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闹剧还是绝症？评美国纪录片《买进名校》
本文导读：
高校舞弊案，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阶层的闹剧丑闻，而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衰亡阶段必然患上绝症的身体反应。
美国纪录片《买进名校：美国大学舞弊风暴》在观感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几乎把本应冷冰冰剖析陈述事件来龙去脉的纪录片给拍成了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电影，让观众们有了很深的代入感，对曾经名噪一时的校园舞弊案件的感触更深。
让纪录片“改头换面”的妙手就是请演员进行全程的“真实再现”，用外形酷似、演技精湛的演员去一板一眼复制舞弊案件的始末。其中最见功夫的，就是片中的所有对话几乎没有艺术加工，全部使用了美国FBI当时窃听收集到的当事人录音。有了这些下功夫的手法，观众才会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这个丑闻闹剧的全过程。
2019年，美国FBI经过大半年的暗访取证，最终爆出一起牵扯几十所知名高校和几百位富豪、明星的惊天丑闻。身价不菲的富豪明星通过一个名叫里奇·辛格的中间人，累计花费了2500多万美元，帮助自己本不具备入校资格的子女纷纷进了心仪的名校。在媒体的聚光灯下，那些光鲜靓丽的当事人顿时成了过街老鼠，不单被先后追究法律责任，还成了被众人鄙夷、靠财富剥夺其他孩子教育机会的寄生虫。
那么，里奇·辛格是何等大咖？他又是用了什么高绝手段呼风唤雨才打通众多常春藤盟校的大门呢？
其实，里奇·辛格并非有靠山关系硬的“国民老公”“富二代”，只是出身工薪家庭的普通孩子。在依靠勤工俭学读完大学之后，他当上了某个高校的篮球队教练，请注意，此教练并非那种在场边指点江山的主教练，只是教练组一员，主教练的跟班之一。即便如此，随着球队的成绩惨淡，整个教练组都被学校扫地出门，在大学里厮混多年的里奇·辛格失业了。
再就业的辛格没有浪费自己在大学任教的经历，索性自己注册公司，当上了为高三学生选择大学提供专业咨询的“入学顾问”。他充分发挥自己巧舌如簧的口才和自己积累的大学人脉，为不少高中学生提供了中肯建议，很快，他就度过了职业危机，成为每小时收费上百美金咨询费的职业白领。
因为一次偶然机遇，在帮助一位体育特长生进入名校后，辛格突然脑洞大开，何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利用体育特长生这个途径为自己开一个发财“旁门”呢？
美国高中生进入大学，与中国高考理念不同，不但需要学生在SAT考试中取得高分，还要拥有诸多社会实践和体育特长方面的加分，甚至在进入哈佛、耶鲁、斯坦福这些顶尖名校时还需要出具家庭资产证明。因此，很多富豪名流都通过源源不断地向名校捐款为孩子的未来“缴保证金”，希望子女能够成为名校毕业生，继续光耀门楣。
在辛格看来，用成千上百万的捐款为子女谋求录取名额，是用真金白银开“后门”，而自己独辟蹊径开凿出的“旁门”则成本更低见效更快！所谓“旁门”，就是他利用自己在各大高校体育运动队的人脉，为客户的子女履历造假，让他们顶着体育特长生的光环顺利入学。
在他的四处活动下，一大批富豪和明星果然很快主动打电话咨询“旁门”业务。而与他合作的大学运动队的教练，则在十几万、几十万美元的“项目资助捐款”下一个个沦陷。辛格通过照片造假、运动履历造假等方式，在几年时间里帮助上百名从没有运动经历的孩子进入了心仪的名校，还成为教练根本不会启用的“备用人才”。当然，辛格的“业务”不仅于此，他还采用贿赂方式买通了SAT考试的监考人员，让客户子女装模作样入场考试胡写一通，再让监考人员斟酌着事后重做一份答案，把一个个学渣粉饰成学霸。
频频得手高奏凯歌的辛格禁不住志得意满，把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强”，聘请下线开设分部，甚至还打算多种经营跨领域发展。可惜，随着一位公司高官因为经济案件被FBI抓获，本着揭发他人从轻发落的宗旨，他当即就供出了曾帮自己女儿入学的辛格。结果，毫无察觉也本无瓜葛的辛格被FBI包围，乖巧地将全部“旁门”秘密供述出来。
按照FBI不事声张顺藤摸瓜的指示，辛格立即就成了污点证人，打开手机频繁与客户们通话，让不明就里的客户一个接一个露出马脚。然后，在海量的窃听录音证据和堆积如山的资料前，那些为了孩子甘愿冒险的父母们纷纷被传唤，然后沦为这出闹剧的丑角……
当然，作为美国的“主旋律”作品，纪录片在复制案情的同时，也必然请出一批权威人士臧否人物针砭时政。他们的观点也丝毫没有出乎大家意料，诸如“富人阶层在败坏自己的形象”、“财富在剥夺其他孩子的入学权力”“美国高校需要反思”“根治校园腐败”这些措辞也为纪录片的主题进行了升华。但是，是这样吗？这仅仅是一桩舞弊丑闻或是有钱人的闹剧吗？
在论述德意志第二帝国颇多败笔始末的《脆弱的崛起》一书中，国防大学研究院徐弃郁曾经耗费笔墨描绘了社会“卡特尔”化的混乱景象。
所谓社会“卡特尔”化，就是指随着金钱财富和社会名望的增加，很多原本不属于统治阶层的个人团体希望针对国家治理发声，但他们被固有统治阶层视为“暴发户”，根本没有机会。那么这些团体个人就循着利益诉求形成“卡特尔”（利益集合体），通过旁门左道旁逸斜出地为诉求发声。比如富农卡特尔会呼吁放松土地兼并管制，军工卡特尔会呼吁战争以便促进产品销路，金融银行家卡特尔则会呼吁开放贸易管制和外国人大做生意……
当一个政府无法协调判断，也无法居中充当仲裁人时，社会民众就会在一个又一个卡特尔的蛊惑下左右摇摆形成混乱思潮继而引发动荡，然后倒逼政府妥协让步。在这个格局下，失去威权领袖俾斯麦的德意志第二帝国，就在无数卡特尔的威逼下选择了和俄国决裂，与英国撕破脸，最终和法国开战，然后走向灭亡。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一百年后的今日美国社会，不还是卡特尔式的混乱状态吗？既然一个控枪议题由于一个个拥枪团体的利益自保上百年都动摇不定，那么原本就是私立性质的高校又怎么会成为营造公平粉饰太平的安静象牙塔呢？既然连戴不戴口罩都能成为几派政治博弈的道具，那么像辛格这样选择靠山吃山走捷径的“聪明人”又有什么不可理解不可宽恕的呢？
高校舞弊案，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阶层的闹剧丑闻，而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衰亡阶段必然患上绝症的身体反应。在一个强调绝对自由张扬绝对个性的环境里，梦想实现绝对公平，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人倒霉有些人入狱，而另一些人失去入学机会，看似是少数人的悲剧，其实是一个混乱无序社会的力不能及，无可救药。
这个纪录片的社会效应，就像你对一个正在买了十几件貂皮大衣的贵妇人建议，希望她合理消费，把多余的钱捐给慈善机构。那位贵妇人必然会回答：“我一没偷二没抢，我怎么花钱你管得着吗？！”
这就是我看这部片子的观感。你以为你反映出了社会阴暗面，实则只是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因为你不会也不敢去直面社会最根本的问题，即如何界定自由民主，如何界定财富分配。这个问题触不到，其他的果然也就只是供大家消遣片刻，然后转瞬即逝的闹剧和丑闻。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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