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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继续学习七情病因学(4)——
七情病因学的价值
早在1946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就在其宪章中提出了健康的定义:“健康是一种身体上的、心理上和社会适应上的完满状态,而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状态”,从此,人类对健康的理解逐渐从传统的生物学模式转变为生物-心理-社会模式。随着医学模式的转变,心理健康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医学建立在心身一元论思想上的七情学说,因其对人性的全面关怀和在临床实践上的有效性,更加显示出它的独特的魅力和实用价值。
人类对自身心理问题关注的历史,几乎和人类的历史一样悠久。但是,在西方心理学史上,心理学成为一门科学,则是19世纪末的事情。心理学被冠以科学之名,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采用了自然科学的实证方法。西方近代以来的自然科学传统是建立在原子论的世界观和实证主义方法论的基础之上的。自从西方心理学把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引入到心理学研究中以来,心理活动就被当成了与自然现象一样的客观存在,从此,实证研究就成了西方心理学的一贯传统。情绪,作为一种心理现象,人人都有,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它是一种普遍存在。但是,作为一种具体的情绪,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时,则是以主观体验的形式存在的,因此,情绪又是一种主观的存在,主观体验性也是情绪区别于其它心理活动的重要特点之一。如果没有了主观体验,情绪也就不成为情绪了。我们无意否认实证研究对科学心理学的发展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但是,如果把实证研究作为唯一的研究方法,则会极大地限制心理学的发展。情绪心理学的研究进展相对缓慢,不能不说与实证主义的方法论有关。现代心理学在情绪致病问题的研究上,沿袭了西方实证心理学的传统。由于情绪活动的主观性和复杂性,使得在研究物质现象方面游刃有余的实证方法,在研究情绪问题时则显得有些无奈。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观察到的一些心理现象,因不符合实证研究的原则而无法研究,甚至被排出研究的范围。因此,在情绪的致病问题上,尽管有大量的实证研究资料,但结论多为描述性的。而且,多数结论仅限于说明消极情绪与疾病之间具有相关性。但消极情绪有很多种,不同的情绪在性质上有什么不同?与不同的疾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特异性的关系?现代心理学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既不系统,也不深入,至今也没有明确的结论。从情绪的动力性上来看,情绪确实有积极和消极之分,需要的满足所产生的肯定情绪是积极的,可以提高人的活动能力,有益于心身健康;需要得不到满足所产生的否定情绪是消极的,会降低人的活动能力,严重时可能危及到人的健康甚至生命。但是,在论及情绪与健康的关系时,如果仅仅把情绪作积极与消极之分,未免过于笼统。类上归类,是对同一类事物的共性的认识,因此,把各种消极情绪归为一类,有其合理性。但即使是同类事物之间也存在差异,如果只见共性不见差异,对事物的认识就会失于准确,因此,还要作类下分类,所谓“类下分类,至于不可分然后止。”情绪上的差异,是心理体验上的差异,喜、怒、忧、思、悲、恐、惊在心理体验上的不同,是每个心理正常的人都能够体会到的,因此,差异是客观存在的。如果仅仅以归类的结论去处理不同的问题,在遇到具体的情绪问题时,就可能以同样的方法去处理,方法的有效性就值得怀疑。由此,现代心理学在情绪与疾病关系问题的认识上,还有很多未涉及到、甚至是认识不准的情况就不难理解了。恰恰相反,中医学虽然在生理学方面很落后,但对于心理学却有着突出的贡献,尤其是在情绪病因学方面,认识非常独到。这一点,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西方远远没有达到中医学的认识程度。中医学对七情的认识,与日常生活和临床实践紧密联系,我们无法否认它的存在的真实性。同时,喜、怒、忧、思、悲、恐、惊作为情绪体验,也并不是中国人所特有的。情绪的跨文化研究结果显示,在一些基本情绪上如快乐、愤怒、悲哀、恐惧等,不同种族的人具有相同的自主神经系统的反应模式和相同的内在体验,差别仅在于情绪的表达方式不同,如愤怒时是大喊大叫还是默默承受,则与不同的文化有关。由此可以推知,西方人同样会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的体验,说明七情具有普遍性。因此,七情作为情绪,虽然是主观的,但却是真实的,同时又是普遍的,那么,它的存在就一定是合理的。从形式上看,七情病因学相对比较系统。不仅对致病情绪做出了分类,而且,对不同情绪的性质进行了细致的区分(尤其对惊和恐的性质的区分,论述非常精彩,令现代心理学望尘莫及),还进一步指出了不同情绪与其所导致的不同结果的一一对应关系,并且根据喜、怒、忧、思、悲、恐、惊各自性质的不同,对这种联系作出了机制上的说明,尽管这仅是一种现象上的联系,没有真正揭示出现象背后的科学机制,但这种现象之间的耦合关系确实是客观存在的,是符合事实的。不同的情绪与疾病之间是否存在着特异性的联系,也是现代情绪心理学致力于追求的目标。中医学虽然没能作出科学的解释,但却从理论上为现代心理学研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课题。仅从这一点来看,七情病因学的价值就不容否定。作为一门科学,相对来说,心理学还比较年轻,再加上心理现象本身的复杂性,对于中医七情病因学所提出的问题以及七情之间的差异,目前还很难从心理学的研究结论中找到足够的证据。但是,现象之间存在着联系,就一定有联系的道理。至于其中的道理是什么,用什么样的方法进一步研究,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由于受元气本体论的影响,形成了中医学理论的特殊的人文形式。以人文的形式去表达科学的内容,自然会偏离认识对象的真实本质。作为中医学理论内容之一的七情病因学当然也不例外,七情病因学存在的诸多不足实属必然。尽管中国的文化土壤没有生长出实证科学的心理学,但不等于中国文化中没有自己的心理学内容和方法,七情学说就是一个纯粹的心理学问题。东西方不同的文化传统,铸就了东西方不同的智慧。七情学说以传统文化特有的方式,解释了人类的情绪活动及其与疾病的关系,同时,发展出了相应的心理干预的方法——情志疗法。事实证明,七情学说不仅是合理的,而且是有效的。在东西方文化不断交流融合的今天,如何使其合理性和有效性得到更好的发挥,这应该是中医学和心理学共同面对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