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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史铁生

阅读史铁生，也是经年有月的事情了。

大概是九十年代初，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他写母亲的散文《秋天的怀念》，那时候的我，绝望又悲伤，听到这样深情又内敛的文字，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心里有被触动的痛与羡慕。一是羡慕他有一个好母亲，再就是羡慕他能写出这样好的文字。他是一个遭遇了命运重创的男子，他所有的痛苦都能在我的心里产生共鸣，只要是痛苦，是痛苦就够了，能流泪就行了！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关注他和他的作品。

读过他的《自言自语》、《好运设计》、《务虚笔记》直到《病隙碎笔》……，后来，只要看到他的名字就肯掏钱。

我发现许多人和我一样，并不把他看成一个残疾人作家，虽然他完全不回避这件事情，他对人类精神领域的探索与残疾无关，但残疾又给了他切实的体验，使他对人类的局限性深有体会，他籍此走向精神的高远处，他所有的经历都成为写作的养料，也成为我们精神的养料。他引领我们，不断向前走，让我们看看，还能走多远……

后来，我把能够见到史铁生当成自己的一个梦想，虽然，我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见到他。

他在二十岁那年突然失去行走能力，不仅如此，他瘫痪在床。而且，病痛还在折磨他，完全没有了治愈的可能，但他们一家人还在“病急乱投医”，总是希望奇迹，盼望着像突然病倒一样突然好起来……。

可他没有等到，他只等来了母亲的死，又等来了尿毒症，开始的时候是每周透析两次，后来更多。

我想，对他最大的敬意就是不打扰他。让我把敬意只放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更是如我一般敬爱他的读者的本份。

最爱的还是他的《病隙碎笔》，读过不止一次，买过好几本送给朋友。这是他在病魔喘息的间隙，也许只有一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他没有白白浪费这一点点可以思考的时光，几十个字、几百个字的写，慢慢写出来一本书，是他对生命与爱的思索，也是对命运与信仰的思考，这些碎笔精神上并没有断线，一路引导我们：“痛苦和幸福都没有一个客观标准，那完全是自我的感受。因此，谁能够保持不屈的勇气，谁就能更多的感受到幸福。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超越自身局限的过程，这就是命运，任何人都是一样，在这过程中我们遭遇痛苦、超越局限，从而感受幸福。”、“以无苦无忧的世界为目标，依我看，会助长人们逃避苦难的心理……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的灾难前，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史铁生，是一个叫我又敬又痛的名字，当我想到一个人竟可以遭遇那么多的磨难时，心里就难过！这样一个酷爱运动的强健男子，沦为终身不能行走的残疾人，老天爷真是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虽然如此，可他作为精神健将，在心灵的世界里飞奔，永不失男子汉的尊严，这样的男子是我一定会爱上的人，不由得我的心不哀痛交加！

他不断地追问，连同我的那些个疑问，也全被他帮着追问，如果遇到他，如果我能够，我多么希望能够贡献自己！

(2008年7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