留。因此，那些来往的马车都是疾驰而过，偶尔有一两个停留的，也就只看远远看一眼，指点议论几下，就驱马离开了。
扈小甜从天亮守到日落，可是始终没有人停留。她的心里现在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十分灰心。海东青在后头听俊哥儿耳语了几句，又望着前头的扈小甜，无奈的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有几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灰扑扑的，好像是从哪里逃难过来。看见扈小甜的糕点，纷纷道：“哎哎哎，那里有吃的，咱们快，过去买一些。”扈小甜看着他们走过来，连忙上前欢迎。
虽说这几个人打扮灰头土脸，可出手倒是大方，一下子就买了十盒糕点，说是要拿到路上吃。扈小甜殷勤的给他们拿了糕点，待到收钱时，却摆摆手道：“我不要钱。”
几个买糕点的顿时愣住，“为什么不要钱？”扈小甜扯着他们的袖子道：“真是难为你么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些旧衣服。”众人更加不明白，扈小甜索性道：“行了，别闹了。山寨虽说人多，可这些脸我个个都认得。说，是不是海东青让你们这么骗我的。”
第27章 景贵嫔可是一棵高枝
众人连声摇头道：“不是不是, 小嫂子，你别怪大哥。是二哥让咱们这么做的。”扈小甜见他们惦记海东青，心里也不舍得见怪, 只摆手道：“你们把所有糕点都拿走吧, 反正我也是卖不出的。就当是我给你们做的，谢谢你们帮我这么多。”
海东青从店铺里走出来, 为扈小甜披上了一件貂毛披风道：“甜儿，冷了, 咱们回去吧。今儿的事, 都怪我不好。”扈小甜苦笑道：“你是不是打算明儿去镇里抢些人来买甜糕？”海东青挠着头一笑。
二人正聊着, 道路尽头却出现一驾颇为豪华的马车，驱车的竟是小哑巴。俊哥儿等人欢喜的迎上去，却见到马车停下后, 走下车来的竟是一身白袄的邱茵和茱萸。“小甜，我离家出走了。”
邱茵对旁人置之不理，只笑着对扈小甜说道。扈小甜身子一动，想走上前去, 却被旁边的海东青紧紧揽住。“你来做什么？”海东青的声音带着冰雪的味道。邱茵躲过他的目光，瞧了俊哥儿一眼，笑道：“我那日喝醉了酒, 误闯了海哥哥的房间，好在是俊哥儿在，这才没有惹出小甜的醋来。海哥哥不会因为这事，还跟我计较吧？”
俊哥儿望着这位可爱机灵的女子, 想起她那日身上的肌肤香气，不由得一阵情动。扈小甜却不解道：“什么喝醉了酒？你误闯了谁的房间？怎么就离家出走了？茱萸他们怎么回来了？”
邱茵拽住扈小甜，避重就轻道：“茱萸和小哑巴被莫芳芳抓回去了，我费尽了心思才把他们弄回来的。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我爹被知府借到南郡几个月，家里没有人管我，哈哈哈。”扈小甜笑道：“你来了正好。我正愁没人帮我忙呢。我在这开了个甜糕店，你看怎样？”
“好是好，就是除了我呀，恐怕没有别人敢来了。哈哈哈。”邱茵笑道，扈小甜也随之发出了欢喜的笑声。海东青原本想让俊哥儿把邱茵赶走，可一见扈小甜笑得那么开心，也就按捺住心思，只暗暗对着俊哥儿道：“盯住她。还有茱萸。”
俊哥儿点点头，望着上前的小哑巴，怼了他一拳道：“有了媳妇，你就忘了大哥是不是。”小哑巴使劲摇着头，俊哥儿也不给他解释机会，只扒拉着他的头发道：“瞧你脏的，还不快去洗洗。正好你媳妇来了，也帮着忙活忙活。”
茱萸满心的不喜，要不是邱茵百般威逼利诱，她再也不肯再来这里做苦力了。果不其然，这刚进屋，还没进山呢，就又让她干活。再瞧瞧那个扈小甜，在山上像个公主似的作威作福，莫芳芳在镇里又风生水起，她茱萸怎么就这么心有不甘。凭什么，我就该干这些事呢。
小哑巴搂住自己的爱妻，得意的用手语说道：“我就说还是山寨好。在这里，谁都不会欺负你。”茱萸带着嫌弃一甩他的胳膊，扭着腰肢往山上走去。后头，几个土匪议论道：“小哑巴还真有艳福呢。”另一个也笑道：“可不是。这小腰扭的，越来越风骚了。”
扈小甜领着邱茵坐下，又撵走了海东青等人，才笑道：“镇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邱茵抿了一口茶水，又咬了一大口甜糕，才美滋滋道：“也没什么事。哦，对了，那个莫芳芳和景然结婚了。”
见到扈小甜没有什么异样，邱茵才继续道：“还有呀，听说宫里的那个景贵嫔要回来省亲呢。”扈小甜这才有些感兴趣，“景然的姐姐呀。那一定是好大的阵仗呢。”邱茵点点头，“可不，那可是咱们这走出去的最大的官了。哦，不对不对，妃子不能叫官。”
