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李跃峰】经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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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布

原创/李跃峰

早上晨练，路过小区南车库院子门口，突然发现有人在经布。长长的白色经线拖着压着石头的拖子咯吱吱缓缓前移着。经线的尽头，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六十余岁的妇女，用刷子（用一种野草做的）顺着经线麻利地前后刷着，把线一根根分离开。经线穿过舌（分离经线的工具），在后面的盛子（卷轴）上卷拢。刷好后，她就转到盛子后，搬动盛子两头的十字把手，把刷好的经线卷起来。

看着她娴熟的经布动作，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奶奶，想起了我那位于澄县醍醐赵家寺的小小院落。

老家的院落是由一座不完全的四合院分割而成的半院。我们家和堂二姑家一人一半，中间用土墙隔离开来。我家在西面。五间厦房位于西面。厦房前的院落是宽不足两米的狭长过道。每当春暖花开或秋高气爽的时节，奶奶就在院子中经线。我虽然知道经线是为织布做准备，但并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和心酸，只是看着长长的白白的线，或者蓝、红、白三色线，或者蓝白双色线拖着压着石头的拖子吱吱格格地缓缓前行，就感到很好玩。就央求奶奶让我转动盛子的十字把柄，拉着经线前行。拖子很沉，我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转动。每转一圈，奶奶都要在经线和盛子之间垫一根用黄花菜杆做成的条子，以免经好的线粘连。看着长长的经线在我的努力下不断前移，我就像将军指挥千军万马获得了胜利一般地高兴。

这些经线都是奶奶用纺车一圈圈纺出来的。奶奶去世前，我一直和奶奶睡。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似乎从来不睡觉，每晚在昏黄的油灯下，不是剪窗花、扎纸扎，就是纺线。晚上躺在被窝里，奶奶裹在油灯七彩的光晕里纺线的背影常常让我想到神仙。那嗡嗡嗡有节奏的纺线声就像七仙女演奏的乐曲。我在这梦幻般的光影及天籁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想。早上，我也是在奶奶嗡嗡嗡的纺车声中睁开眼睛的。这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穿过窗户投在炕上，奶奶就盘腿坐在光束中不知疲倦地纺着线。棉条捏在奶奶的左手指间不断后移，锭子上的棉线就在不断延长。然后，奶奶扬起左手，慢慢前移。棉线就乖乖地缠在锭子上。锭子上的线穗就一圈圈地肥胖起来。是那样地优美，那样地迷人。

等到线穗纺到足够多的时候，奶奶就把线穗子一一缠在拐子上，取下来，扎成线束。然后放进用麦面熬成的浆糊中浆线，让线保持一定的硬度。等到浆好的线干透后，又把浆好的线套到线侣上，把专用的笛子粗细半尺长的竹筒套到纺车的锭子上，摇动纺车，把线侣上的线绕到竹筒上。随后，就借来经线板，把线筒穿在扦子上插在经线板上。找出线头，一同拉出来。然后把一头拴在拖子上，一头用扦子仔细挑着，从舍的细缝中穿过去，密密地紧挨着缠在盛子上。

等到经完线，还有掏绞、织布等繁琐的劳动。这些都要奶奶一项项不耐其烦地完成。一匹或纯色，或三色条纹、格子图案的布匹便织成了。再经过染色，漂洗，裁剪，缝纫等工序，家里人的衬衫、外套就有了。

看着眼前经线的老人，我仿佛看到了我已经过世的奶奶，耳边响起了奶奶嗡嗡嗡纺线的声音，看到了奶奶清晨坐在窗前纺线的背影。

2020年11月19日于草庐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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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吃在大荔”和“大荔文学”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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