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偷喝半瓶醋
文◎彬子
去年春节,回乡下老家,与几位发小小聚,无意中聊起儿时偷嘴的趣事,就像挠到了青春的小肚皮,让人忍俊不禁。
那时候,家里也穷,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好东西,肚子里的小馋虫时不时的蠢蠢欲动。
村南头有一家代销点,一间平房大小,卖村民常用的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糖果糕点,对孩子极具诱惑力,让我念念不忘。
我喜欢去代销点买东西,最爱打醋,是散卖零买的醋。
有一次,母亲让我去打醋,我左手攥紧几枚硬币,右手紧握醋瓶子,一路小跑地来到代销点。我把钱和醋瓶子一并递给店主,他先是把一个塑料漏斗塞进醋瓶里,然后不慌不忙地揭开醋缸盖子,把提子伸进去,小心翼翼提上来,习惯地抖一抖,再倾斜提子,醋就顺着漏斗流到醋瓶里。
淡淡的醋香,早就把我的小馋虫给拱出来了。刚刚走出代销点几步,我就仰脖喝了一大口,味蕾瞬间被激活,酸溜溜的味道,在口腔肆无忌惮地扩散。感觉还不过瘾,我就像酒鬼一样边走边喝。回到家里,母亲看到我手中的半瓶子醋,强忍着笑问我:“你这次打的醋怎么这么少呀?该不会是让你偷喝了吧?!”我支支吾吾:“没……没有……”“还没有呢?你看看你的小嘴唇都发白了!”母亲笑道。我朝着母亲吐了吐小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有时买齐东西,钱还有剩余,我就偷偷地买块水果糖。滑溜溜的糖块,丝丝缕缕的香甜在唇齿间尽情绽放,让人回味无穷。如果路上遇到小伙伴,我故意把糖块嚼得嘎嘣响,生怕他们不知道我在吃糖。回到家,母亲通常也不再追究余钱的去向。缺吃少穿的年代,谁家还没有几个小馋猫?
要说最好吃的,还是老家的 馃子 ,金乡糕点在鲁西南甚至全国都小有名气。馃子可是奢侈品,春节走亲访友的必备之物。最畅销的馃子有四样——红三刀、 羊角蜜 、堆沙和大京果。它们模样各异,或方或尖或圆或长。馃子一斤一盒,草纸对折包裹,上面覆一红色馃签,草绳十字缠绕打结,既环保又喜庆。
亲戚越走越近,朋友越处越亲。哪怕家里再困难,每年的春节前,父亲都会备好几斤馃子,双数放入提篮或黑皮包,挂在自行车把上,或直接拎在手中,跋山涉水,开始了周游列国。亲戚好酒好菜招待完,通常会留下一半馃子,另一半返还,叫作“回馃子”。回到家后,父亲再如数补上,接着走下一家亲戚。最后馃子实在是不够了,只好向邻居家借,等走完亲戚后再如数归还。
我最喜欢吃的馃子,是红三刀。方方正正的个头,金黄色的外皮,迎面三刀,表分四瓣;星星点点的芝麻,灿若繁星;中间红而透亮,底似薄冰,闪闪发光。轻轻地咬上一口,细细品味,外酥内松,香味袭人,沙甜可口,食而不腻,脆而不焦,余味悠长。
每次走亲戚,我总是央求着父母带上我。父母最懂我的小心思,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偶尔也会带上,我高兴的跟过年似的。吃完饭,亲戚遂我心愿地打开一包馃子,让我这个小馋猫过把瘾。
即便是这样,我也会情不自禁做出偷吃馃子的事。这样的事一般发生在走亲戚来回的路上,尤其是大人不在一起的时候。
有一年春节前,父亲实在抽不开身,就让我拎着几斤馃子和弟弟一起去看姑姑。行至半路,左顾右盼没有行人,我便拉着弟弟蹲在路边上,从提篮里拿出成盒馃子,小心翼翼地解开草绳,打开包装纸,每盒从中取出一到两块,再按原来的折痕包扎好。为了堵住弟弟的嘴,我只好忍痛割爱,将战利品一分为二。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还是被父亲一眼识破,只是他不忍心伤害我们的自尊,一直没有揭穿我们的小把戏。
一晃30多年过去了,馃子再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一年半载吃不上一两次,偷喝散醋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
任广彬,笔名彬子,老家 金乡 ,现居济宁,1996年发表处女作,在《齐鲁晚报》《 济宁日报 》《济宁晚报》《老干部之家》等报刊发表散文、评论100多篇,有文章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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