“哎，对了。我倒是听爹爹说，当年和景贵嫔一起入选的，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只不过那个姑娘家里没落，大家连她的姓氏都不知道，就见她长得好看，就给送上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位份。”
“不管什么位份，都和咱们没关系呢。”扈小甜一笑。邱茵摆手道：“我看才不是。景贵嫔若是回来，难保不拉扯景然和莫芳芳一二。没准还会直接把莫芳芳的点心带回去呢。到时候，若是皇室吃的开心，没准就直接被选中贡品了。”
扈小甜一听这话，眼前一亮。“贡品？你说贡品？”邱茵点头道：“对呀。若是有哪样吃食被选中做了贡品，那到时候可就彻底不用担心销路了。你没看临镇有一家卖玉器的，他家就献到上头不少贡品，我看知府现在都不敢得罪他们呢。”
“小甜，到时候，景贵嫔的仪仗一定会路过轩辕山。你就在这山脚下，没准就能看见她的真容呢。”邱茵道。“她长得一定好看，不然也不会被选为贵嫔。若是我和景然还像小时候那样，还是好朋友就好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帮我求景贵嫔帮忙，没准我的甜糕也会被选为贡品呢。”
邱茵也随之叹道：“可不是。现在，就只能便宜那个莫芳芳了。小甜你说，这上天真是没长眼睛。莫芳芳害你多少次了，偏偏还叫她摊上这么好的人家。不过话说回来，景贵嫔在宫里待得眼高于顶，也不一定就能看上那个莫芳芳。你说是不是。”
扈小甜没跟她争执，而是在思考怎么才能把自己的甜糕送到景贵嫔处。求景然？不行，自己和他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更何况，不能让海东青心生芥蒂。想来想去，也就只好在景贵嫔的必经之路上，想办法拦住她的仪仗了。
“甜儿。我做好饭了。”海东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扈小甜很自然的哎了一声道：“我们这就出去。”“小甜，你的饭都是海东青做的？”邱茵诧异道。扈小甜点点头：“对啊。最近我忙着准备甜糕材料，都是他在做饭。虽说不好吃，可好歹有这份心意。”
“那可是土匪头子啊，小甜。你怎么能让他做饭呢，应该是你照顾他才对啊。”邱茵一脸置疑说道。扈小甜拉住她道：“哎呀，你想太多了。快走吧，你也尝尝他的手艺。虽然比不得你家厨子，但是最近跟宋婆婆学的，也不差呢。”
邱茵任凭扈小甜拽着，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海东青怎么还能侍候别人呢。她摇摇头心想，不行，我必须要留在这好好照顾海哥哥，让海哥哥知道我才是最好的。
席间，海东青频频为扈小甜夹菜，唯恐扈小甜吃不好。邱茵为了让海东青不厌烦自己，也一味的照顾着扈小甜。“小甜，你看这道鸭子海大哥做的多好吃。你可真有福气呀。”邱茵的嘴巴像放鞭炮一样不停，让海东青厌烦不已。
“海大哥，甜儿，一会做完了饭我给你们做银耳羹呀？我最会做银耳羹了，跟我家厨子学的。”邱茵放下筷子道。海东青笑眯眯的问着扈小甜道：“甜儿，你想吃吗？”扈小甜连连点头道：“想吃，想吃，我最爱吃甜食了。”
海东青点点头，“那你们坐着，我去给你做。我家甜儿吃的东西，不许别人插手。”说着，他毫不顾忌邱茵的表情直接走了出去。扈小甜颇有些尴尬的拉住邱茵道：“那个，茵儿，你别介意啊。他可能，可能，哦，对，可能做饭上瘾了。”
邱茵心里嫉妒的要命，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开心的表情，“我不介意，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他对你多好。对了，下面的店铺也是他给你开的吧。”扈小甜点点头，“可不是么。可惜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土匪窝，谁也不肯驻足。”
邱茵点点头，沉思了半晌，忽然笑道：“要不小甜你去求求景然吧。反正你们有旧情，没准还能和好呢。”扈小甜一愣，“可是海东青这。”邱茵笑道：“小甜，又不是让你背叛海大哥，不过就是让你去找景然帮个忙而已。”
“可是，可是。”“哎呀，可是什么。小甜，你可不能错过机会。景贵嫔这可是一棵高枝。你要是能攀上她，可就不愁荣华富贵啦。到时候，恐怕别人求着你做甜糕，你还不肯做呢。”
“别说了。”扈小甜难得的打断别人。邱茵咦了一声道：“怎么？你决定啦？”扈小甜望着桌上的菜笑道：“邱茵，你要知道，人人都有贪欲，人人都想活的更好。可我们不能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就牺牲身边的人，就不珍惜身边的人。邱茵，我最大的快乐是我身边的这些人给我的爱和幸福。是他们让我有勇气追求自己想做的事。如果没有他们，我的追求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邱茵瞪着眼睛看着扈小甜，好像说出这些话的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而是数十岁的老者。“甜儿，你哪来的这么多想法。”扈小甜眨眨眼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一想到要离开海东青，这些想法就自己冒出来了。”
