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魂

闺女,你过来给调个汁儿...咱们吃涮菜,冰箱中间那层有一个洋瓷杯子,里面有麻酱,下边那层有酱豆腐,你调汁儿妈妈给煮菜。

女儿来到厨房,从冰箱取出麻酱,放到了锅灶旁,说:先让麻酱暖和暖和,我先下楼去一下!我当时忽然觉得饭都快做好了,女儿也看见了锅里正冒着热气,热气下的各种蔬菜已经煮的半熟了,这时候女儿下楼去干嘛?!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女儿初中时有段时间有些叛逆,有一回和同学说好了要出去玩,我当时不太情愿想让她出去,毕竟是个女孩子,出门去贪耍,身为妈妈更操心,而且功课也挺紧的,但是女儿还是说服了我出去和同学玩去了。

今晚,就在那一刻,女儿初中时带有叛逆性情的往事在那一瞬间又在我心里重现。女儿说要出去,我原以为她和同学有约,但又一想,时间不对啊,她知道快吃饭啊,而且我一看她出门穿的衣服也不对啊,她穿了我的鞋出去,那一定不是和同学约见。

女儿出门还是很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的,她又说下去的时间不确定,但也不会太长,最要紧的是女儿下楼时,楼道有些黑,她说:妈妈,你先别关门,我有些怕,我想听着《大悲咒》下楼,我说:闺女,你听印能法师的那个版本吧,那个时间长些,可以伴着你下楼,女儿打开手机找到了《大悲咒》,她下楼去了。

我在家里,想着女儿刚才下楼时的表情,我一下明白了她为啥急的下楼去,她真的就在那个时刻,想下楼,感觉如果吃了饭再下去就有些不应时了。

她下楼前,本来平时的开朗和风趣全然不在,剩下的只有沉默和无言,而且表情有些木纳肃静,那时,我知道她下楼去干嘛了!她是想和她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曾经她的初中同学又是好朋友说说话去了,又是一年花开花落,而她的同学已经躺在另一个冰冷的世界这是第四个清明了。

记得第一年是我陪女儿下楼给她的同学烧信的。我特别能理解同是女生,同是妙龄,同是可以在春季里桃花树下捉迷藏的伙伴们,她的那位同学却不在这娑婆了。

每到清明,女儿总会以清净的心绪给她的那位同学写封信,而且必定要用一个透明的带着木塞盖的瓶子为她的那位同学采摘些桃花花瓣,我猜想,当女儿采摘那些桃花花瓣时,一定很小心,唯恐把那一瓣瓣桃花花瓣摘损了,她不想看到被损的桃花花瓣,就如同她不想重温离开人世的她的那位同学被损的容貌一样,太残忍了,太伤感了,太不堪回首了。

给她的那位同学烧去她想和这位同学说的话,已经成为了女儿清明时的一个承诺,或者可以说是女儿的一个"定心丸"。因为女儿直到现在也不太觉得这是真的,活生生一个同学,耍的好好的一个同学,说不在就不在了我,感觉女儿内心对她的这位同学的情意是一辈子的,唯有烧了她写给那位同学的信,女儿才心安,才觉得这一年的清明她的那位同学是不孤单的,她们在一起玩耍学习的场景又历历在目了。

而且怕她的这位同学找不到她们灵魂对话的地儿,从这位女同学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女儿在清明这一天总会在楼下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段为她的同学烧信。

信里写的啥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女儿会把自己亲手摘下的桃花的花瓣包在她写给这位同学的信中,祭奠她同学的阴魂,正是十七岁的花季,这位同学和她的同龄人却阴阳两隔,女儿不忍她的同学在另一个世界闻不到春天的使者桃花的纯香味道,用堪比葬花还圣洁的方式,把如此鲜而嫩的桃花花瓣烧成永恒的桃花花露。

在女儿心中,她的那位同学已经定格在她还活着时的模样,因为她的那位同学在世时也喜欢在这个烂漫的季节里,摘朵桃花夹在书里,干了做书签。

女儿以这样的方式在每年的清明祭奠她那位同学的阴魂,也同样以此来告慰和女儿一样还记得她这位同学,那些有颗暖暖的有温度的心的青春面孔,让这朝阳晚霞春冬秋夏一年复一年的韶华伴随着一张张祖国未来的追梦人们的心,活成一个饱满而有情有义的能拎得起来也能俯下身子做事的人。

这一刻,我为女儿自豪,更愿我们珍视生命,来年我们约定在那曼妙的桃花季里为心中的梦想而追逐奔跑。

安歇吧,这位同学的阴魂,来年同样也会邀你来看桃花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