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三大悬案之一“华城连环杀人案”不仅夺走了10名女子的生命，更改变了很多“看似无关人”的人生轨迹。
据韩媒报道，韩国电影《杀人回忆》凶手原型李春才今天作为证人出席华城连续杀人事件第八起杀人案的再审，首次公开承认他才是这起案件的真凶。
华城连续杀人事件第八起杀人案发生在1988年9月16日，受害人是年仅13岁的朴谋，当时负责案件的警方通过屈打成招将无辜的残疾人尹某陷害为凶手，导致尹某被判无期徒刑，在监狱服刑二十年，一直到2009年才假释出狱。去年，李春才被确认为华城连续杀人案的凶手，并且李春才本人也供述第八起杀人案也是自己所为后，被陷害入狱20年的尹某向法院申请了再审。
李春才今天作为此案证人出庭，首次当众承认了自己才是第八起杀人案的凶手。因为李春才今天是作为证人身份出席，法院没有允许现场媒体对其进行拍照。
1986年～1991年发生在南韩京畿道华城郡附近，连续有9名夜归女子惨遭先性侵后勒死，且下体被塞入各种异物，1女幸存脱逃。死者全都围绕在这个人口不到60万的京畿道华城郡村庄。一开始，当地警方以为只是一般案件处理，没想到竟是连续杀人案的开端。作为韩国三大未解谜案，这是其中极为复杂的案件。
同年年底，华城这个不到60万人口的小地方，接连又发生三起性侵杀人案，被害人年龄多在20多岁，也都是深夜回家途中遇到凶手，被性侵勒毙后弃尸田间。
1986年：9月15日，71岁从事农业的女子在9月14日从女儿家投宿完后，在回家途中遇害。隔天被发现陈尸于田地，手脚以X字捆绑，死因是勒死。10月20日，25岁家庭主妇在晚上8:00相亲完后，再前往巴士站的途中遇害。胸口有4处刀伤，但死因是勒死。
12月12日，24岁主妇与丈夫聚餐完后，于晚上11:00搭巴士的回家途中失踪，131天后遗体在距离自家只有50米的稻田田埂被发现。不过遗体已腐烂，死因是勒死。12月14日，21岁的公司女职员在水原市的咖啡店相亲完后，于晚上11:00搭乘巴士的回家途中失踪。7日后，被发现了陈尸稻田，双手被反绑，死因是勒死。1987年：1月10日，18岁的女学生于晚上8:50分放学与朋友分开后独自乘坐巴士，之后为行踪不明，隔日被发现陈尸在田地中。双手反绑，死因是被围巾勒死。5月2日，29岁的主妇于晚上11:00从家中拿了2把雨伞准备接送丈夫的途中遇害。上半身赤裸，死因是被勒死，丈夫家中被强制搜索。
1988年：9月7日，54岁主妇在帮助完长子经营的食堂之后，于晚上9:30在归途途中遇害。被发现陈尸在农水路小河附近的草丛，双手被反绑身体被残忍伤害，死因是勒死。巴士司机称有目击到嫌犯。9月16日，13岁朴姓女子在晚上9:00前往教会的途中被歹徒从后面持刀威胁，强行拖到稻田的田埂，双手被反绑，犯强奸得逞后，被害人在嫌犯洗劫财物的空档逃跑。逃往对面村庄，是这10起案件的唯一幸存者。
1990年：11月15日，14岁的女学生独自回家，于晚上6:30在途中在石料店背面的山野遭强奸杀害。隔日被发现陈尸在同一个地点，尸体是由父母与警察的陪同下发现的，双手双脚被反绑，胸口有两道刀伤且其他部位被严重伤害。
1991年：4月3日，69岁的无业女子于晚上9:00在回家途中遇害，陈尸在距离自家150米以外的松林。下半身只剩内裤。死因是被长筒袜勒死。
这起案件是韩国有史以来警方动员人数最多的事件。警方先后投入了205万名警察，嫌疑犯和证人达到21280人。40116人接受了指纹鉴定。另有570人和180人分别接受了DNA鉴定和毛发鉴定。警方和检察机关决定，永久保留该记录，为了上诉时效结束后也能查明真相。韩国DNA鉴定法正是从这时开始引入。案发后，4名被指认为嫌犯的男子在接受警方调查后以跳楼、跳河、卧轨等方式自尽......漫长的破案过程中，近10名优秀警官在调查过程中选择自尽或辞职的方式，彻底告别警官人生。