邱茵撅噘嘴，没有在说话。“对了，茵儿，晚上你想住在哪里？我和郭婶住在店里，你要不要一起？”邱茵摇摇头道：“哎呀，甜儿。我还是喜欢住在山寨里，那里有海，那里有好多人一起玩。”
扈小甜不疑有他，应承道：“好，那一会就让小哑巴送你上去。”邱茵笑道：“小哑巴还要哄他的娇妻呢。让俊哥儿送我吧，他也机灵着呢。”
第28章 哎呀，不许杀人的。
俊哥儿学着海东青, 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件大氅。只不过这件大氅颜色却并非黑色，而是棕红色的风毛。他一人走在前头，丝毫不顾忌身后气喘吁吁的邱茵。“喂, 你等等我。”邱茵叉着腰喊道。
俊哥儿一回头, “你原本就不该来，还好意思让我等你？我要是你, 就没脸来见我大哥和我小嫂子。要不是小嫂子单纯，我大哥唯恐小嫂子不开心, 我们早把你撵下山去了。”
邱茵的嘴巴撅得高高, 眼睛眨巴眨巴, 泪水就流了下来。“要不是为了你，我会来这吗？上次你都看了人家的身子，这次就翻脸不认人了吗？”俊哥儿没想到邱茵是这样的想法, 当即愣在了那。
“我原来是喜欢海东青。可那天和你一起躲在柜子里以后，我的心意就变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这次来了，你就必须对我好。”邱茵气鼓鼓说道。俊哥儿依旧愣在那里, 木讷道：“这，这是什么局面。我我我没经历过啊。”
邱茵站在冷风之中，一脸的委屈。俊哥儿心里又怜又疑, 他虽说看上去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可真有这么好看的姑娘找到自己头上，他反而不知所措。二人僵持了一会, 俊哥儿终于忍不住道：“娘的，老子要媳妇，管他大哥不大哥的。”
说着，他上前搂住了邱茵道：“走走走，跟我上山。”邱茵带着泪花的脸这才浮现出一个笑容，“讨厌。”说着，她一把推开了俊哥儿。俊哥儿也不生气，又拱到她身边道：“方才吃饱了没有？还想吃点什么？兔子还是野猪，我给你打去。”
邱茵皱皱眉，“不用了，晚上让茱萸帮我熬点枸杞就得了。这两天身子冷得厉害。”俊哥儿嬉皮笑脸道：“冷啊，那晚上我给你打洗脚水，好好泡泡。”
几日后，甜糕店外，扈小甜穿着一身绣花粉红短袄配雪白绒裤，粉嫩嫩的脸上一脸精致的笑容。而邱茵则因为这几日天气寒冷，所以赖在山寨里不爱动弹。
“甜儿，你冷不冷。”海东青忽然从后室跑出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说道。扈小甜嗔道：“哎呀，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出来么。今天景贵嫔就来了，要是她看见你们这些土匪，指不定让知府怎么收拾你们呢。”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甜儿，那个，你看我现在还像土匪吗？”海东青伸开双臂让扈小甜好好端详自己。自从扈小甜上山以来，这些土匪们个个穿得干净，虽说气势依然凶狠，但看上去却并不那么吓人。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反正你不能见那个景贵嫔。”扈小甜噘嘴说道。海东青急道：“甜儿，宫里的人脾气大，万一她们吓着你，我怎么能放心呢。求你了，让我在这陪着你，好不好。”
扈小甜气得背过脸去，噘嘴说道：“不要。万一那个景贵嫔长得好看，到时候你就不喜欢我了。”海东青被她逗得一笑，心里却欢喜不已。“我家甜儿会吃醋了。太好了，我家甜儿会吃醋了。”
他把扈小甜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几圈道。“海东青，你放我下来！你给我回去！我不准你看景贵嫔！”海东青这才放下她笑道：“好好好，我不看。这样，你把我眼睛蒙上。一会要是没事，我就安安静静的当瞎子。”
“那你不准偷看。”扈小甜说道。“好，我不偷看。”说着，海东青任凭扈小甜把一块黑色的绸布蒙在了眼睛上。于是，路过的人们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领着一个盲人，在土匪山的脚下开了一个店。
