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语文】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按：我的学校是建设类专门化职业学校，建筑施工专业为主，男生居多。建筑专业男生的特点就是敢于发问，不懂就问，从不掩饰自己的短处。跟他们一起学习，他们的发问反倒常常映射出我的知识储备的不足，也常常推着我跟他们一块儿学习，一起长进。
楼上人，何以能望尽天涯？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我曾经在一个施工班跟学生分析晏殊的《蝶恋花》，讲到“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那一句时，一个姓高的同学举手提问：
“老师，如今，尽管大马路有路灯，我晚上在自家楼上也望不出五里开外的地方；天涯路该有很长吧，词人笔下的怨妇是怎么做到望尽天涯路的？”
他左边的同学提醒他说：“不是上文说了'明月不谙离恨苦’吗？有月光啊！”
高同学辩解说：“上文还说了'昨夜西风凋碧树’呢，低空有落叶飞舞，高空也该有云遮月吧？”
轮到我接话了。我笑了：“西风，乃是秋风，秋风起时，天地之间的枯叶衰草被摧刮得干干净净，万里无云的。”
高同学仍旧不信：“老师你看哈，就算在大太阳底下，我们人的眼睛也望不尽天涯路啊！”
右边的同学也提醒他：“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是我们小学学过的，怎么就不能望尽天涯路呢？”
后边更有人插科打诨：“那就说明她有望远镜！”
我对他们的说法感到满意，仍旧笑着说：“高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及时！词中那位怨妇盼望夫君归来，却不知道夫在何处，所以月明之夜独上高楼，向天边远处遥望。此时此刻，即使她望穿双眼又能够看到什么？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其实此时的她已经不是用眼了，而是用她的充满愁怨的心在望。思绪随心而动，望尽天涯路，自然是可以做到的了。”
高同学右边的同学也补充道：“我记得小学老师教《登鹳雀楼》这首诗的时候说过，由眼前景象联想到无限远的地方，这叫虚实结合。”
我以欣慰的眼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是的，也可以这么理解。所以晏殊的这首《蝶恋花》词，在末尾两句才会发出这样慨叹——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讲真，诗词教学在我看来，实非易事。但是这堂课上围绕着高同学一个刨根问底的疑惑，大家的解读反倒让我放开了手脚，解了我在备课时认为无法述说的结头，顺理成章地过渡到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