'如果这个案件未破，那么我们两个人中，总有一个人该跳楼谢罪。'——河升均（时任华城连环杀人案调查总指挥之一）“即便是到了如今，每天会梦到被杀害的10名女子，有时候还是会睡不着，甚至会偷偷流泪。”——表昌园（时任华城警察署机动小队队长）“我是一个失败者，对于受害人家属，我与犯罪嫌疑人无异。'——金福俊（时任华城警察署刑侦大队副队长）
截止到2006年，第十起事件的上诉时效(15年)宣告终结。除第8起案件外，没有任何一个案件的罪犯被捕，因此到底是罪犯的一个人行为还是多数人的行为，还是每个案件只是个别事件，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结论。并且7、9、10起案件被指认的3名嫌疑人分别结束了自己生命等不详之事，反复一再地发生，形成了'华城怪谈’这样的话 。据悉，在获知凶手被抓到后，时任华城案搜查组组长的河升均，听到这一消息时与老同事激动痛哭。
今年73岁的他感慨万千，坦言曾想“亲手杀了罪犯”。河升均在《给杀人犯的一封信》中曾写道，“几个月不回家，在誓死要把你们抓住的念头下疯狂奔走，哪怕把妻儿的生日忘掉也能记得住你全部的犯罪日期和手法。可是这又能怎样呢？我始终没能逮捕你，对于晚辈和被害者遗族来说是一生的罪人。我打算搜捕你直至离任的那天。” 20年间河升均收集了无数证据和资料，但始终未能找到罪犯。如今的他已经退休，老泪纵横……当时，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的，除了受害者的家属，还有许多无辜的人。1990年3月，受到警方高压审讯的嫌疑人A某跳进火车轨道自杀了；1991年4月，被指定为第10起案件嫌疑人的B某，从4层公寓楼顶跳下而死；第7次案件的嫌疑人C某，因证据不足被释放后，到父亲的坟墓前自杀了。还有一名嫌疑人金某，被人举报为第4、5起案件的凶手。该举报者称，“我梦见金某就是凶手，这分明是神的启示。”在警方的暴力拷问之下，金某被迫承认了罪行，最后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然而他于1993年自杀未遂后，又于1997年因后遗症而死亡。调查华城案的其中4名警察，在退下一线后，因压力过大而去世；也有刑警在调查中受伤，导致下半身瘫痪……其中与金福俊并列担任副队长，甚至一度荣获二等功的宋某署长，更是因压力过大，在辞职后不足三个月便离开人世。长期无法破案，不仅成为萦绕在所有警官心中的一块巨石，更令许多当时的警官改变了自身的前途。表昌园便是其中的代表。
表昌园，如今是韩国最知名的犯罪心理学家，经常在新闻及综艺节目中露面，并被认为是韩国普及犯罪心理学的第一人。1990年11月，第九起连环杀人案发生时，表昌园刚从警察大学毕业，时任华城警察署机动队小队长。他是第一批到达案发现场的人员。看到又一名女子被奸杀、现场摆放着凌乱的衣物及冬日裸露的身体时，表昌园先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子身上，然后下定决心，希望将第九起案件办成“铁案”，尽快侦破。
“其实《杀人回忆》这部电影我也看过，但有一些部分还是有虚构成分，比如电影里将杀人犯描述成不留任何证据的完美主义者，但当时我在奸杀现场发现了多个抽过的烟草、袜子、女性内衣等可用于证据的物件，并通过对于目击证人及周边人员的审问，发现了犯罪嫌疑人应该是20多岁、内向、较为冲动、谈恋爱经历较少等多个特征，发现杀人犯与被杀女子间均没有相熟之处；可惜，当时韩国的审问技术停留在军政府期间，对心理学没有过多探究，更别提监控及DNA检测技术了，这也成为我心中的痛。”表昌园回忆道。1998年，表昌园申请停薪留职，并前往引入DNA鉴定调查机制的英国留学，攻读犯罪心理学。回国后，他成为一名犯罪心理学教授。“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开朗、外向的人，要说我为什么要经常露面，并在公共媒体上宣传犯罪心理学分析，似乎是华城的10名受害者，给我留下的使命和任务。”