一辆马车过去，车里的指点道：“哎呀呀，这个小姑娘可苦了。”“怎么呢。”“你看啊，她领着她的瞎哥哥在这轩辕山开店，你说这不是找死么。”“不对不对，依我看呐，这没准是那些土匪弄出来引人上钩的计策呢。咱们快走吧，太吓人了。”
“哎，小甜。你今天穿得可真好看。”海东青说道。扈小甜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土匪怎么跟刚开始自己认识他的时候，差距这么大呢。以前那张脸像死人一样，一开口也就几个字。现在可倒好，一天天的说个没完。
“海东青。”“嗯？”“你是个瞎子。”“所以呢？”
“瞎子是看不见的，你不可以夸我好看！”
“哦，可是我家甜儿就是好看。我看不见你，可是在我心里你也是好看。”
“哼。”
“甜儿。”“又怎么了？”“我听见一大堆马车过来了。”
扈小甜兴奋的站起来，喊道：“一定是景贵嫔。我要去请她尝尝我的糕点。”海东青摇头道：“不是，甜儿。是相反的方向。”
扈小甜一抬头，果然见远处南绵镇的方向有好几辆马车奔驰而来。最前头的一辆很快到了二人这里，吁的一声停了下来。“夫人，您说的地方到了。”那车夫恭恭敬敬的冲着马车里说道。
马车里面无人回应，帘帐却被一只雪白的手拨开，随即是一身烟紫色小袄的莫芳芳钻了出来。她的头上戴满了七色玉石。她开口便是笑声，继而道：“我还以为妹妹跑哪去了，原来在这山沟里头。哎，怎么还有个瞎子跟着你。”
海东青扯下眼罩，冷声说道：“这里是轩辕山，轮不到贱人说话。”莫芳芳见状已知是海东青，可她竟丝毫不见害怕。“实话说吧。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过不去的，我是来接我的姐姐，景贵嫔回家的。所以，不管你们是哪路土匪，我倒要看看，谁敢挡着我接我姐姐。”
“你姐姐？那不是景然的姐姐么？”扈小甜拆台道。莫芳芳呵呵一笑，“景然的姐姐当然就是我姐姐，怎么？你有异议。话说回来，你今天穿得这么艳丽，不会是想借机讨好我姐姐吧。我告诉你，没门。今天有我在这，谁都别想攀扯我姐姐。”
海东青的拇指和食指围在一起，凑在嘴上就要吹出哨声来。扈小甜却抚落了他的手道：“算了。今天景贵嫔回来，万一我能求上她呢。到时候，你这么一闹，不就毁了。”海东青怜爱的往扈小甜的额头上啄了一口道：“好，那咱们不理那个傻子。”
扈小甜点点头，二人便坐在廊下，自顾自的吃起点心来。这会，雪花飞舞着落了下来，显得更有情致。
“喂！你们什么意思啊，当我是死人啊？等我姐姐来了，看我不叫宫里的人好好收拾你们。哎哎哎，来了来了。我姐姐来了。”莫芳芳欣喜的跑下马车，站到在路中央。道路的那头，果然有一大队人马气势轩昂的往这边赶来。
扈小甜的手冻得冰冷，轻声道：“你说，我能上去跟她说话吗？”海东青点点头，“只要你想，我一把刀就能让他们全停下来。”“哎呀，不许杀人的。我是说，我自己过去，人家能不能理我。”
“当然能了，我家小甜多好看呀。谁会舍得不理我们家小甜呢。”海东青吃了一口甜糕道。“那她要是想杀你怎么办。毕竟这里是她的老家，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家里有匪徒吧。”扈小甜又担忧道。
海东青随手指了指轩辕山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轩辕山吗？”扈小甜摇摇头。“因为相传，五帝之首轩辕曾在征伐蚩尤的时候，在此地驻扎过。这里的地形看上去不起眼，但却几乎没有人能攻打进来。所以，你以为，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杀得了我的吗？”
“可是。”“没有可是，甜儿。你放心吧。在这个世界上，能打败我的，只有你。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只要有我海东青在，有轩辕山在，我就敢保证，没有人能动的了你。”
二人说话的功夫，景贵嫔的仪仗已经到了附近。莫芳芳站在路中央，笑眯眯喊道：“姐姐，姐姐，我来接你了。”
她这一句话说出去，整个仪仗队立刻变换了队形。他们把其中的一架轿子紧紧围在其中，所有的兵士都举着长矛对准了莫芳芳。当先的将军喊道：“什么人？”莫芳芳不耐烦道：“还什么人？我是来接我姐姐的，你们还不给我让开。”
“姐姐？景贵嫔似乎没有妹妹。”将军对着旁边的宦官道。那宦官点点头，“没错。没有妹妹，只有弟弟。这人一定是假冒的。”那将军一听这话顿时有了底气，喊道：“来人呐，给我拿下。”
莫芳芳见势不好，急忙喊道：“景姐姐，景姐姐。我是景然的妻子呀。是他让我来接你的。景姐姐。”仪仗深处，那个轿子里果然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等等。”那些兵士立刻停下了脚步。
“听见没有，我姐姐叫你们等等。真是过分，还想动我。看我姐姐一会怎么收拾你们。”莫芳芳得意洋洋说道。
第29章 二八佳人
