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从碛口到老牛湾
碛口有名已久矣。有多久?至少20年了吧。20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一瞬间,然而在当今的中国,20年,足可以让一个地方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最早知道碛口是在电视上,大概是在20年前,当时播放一个纪录片,介绍台湾汉声杂志黄松年关于发掘抢救大陆民间传统文化,其中有大量的关于碛口古镇的内容,记得黄松年说碛口古镇的李家山窑洞是中国北方最美的民居。其实在更早,长安画派大师刘文西就常年来此写生。上世纪80年代,画家吴冠中来碛口写生,看到碛口镇的李家山,他欣喜无比,三面层层叠叠的窑洞式建筑让当年到此的大画家吴冠中大为震撼。他说:这里从外面看像是一座荒凉的汉墓,一进去,是很古老很讲究的窑洞,古村相对封闭,像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这样的村庄、这样的房子,走遍全世界都难再找到。
十三四年前的春节,老徐第一次来到碛口。那时的春节很少有人出来旅游,来的都是些摄影爱好者。古镇还很原生态,住的是窑洞,大土炕很暖和。第二天沿着泥泞狭窄的小路开车来到李家山村,李家山村形似凤凰,民居依凤身、两翼而建,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山坡上,构成了一种极具视觉震撼力的效果。典型的黄土地貌、幽静的自然环境、层叠的窑洞、浓郁的黄河风情、纯朴的百姓人家……恰逢佳节,窗花对联,红艳耀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老徐还在玩反转片,也架起三脚架拍了不少照片。
十几年过去了,李家山还是那么美,虽然被列入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经过了整修,发展了旅游,但是感觉却更破败了,和十几年前春节来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贴上对联不一样了,红枣挂满了枝头,可是人气没了,村民大都已搬走,人去楼空了。幸好,还有很多画画的学生,正是因为他们,村里的客栈还能开下去。也是,李家山虽然美,但是毕竟交通还是不太方便,住宿条件也比几公里外的碛口古镇差不少,最主要是卫生间还是在屋外的旱便所。其实这里如果进行彻底的上下水改造,营造出舒适的住宿条件,还是非常好的休闲之处。如何避免有价值的古村落没有了人气如古墓一般荒凉与寂寥,又要避免破坏性商业开发,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碛口古镇倒是没有被圈起来卖门票,翻新了不少新房,湫水河上修了新桥,河边建起了大广场。镇上新开了很多家窑洞客栈,价格很亲民,大都在一百元以内,卫生条件有了很大改善,房间内都带卫生间,有热水,只是舒适度还有待提高。在镇上闲逛,有很多老人和小孩,还有不少摄影爱好者。临近中秋,刚刚出炉的红糖月饼看着不起眼,吃起来味道好极了。傍晚时分正在吃罐罐面,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骤然下起雨来。在小饭馆躲雨和开饭馆的小夫妻闲聊,这些年有了游客在镇上开饭馆,不用外出打工了,可以和孩子家人在一起,虽然已经不需要种地了,只是老人们闲不住还是去种种地,也不为了收成。镇上老房子大都进行了翻修,临街的都开起了客栈饭馆和商店。
上次住过的客栈已经旧貌换新颜,结构没有变,院子还是那么宽敞。
清澈的湫水河不远处注入滚滚黄河
第二天奔向内蒙陕西山西交界处的黄河老牛湾。一路上回想着碛口古镇和李家山。没有外来的投资,发展虽然慢了一些,但是也在有序地发展。最重要的是古镇还是原住民生活的地方,他们依靠辛勤的劳动分享游客们带来的财富,反过来他们也共同维护着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的家园。如果我们的土地制度能够改进和完善使得农村的土地能够自由流转起来,一方面严格执行文物保护规定,一方面吸引外来的投资者,美丽乡村就会发展的更快。
记得在《冯骥才·田野散文卷》中作者写到:
那年在开封办完事,决定去到山西的长治平顺一带考察古村落,由开封到晋中有几条路可行,我决定取道豫北的新乡,穿越太行山,顺路看看山里边的老村子。早就听摄影家和画家告诉我,山中有许多古村其美如画。
然而,当我们驱车在那些重重叠叠的雄山险谷中蜿蜒穿行时,一路上所看到的山村给我的震撼却不是美,而是一种死寂般的苍凉。
这些大大小小的山村或隐身于林木茂盛的山坳,或依傍于溪谷,或伫立在一块巨大的石崖上,看上去像宋人绘画里的景象,可是现在全已经空空如也,绝无人烟,有如鸟雀飞去后扔下的空巢,黑糊糊、轻飘飘挂在树顶上,狂风一来,即可散落。
我在一两处空村前停车,下去看看。屋里屋外扔着石碾、轧刀、锄头、瓦缸、破木凳木桌……晾衣绳还拴在树上,老门拴扔在地上,陶瓶土罐堆在窗台上,碎石头堆砌的小神龛立在绝壁前,甚至还有一尊石刻的土地爷发呆地坐在里边。
无疑,这里的人们离开了他们祖祖辈辈、靠山吃饭、艰辛生存的地方,欢欢喜喜寻找新生活去了。那么这些“空巢”呢?没人顾得上。
据说只是在夏秋之交,会有零星的摄影家开着吉普,带点吃的用的上来,在这空无一人的山村里找间屋子住几天,晚上睡,白天去拍照,待过足了拍摄瘾,扔下村子开车走了。这次太行之行,令我百感交集;既有为山里人跑出去奔往新生活的欣然,也有一种被遗弃、冷落的历史带来的伤感。