金福俊则在最后一起杀人案的公诉期结束后的2006年辞去一线工作，前往韩国犯罪学研究所，主攻DNA分析等科技犯罪分析。河升均原定的退休时间是2006年6月，虽然因为其卓越的工作及调查经验，成为韩国警界数一数二的“杀人犯对手”，但嘴边却一直挂着“我是一个失败者，对于受害人家属，我与犯罪嫌疑人无异”。最终，因为负罪感过重，即将退休的他于2005年10月突然宣布辞去警察职务，选择在华城地区附近的一家体育中心担任管理员，并将当时的部分证据拿到家中，继续探索案件。
事实上，正如表昌园所述，犯罪嫌疑人在现场留下了种种证据。根据警方信息，1986年至1991年，在同一地区有10名女子被杀害，期间警方搜查了约21000个嫌犯，鉴定570组DNA、180根毛发、40116枚指纹，此外，还有近600件如金福俊、表昌园这样的一线警官所发现的证据。此外，还有一名幸存者，以及数十名目击证人。但是，由于受到当时技术及监控体系的制约，这些证据很难完成对于杀人犯的锁定。金福俊表示，有些证据中的DNA完整度甚至不足10%，而且警方当时并没有DNA分析的相关设备，因此，只能将华城及周边地区的所有20到30岁男性的登记指纹，与现场发现的指纹以肉眼对照。此外，警方对于DNA检测的经验也非常缺乏。当时，韩国警方不得不把从遇害女性体内发现的精液，送至拥有检测水平的日本警方，但在邮寄及样本替换的过程中出现失误，导致未能得出理想的效果。
当时韩国警方及相关机构公布了一则通稿，称只要有完整度在10%左右的DNA及其他身体有效特征的片段，就可以针对不同的DNA片段进行相互比对。但当时并没有人知道，这个技术会成为破案的关键。不过，无论是金福俊，还是表昌园，都提到了一个细节：警察后辈们，将几乎所有当时留下的证据全部保存了下来，件数达到600余件。对此，曾在华城警察署专案组工作、目前担任京畿南部地方警察厅发言人的严警官非常坚决地表示，许多警官前辈在这个案件中或自杀、或抱有负罪感，虽然根据往常的经验，已过公诉期的案件证据将不予以保留，但这些证据最终被保留了下来，正体现了所有警察同仁的执念、不甘心，以及对于许多前辈牺牲的致敬。这些被小心保留下来的证据，在新技术开发以后，得以重见天日。至于2018年研发的技术，为何于2019年才得以使用？金福俊解释道，受到当时证据及身体特征的储存技术的限制，部分证据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破坏，需要进行复原后，才能够用于检测。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韩国的大街小巷均能够看到的监控摄像头，其实也是华城案的受害女性们为韩国留下的遗产。案发至今，韩国已覆盖了近100万个民营及国家机构运营的摄像监控系统。首都首尔也成为全球摄像头及监控系统覆盖最为密集的城市。值得注意的是，不仅是表昌园这样的专家，即便是其他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也将目光指向了李春才。曾因奸杀20余名女性而被称为“韩国第一连环杀人犯”的柳永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表示，“杀人只要一开始，就无法停下。如果这么久仍未被捕的话，我判断（华城连环杀人案）杀人犯应该就在监狱里服刑。”整整三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借助日益先进的科技，案情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去年，韩国警方通过DNA比对，发现正在釜山监狱中服刑的犯人李春才，与华城连环杀人案中其中第5、7、9起案件现场搜集的DNA一致。而且，李春才在案件期间，即1986~1991年，一直居住在华城郡台安邑，距离事发地半径仅仅3公里，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曾被列入警方的嫌疑人名单之中，可是，李春才的血型是O型，而不是警方认定的B型，因而得以逃脱抓捕。