“你是景然新娶的妻子？”轿子里头的女声十分好听。莫芳芳清了清喉咙道：“是, 姐姐。我叫莫芳芳。”轿子里头的人久久没有回应，片刻后方叹道：“景家竟衰败至此啊。”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莫家在南绵也是显赫一方，并不曾辱没了谁。”莫芳芳有些得意, 但也记着景贵嫔的身份, 因此把话又往回拉了拉，“当然了, 和姐姐是比不了的。姐姐才是真正的贵人。”
“我们景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了？嫁进来的人, 就该老老实实守在家里。”景嫣丝毫不给莫芳芳面子。“可是, 可是这里乱得很, 我怕有人趁机图谋不轨，因此特意来接姐姐。”
轿子里头的景嫣冷冰冰道：“即使有人图谋不轨，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坐回你的轿子里去, 跟在我后头。”莫芳芳见她不给自己面子，又见那个将军已经用眼神催促自己，只好哼了一声以示不满，然后钻回了轿子里头。
旁边的扈小甜把一切都收在了眼里, 她低声道：“看来景贵嫔脾气很不好呢，幸亏我没上前求她，不然此刻还不被那将军砍死。”海东青摇摇头：“不会。”“嗯？”“说了多少遍了, 有我呢，小笨蛋。”
眼看着那群人声势浩荡的离开了山脚，扈小甜才长叹了一口气。“这下，我的甜糕可算是泡汤了。”海东青望着扈小甜颓唐的神情, 忽然笑道：“甜儿，等我。”“什么？你要去哪里？”
海东青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那一盒甜糕，跑到店铺侧面一跃上马道：“甜儿，我把甜糕给景贵嫔送去。她要是不吃，我就逼着她吃。”说着，海东青一抽马匹，那马儿吃痛很快往景贵嫔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扈小甜站在那里，又气又急，赶紧去后面拽着小哑巴道：“快，你会不会骑马？”小哑巴摇摇头，旁边的一个小土匪溜上来道：“嫂子嫂子，咋了？大哥不要你了？我帮你追他去。太不像话了。”
扈小甜扯住他的衣袖道：“别闹，赶紧上马，追你大哥，我有急事。”那小伙计应了一声，赶紧带着扈小甜追上去。等到扈小甜追上海东青的时候，海东青已经被带刀的兵士紧紧围在其中。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海东青朗声喊道。负责守护景贵嫔的将军嗤笑道：“”怎么？你想劫财？你要知道，这可是皇家仪仗。”海东青摇头道：“我不缺钱。”那将军抓紧了手里的剑道：“那你是要劫色？”
海东青高举手里的甜糕道：“不。我虽然是个土匪，但我不缺钱，也不缺色。我家中有爱妻，她喜欢做糕点。但苦于有人相争，因此被逼到此处开店。我只希望，景贵嫔能尝一尝我爱妻所做的糕点。如果觉得味道尚可，请您相帮一二。”
旁边的宦官满目震惊道：“这人是不是疯了？截下娘娘的仪仗，就为了让娘娘尝一口他妻子做的糕点？真是爱妻如命啊。”那将军也叹道：“是啊，哎，你没有媳妇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他这么一弄，我倒是想我媳妇了。”
身后，轿子里头传来声音道：“怎么？今天都要一个个来拦本宫的轿子？”那宦官立刻调转了马头，回身禀道：“娘娘，是求您办事的。”轿子里头传来清脆的笑声：“你们都知道本宫今日是要回家的。这回家么，自然不能轻易开口说个杀字。”
那宦官立刻会意，“娘娘放心，咱们这就把人给您处理掉。不杀，不杀。”他在轿子外头躬身半晌，见里头再无动静，才冲着将军唇语道：“把人绑了，撵到一边去。”那将军会意，正要动手时，却见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子扑到海东青身上，然后死命的拽着他的袖子离开。
那将军不怒反笑，冲着二人摆手，唇语道：“快走快走。”扈小甜感激的点点头，拉着海东青就要走。海东青偏偏上来了倔劲，非要让景贵嫔吃一口甜糕不可。二人正僵持着，忽然听见队伍后头一个细细的嗓音喊道：“大胆。”
众人都愣在当场，莫芳芳拧着腰肢从轿子里钻出来道：“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在这等着求我姐姐办事。还不赶紧滚回你们的山上去，不然仔细你们的人头。”扈小甜拦住发怒的海东青，说道：“我们的确有求于贵嫔娘娘，可跟你有什么关系。贵嫔娘娘都没说杀人，你就敢狗仗人势。”
说出这句话，海东青都愣了，“甜儿，原来你会骂人，我还以为你都不会骂人呢。太好了，我的甜儿会骂人。”扈小甜一脸无奈，也不知道海东青为什么因为自己会骂人就这么高兴。
“好。那咱们就问问贵嫔娘娘，看看娘娘到底是让你走，还是让我走。”莫芳芳坚持认为景贵嫔不会不给自己面子。那宦官见闹得厉害，赶紧凑到轿子边问道：“娘娘，您看？”