与村人聊聊而得知,近十多年中,沙河这些老村子的年轻人也多外出打工,村民老龄化严重。但最近两三年悄悄有了变化,人们开始重视自己村子的历史及其遗产;那些在老人记忆中原以为是“陈谷子烂芝麻”的老事,都成了可以获得许多“新发现”的有价值的矿藏。
从抗战到解放战争这里一直是“革命老区”。由于这些村庄身处山地,隐蔽性强,加上自身构造的防御性,许多大人物如朱德、邓小平、刘伯承等都住过这里。这两年,人们把这些经历非凡的老院子老房子——县政府、独立营、交通站、抗日小学都收拾出来;人们还从自己家里翻腾出当年邓小平和刘伯承署名的立功牌匾,以及战时出入这些村子的路条,纷纷拿到一间小小的具有博物馆雏形的展室陈列出来。
除去这些珍贵的“红色物件”,还有老农具和老家什。虽然这里还没有开展旅游,但到假日和周末陆续已有游客慕名而来;在一两个院落里,已经有农家妇女做纺线织布的演示。传统生活的一幕被他们活生生地保持下来了。他们哪来的这样的意识?别以为今天的农民还是封闭的。
他们天天看电视,还出去旅游,手机上网,对天下的事知道得愈来愈多;王硇村的老村长王现增说村里曾经组织几十个青年人到皖南的宏村西递开阔眼光,学习经验。你与他们聊天时会发现,他们都知道“古村落”这个词儿了。你说他们村是古村落,他们就会高兴。
我问他们将来是不是也想搞旅游。他们都说“想”。他们已经懂得自己独特的历史与民俗是一种“天赐”的旅游资源;旅游对文化的正面效应是使当地的人们认识到历史文化的价值是什么,在哪里,从而有利于文化的保护与传承。
他们向我征询开展旅游时要注意什么。我给他们的建议很简单。一要干净卫生;二要全是真的,千万别造假;三是不要做大做强,别透支。村子还得是人们安居乐业的地方,是家园,不是景点。不能一切围着旅游转。一旦开展旅游,这个尺度可得“拿捏”好。
我对沙河这些村子还是很放心的。因为他们很爱自己的村子,有的村子已经编写和出版了自己的村史了。十年前全国也没有多少村子有村史呀。但今天的沙河人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历史和文化的财富了。
在大坪村,村民们引着我去看他们的一座石头房子,这房子是借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势头垒起来的,石屋与山岩浑然一体,坚实无比,显示他们先人的智慧。我拉着他们在这石屋前合影时,扭脸看着他们咧着嘴得意又自豪的笑,心想着笑里边不已有了一种“文化的自觉”了吗?老百姓的文化自觉才是村落保护最可靠和最根本的保证呵。
如果这种村民的自觉来得再早一些多好呢,上次在太行山里看到那些村子就不会全成了空巢。可是现在的“自觉”也不能说晚,我们还有不少优美和醇厚的古村正期待着他们主人的这种自觉呢。
大家就是大家啊,写得真好!
老牛湾进入人们的视野是因为那里曾经有一座军事重镇——老牛湾堡,那是明长城在黄河边最精彩的一部分。在明代的防御体系中,晋北一共有12座军堡,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堪称中国最有血性的古代军堡建筑群,曾见证了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最为激烈的战争往事。如今这些堪称世界级的军事遗址景观群大都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中,据说老牛湾最有看头。来看看《中国国家地理》是怎样介绍老牛湾的:
长城与黄河“握手”的地方
——老牛湾堡
黄河第一堡,建在了长城与黄河“握手”的地方
老牛湾堡位于今山西忻州市偏关县万家寨镇老牛湾村,在明代属偏头关直接管辖,常年设守备一员,兵丁150名镇守,即便清代边备废弛,仍设一名把总领40名兵丁驻防。明成化三年(1467年)总兵王玺于此筑墙,崇祯九年(1636年)兵备卢友竹建堡。老牛湾堡所处位置是黄河与长城“握手”的晋蒙边界。有意思的是,现在黄河两岸竟然出现了两个“老牛湾村”。2015年,万家寨镇老牛湾村对面的单台子乡阎王鼻子村(属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管辖)正式更名为老牛湾镇老牛湾村。于是,因为稀缺的原生态景观资源,黄河两岸出现了两头“老牛”隔河对峙的局面。
先不说老牛湾,,从偏关县城到老牛湾的那一段路就够精彩的了。山路蜿蜒,却大多时候是在这黄土高原的山脊上,视野极好,不由得想起“天高云淡”四个字,黄河切开的晋陕大峡谷就在远处。可惜老徐不会航拍,无法表现出这里的气势。
黄河岸边,对面是内蒙,稍往下游是陕西。岸边正在施工,一座钢精水泥的大船坞已经成形,问了工人,果然是在修游船码头,回望四周,我们几乎就是唯一的游客了,建这么大的游船码头,用得着吗?
前面就是老牛湾堡的遗址了,早已被圈入景区,门票居然要96元。还好没把整个村子都圈起来,只是进村时收了20元停车费。村子就在黄河边上,挺大的,有不少的酒店客栈,很多地方进行了整修,环境还是不错的。因为地势较高,在景区外的村子里可以俯瞰黄河和老牛湾堡的遗址。其实老牛湾最适合远观和航拍,靠近了反而看不出气势了。在老牛湾最打动我的是黄大峡谷的雄浑气势和古堡遗迹的沧桑感,最担心在景区里新建军堡啊庙啊什么的,那样就完全破坏这里的氛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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