专家分析，由于DNA一致的证据是强有力的，因此不排除当年案发现场没有得到恰当的保护，导致证物被污染的可能性，这方面还需要进行更详尽的调查。李春才于1991年娶妻生子（这可能就是他停止杀戮的原因），1993年移居清州，并于1994年奸杀了妻子的妹妹并抛尸，手法与华城连环杀人案如出一辙。
据当时抓捕李春才的刑警回忆，李春才的妻子曾经哭诉，丈夫有性变态倾向，并且常常无来由地殴打她，还把儿子关在房间里拳打脚踢。尽管两起案件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清州警方未能将眼前的杀人犯，与华城郡的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如今，虽然已经找到了有力的真凶嫌疑人，无力感也并没有消失 —— 15年的追诉期限早已过去，嫌犯不会再因此案件而受到任何惩罚了。河升均愤懑地说，“这不是只保护凶手的人权，而不保护受害者的人权吗？”
甚至，由于追诉期已过，如果李春才拒绝警方的审问的话，警方也无权强制审讯。但是目前为止，李春才三次都配合了警方的长时间审询，然而，他明确地否认了华城案的犯罪指控。有专家认为，李春才否认指控可能是出于自保。虽然被判处无期徒刑，但李春才在狱中已服刑超过20年，且表现良好，是一级模范犯，有机会获得假释。多年以来，李春才在狱中过着相当平静的生活，连听到跟自己有关的新闻也毫无波动。同时，他还迷上了陶艺，在2011、2012年的囚犯陶瓷展示会上展出了他亲手制作的陶瓷作品——用那双柔软的手。
《杀人回忆》剧照，警方通过触摸手部来判断嫌疑人是否真凶。
另外，萦绕在观众心中的另一大疑问是，嫌疑人李春才有可能看过《杀人回忆》吗？釜山监狱里是有电视的，不时会播放教育宣传片，只有在节假日会放电影。据知情人士称，狱中共播放过三次《杀人回忆》，但李春才到底有没有看过电影，就不得而知了。李春才自被认为是华城连环头号嫌犯后，警方13天以来共面对面审问9次，京畿南部警察厅投入3名心理分析师，又从全国找来业界的心理分析佼佼者6名，一共9个人联手攻破他的心房，9人中的负责人就是取得2009年姜浩顺连环杀人案件自首证词的资深分析师。“此外，李某所在的狱区备有电视，因此他也完全可以看着外界的新闻，而准备下一步的战略。”据韩媒报导，警方在2天前找来第7起案件目击司机进行“催眠调查”，透过催眠的方式想起当年的现场，虽然在法律上没有效力，但时常被用于犯罪心理调查，而他们正是利用目击者司机的证词“李春才跟当时的犯人长一样”，一步一步说服李春才认罪。从1988年案发到今天，32年过去了，10名女性受害者，4个被指认为嫌犯而自杀的男子，4名因无法破案而自杀的警察。今天，因为李春才而终结的十几条性命，终于获得了安息……
据报道，李春才在法庭上表示：“对因我犯下的杀人案而蒙受冤屈并服刑的尹某，表示由衷的歉意”。他还称，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回到原位，让尹某今后的生活更加健康和幸福。
接着，他也向受害人致歉。“我为那些因我而死去的受害者祈祷，并向遗属和事件相关人员致歉”，“我认为在这里作证也是一个小小的安慰过程，希望他们能获得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李春才还补充道：“我犯下的罪行，以后不会消失”，“我会向所有人反省再反省，以忏悔之心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