景嫣扶着额头，摆摆手低声道：“把我弟弟那个不成器的媳妇留下，其余人赶紧给我撵走。”
那宦官赶紧朗声道：“娘娘说了，请将军赶紧把这两个土匪赶走。”莫芳芳听言喜不自胜道：“听见没有，我姐姐让你们赶紧走呢。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扈小甜拉住海东青，垂着头道：“咱们走吧，别让人家指指点点了。”
海东青皱眉道：“不行。她今天不吃你做的点心，我就不让她走。我家甜儿的糕点做的怎么好吃，她不吃怎么行。”扈小甜跟他坚持道：“海东青你别闹，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好了。”
旁边的莫芳芳见状焦急道：“你们还敢在这亲亲我我，真是胆大包天。扈小甜，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那个将军，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撵走他们，让娘娘早点回家。”将军见状也犹豫起来，“行了行了，赶紧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扈小甜连连点头，赶紧拉着海东青就要走，却听见轿子里头传出来一个声音道：“你姓扈？”扈小甜愣在原地，点点头，“是，我姓扈。”半晌，轿子里头传出来一阵笑声：“我喜欢这个姓，来，你坐到我旁边的轿子里来。”
“可是。”扈小甜望了望身边的海东青。轿子里头的人很快会意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家娘子，就是让她陪我几日罢了。”海东青和扈小甜都不明白景贵嫔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们也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甜儿，你去吧。我会在车马后头，一步不离的跟着你。”海东青冲着扈小甜耳语道。扈小甜摇头道：“不要，我害怕。我怕我去了，就再也回不到这了。”海东青一笑，“说了多少遍，有我呢。”
扈小甜听了这话，心中稍稳，勉强笑道：“好。那你不许远走，只许跟着我。”海东青点点头，扶着她上了小轿。“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那扈小甜更是咱们家的竞争对手。”莫芳芳诧异道。
“想做我们家的媳妇，就要管好自己的嘴。”景贵嫔勉强回应了一句，便对扈小甜说道：“扈姑娘，要委屈你几日了。咱们走吧。”扈小甜小心翼翼的嗯了一声，半晌没再开口。她的心里一直在打着鼓，为什么因为自己姓扈就一下子受到景贵嫔的青眼呢？难道她想借机害自己？不会不会，要是想害自己，何必这么麻烦呢。
想到这里，扈小甜放下心来。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轿子里，一直等到景贵嫔一行到了景府。听见外头的大礼完毕，才有宦官来传道：“扈姑娘，贵嫔娘娘说请你一起用宴。”扈小甜犹豫道：“可是，这是景府家宴。”
那宦官不为所动依旧道：“贵嫔娘娘旨意，请扈姑娘一起用宴。”扈小甜听见旨意二字，明白自己不能违逆景贵嫔的意思，这才走出轿子。轿子外头，早有几个丫鬟为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裳首饰。
“今天在路上，我碰见了一个小丫头，见她可爱得紧，就带回来了。”景贵嫔一开口，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素日颠三倒四的景氏在自家女儿面前也不敢多说话，更别提景然了。莫芳芳倒是想说话，可景然几番申斥，她便气得闭上了嘴。
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身藕荷色夹袄的扈小甜走了进来，发髻斜斜缀了几块玉石，仿佛画中的抱鱼童子一般可爱，偏偏又多了几分花仙子的甜美。众人愣在那里，景然更是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直到莫芳芳的小手掐在他的大腿上，他才反应过来。
“我说什么来着，多可爱的女孩子。”其实景贵嫔也是此刻才看见扈小甜的容貌。扈小甜更是第一次看见景贵嫔。素日只听说景贵嫔已三十余岁，可如今看上去却仿佛是二八佳人。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的脸庞略显丰腴，为显尊贵，头上尽是艳色的珠玉。
第30章 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来, 坐这。”景嫣摸着自己旁边的软凳说道。扈小甜扫视一圈，见众人似乎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感，也就不再和她们多打招呼, 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景嫣的旁边。景嫣这才一笑, 宣布开席。
莫芳芳有意彰显自己，自然要举杯相敬, 可谁料这位景贵嫔似乎对她一点也不满意。“本宫这次回来，给母亲和弟弟都带了礼物。却没想到弟弟还找了个妻子。你说, 这可怎么办呢, 我这两手空空, 也没什么礼物。”
景然赶紧答道：“贵嫔娘娘客气了，您随便赏些什么都是好的。”莫芳芳心里不满意，面上也笑道：“是呢, 我看娘娘什么都是好的。”景贵嫔与景然虽说是兄妹，但景然出生的时候，景贵嫔早已远嫁，因此并无什么相处日久的情谊。
“弟妹这话说得有趣。往轻了说, 是你眼光好，可往重了说，你这就是爱慕皇家富贵。啧啧啧, 真是小家子气。”景贵嫔这话极重，说得莫芳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着恼。旁边的景然见状又不敢维护自家妻子，又被扈小甜分走了几分心思, 竟没开口。
扈小甜心里明白，是莫芳芳今日自作主张去接景贵嫔的行为太过失礼，这才让景贵嫔生气。她见席间言谈不快，也不敢说话，只好默默夹着面前的那道鱼羹。可她的筷子刚伸出去，正好就碰到了旁边莫芳芳的筷子。
“扈小甜！你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看见我在夹菜吗？在别人家里做客，难道不知道收敛些吗？”莫芳芳方才积累的委屈和愤怒在扈小甜身上都爆发出来。扈小甜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大声的喊叫，吓得当即愣在了那里。
旁边的景贵嫔还没开口，景然却拍着桌子喊道：“莫芳芳，你怎么跟小甜说话呢？”“那可是姐姐请来的客人。”景然似乎觉得自己对扈小甜的称呼有些暧昧，赶紧又补了一句道。景贵嫔亦是生气，“弟弟在哪里找的妻子，真是好没家教。”
景氏见一面是儿媳，一面是身为贵嫔的长女，自然也附和着说了儿媳几句。莫芳芳听着众人都责怪自己，不由得一摔碗筷道：“我们举办婚事之前就人人都偏向这个扈小甜，现在举行了婚事，你们还是偏向着她。这家我没法呆了。”
说着，莫芳芳夺门而去。景然到底有些心疼媳妇，正要追出去，却听见景贵嫔开口道：“她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不过就是回莫家罢了。莫老爷懂事理，会把她乖乖送回来的，你放心吧。”说着，她才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对了，扈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嘛？”景贵嫔忽然问道。扈小甜点点头，“我家里还有宋婆婆。”“宋？”扈小甜点点头，“嗯，我是宋婆婆养大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父母姐妹什么的。”
“那今天那个？是你丈夫？”景贵嫔想起来拦轿子的海东青。旁边的景然神色一凛，小甜什么时候有了丈夫？扈小甜的脸上立刻含了几分羞涩，飞快的点了点头。景贵嫔又笑道：“他对你倒是好。”
扈小甜抬头看了景然一眼，见他神色间尽是疑问，于是迎上景然的目光道：“是，他对我好极了。”景然的心里骤然一痛，之前所有的回忆都袭了上来。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好像做了什么糕点，你丈夫想让我尝尝？”景贵嫔笑眯眯道。扈小甜点点头，“是，我会做甜糕。”景氏接了几句道：“然然，儿媳好像也是做糕点的。什么酸糕。”景然答了声是。
景贵嫔抿嘴一笑，“那我倒要尝尝。一会找些人去你那取来些，正好做咱们饭后的点心。”扈小甜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贵嫔娘娘真好。”景贵嫔摸了摸扈小甜的头，笑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哦，对了，娘亲说莫氏也是做点心的？”
景氏嗔道：“什么莫氏，她现在姓景了。她也是做点心的，现在手里还有好几个铺子呢。”景贵嫔点点头道：“手里银子再多，也不如铺子好。我这次回来也给娘带了点金子，也不多，就几百两，到时候你们都换成铺子，想卖什么就卖什么。”
景氏的脸上一喜，心想这几百两金子到手，以后花钱可就痛快多了。到时候，景然也就不用再跟着莫芳芳的父亲受委屈，没准还能直接就要个商会的副会长当当。到时候，还要什么莫芳芳，直接就换个儿媳妇。反正她看着莫芳芳也不顺眼。
想到这里，景氏试探道：“娘娘是不是觉得家里的媳妇不好？若是娘娘有这个意思，我就让然然再找一个。”她又窥了扈小甜一眼道：“家世穷些倒是不打紧，只要身子是清白的就行。”
“咱们虽然家大业大，可这正室也不能换来换去，到时候白让人家捡笑话。我虽然嫌弃那个莫氏愚笨鲁莽，可这样的也有这样的好处。人蠢嘛，自然就好拿捏。”景贵嫔说道。景氏立刻会意，连连点头，“母亲明白你的意思。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咱们不换，不换。”
景然看着自己的姐姐，又看她心疼旁边的扈小甜，斗胆道：“若是姐姐有喜欢的人选，弟弟自然不敢推辞。”说着，他用下巴轻轻指了指扈小甜。扈小甜与景贵嫔对视一眼，连忙摇头唤道：“贵嫔娘娘。”
“扈姑娘不必惊慌，是我弟弟唐突了。你放心，我知道你和你丈夫恩爱，不会做那等棒打鸳鸯的事。”景贵嫔呵呵笑道。扈小甜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你求我帮你把甜糕带回京城，我也要求你一桩事。”
扈小甜一愣，景贵嫔笑道：“别怕。我来的时候，宫里有位姐姐跟我打赌，说是民间没有宫里那般好看的女子。我说这话不对。她偏偏不信。正巧我遇见了你。我想我要是能把你的模样画下来，到时候给宫里的姐姐一看，她一定会认输。”
扈小甜咯咯一笑，心想这宫里的女人真有趣，原来就是如此打发时光的。她笑道：“论起画艺来，杜俊哥哥的画最好。从小他就给我画画。”“好，那就叫他来。一会咱们便画。”
杜俊与扈小甜也是长久未见。如今杜俊的头发倒是长出来不少，人也豁达了许多。可他一提到扈小甜说起海东青几个字，便满脸的不痛快。“我不喜欢听见海东青几个字。小甜妹妹，你说是景贵嫔让我给你画画？”
扈小甜单纯的点点头，“对呀，景贵嫔娘娘说是跟人打了赌，要拿我的画像去给人瞧呢。”杜俊皱了皱眉头，心里明白景贵嫔入宫多年，一定不是那般心思简单的人，可他却也摸不着头脑。
提起笔来，看着扈小甜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杜俊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怀疑。难道景贵嫔是想把扈小甜的画像给皇帝看？她这是要给皇帝举荐新人？想到这里，他的头上冒出了一把冷汗。
不行，我必须要救小甜。要是想让扈小甜不被皇帝选中，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赶紧跟海东青成婚。想到这里，它便说道：“小甜妹妹，你有没有什么成婚的念头？”扈小甜摇摇头，“我还小呢。”
“也不小了，小甜妹妹。你都十七了，若是觉得海东青人还行，你就凑合凑合。若是觉得他不行，大把的好人等着你呢，你也不一定非栓在这一个人身上。”杜俊劝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到外面一只飞刀飞了进来，正中他的发髻。他那刚刚长起来的头发，立刻又被削掉了半截。“海东青！又是你！”他气愤喊道。
一个黑影从门外闪过，然后飞速跃进屋子。“甜儿，你可不能听他的鬼话。”“海东青，你仗着有武功，欺人太甚！”杜俊气得就差把墨汁摔在海东青的身上。“谁让你劝我家甜儿找别人的。”海东青一脸的理直气壮。
杜俊叹道：“那我还不是为了小甜好。”“你是为了小甜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海东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向杜俊。杜俊无奈把事情的始末解释了一遍，海东青才明白过来。
“你说景贵嫔娘娘想把我送给皇帝？”扈小甜使劲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她的人，也不会给她卖命。”杜俊急道：“可是，她想讨好皇帝啊。”海东青喜道：“那我就和甜儿成亲，我看谁还敢抢我媳妇儿。”
说着，他把扈小甜搂在了怀里。扈小甜却一把推开海东青道：“你看你，又给杜俊哥哥的头发弄没了。”海东青心里有几分惭愧，可怎么也说不出个错字来，只好哼道：“又不是不长了。反正他是神医，吃些药就长起来了。”
杜俊气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和尚吃了我的药，都还俗了。”海东青背过脸去，闷闷道：“我又没试过，不知道。”杜俊懒得跟这种不讲理的争执，只好跟扈小甜道：“小甜妹妹，你要防备着景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