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春用药经验概要四【转载】
发表者:赵东奇
61、白薇轻清虚火、透泄血热
自薇味苦成,性寒,人肺、胃、肾经。其有清虚火、除血热等多种作用,为治疗阴虚内热,肺热咯血,大出血后虚烦血厥.热淋、血淋之要药,并可治风温灼热多眠、温疟等。
最早用白薇的方剂见于《金匮要略》,该书“妇人产后病脉证治”篇治“妇人乳中虚,烦乱,呕逆”之“竹皮大丸”(生竹茹、石膏、桂枝、甘草、白薇),有“安中益气”之功,方中即用此药。尤在泾对此方颇有中肯的分析:“乳子之时,气虚火胜,内乱而上逆也。竹茹、石膏甘寒清胃;桂枝、甘草辛甘化气;白薇性寒人阳明,治狂惑邪气,故日安中益气。”此方殆用白薇治疗血虚烦乱,以其能利阴气,清血热也。后世“白薇汤”,擅治妇人“郁冒血厥”,方由白薇、当归、人参、甘草组成,其用白薇至为精当,盖血虚则阳热上冒,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所以致职。方中人参益气,当归养血,以补不足,尤堪咸寒之白薇,清热安中而抑阳亢,斯郁冒可除,血厥可愈。
自薇不仅可用于杂病,亦可用治热病,盖以其在清热中寓有透解之意。《通俗伤寒论》之“加减葳蕤汤”(玉竹、生葱白、桔梗、白薇、豆豉、薄荷、炙甘草、红枣),为治疗素体阴虚,感受外邪,而致头痛身热、微恶风寒、无汗或汗不多、咳嗽心烦、口渴咽干、舌赤、脉数之良方,方用玉竹、炙草、红枣滋养营阴,以益汗源;葱、豉、薄荷达表透邪;白薇轻清凉解,确属轻灵有效。白薇能入血分,按照温病卫气营血辨证之层次,用药或表或清之次第,凡病在卫气阶段,似不宜早用。经验所及,用白薇的着眼点有:①肺热较重。白薇能清肺金,凡以肺热咳嗽(特别是久咳)或咳嗽痰中带血为主症者可以用之。②热病后余热未清可以用之。③阴虚外感证早期亦可用,但必与养阴、透解之药同用。
《别录》载白薇“疗伤中淋露”,《本草经疏》释日:“《别录》疗伤中淋露者,女子荣气不足则血热,血热则伤中,淋露之候显矣。除热益阴,则血自凉,荣气调和而前症自瘳矣。”此药能人冲任,以清血海伏热,故对月经先期及漏下等症,凡属胞宫伏热者,均可酌用,近代名医程门雪先生治不明原因之发热,用白薇与鹿角相伍;配伍巧妙。从白薇人冲任,鹿角通督脉,二味并用,能燮理阴阳的角度来理解,觉得别有悟境。朱老治低热证,腰酸肢楚,头晕神疲,妇女可见月经不调,带下频仍,属肾虚为主者,恒以白薇与生地、巴戟天同用,随症加用不同的药物,其意亦在于燮理阴阳。而对于妇女更年期综合征,当戕敛虚火,平调阴阳,从调理冲任着手,以白薇、白芍、牡蛎、仙灵脾、女贞子、盐水炒知柏等,组合成方,多能收较佳之效。
朱老擅治痹证,无论是风湿性或类风湿性关节炎,凡属热证或寒热错杂证,见低热缠绵、午后较甚,舌尖红、舌苔薄黄,脉来较数者,每于辨证论治方中,加用自薇、秦艽、津草,其退热较速,痹痛亦随之缓解。夏秋间湿热为患者多,有运用苦泄、辛开、淡渗、芳化诸法后,诸恙均退,惟后期低热缠绵,周身困倦,纳谷不香,示湿热伤阴,余邪留恋,朱老每取白薇、石斛、豆卷同用,对于摒退低热,促进消化功能之恢复,有所助益。
卫××,女,34岁,教师。流产后体气未复,即行工作,经常头眩神疲,口干心烦,低热掌炕,夜寐不实,多梦纷纭,腰酸腿软,带下绵注,经行量多。苔薄质微红,脉弦细带数。此冲任伤残、肝肾亏损、虚热逗留之征;治宜养肝肾,益冲任,清虚热。
白薇、仙灵脾各12克,生地黄20克,甘杞子10克。夜交藤30克,生白芍、女贞子、炙龟板各15克,甘草6克。6剂。
二诊:低热渐清,口干心烦趋平,腰酸带下轻减。苔薄脉细。肝肾之阴稍充,冲任亏损渐复,宗前法继进之。
上方生地黄改为熟地黄15克,加紫河车8克。6剂。
三诊:精神渐振,自觉爽适,苔薄脉细,再予养肝益肾,以善其后。
甘杞子、女贞子各12克,生白芍、制黄精各15克、紫河车、仙灵脾、当归身各10克,甘草6克。6剂。
秦××,女,42岁,工人。3年前四肢小关节肿痛,时轻时剧,继则低热缠绵,逗留在37.5~38℃之间.血沉98毫米/60分,类风湿因子阳性,确诊为类风湿性关节炎,迭进中西药物,尚未控制其活动。目前低热未已。口干,晨僵明显,小关节对称性肿胀变形,艰于活动,颇以为苦。苔薄腻、质红,脉弦细。寒湿袭踞经脉,痹闭不利,蕴久化热。治宜蠲痹通络,养阴泄热。
生地黄45克,白薇、川石斛各15克,秦艽、鸟梢蛇、地鳖虫各10克,炙僵蚕、广地龙各12克,青风藤30克,甘草6克。6剂。
二诊:药后低热挫降.关节僵肿稍退,此佳象也。苔薄尖红,脉弦细。药既奏效,毋庸更张,进治之。上方继服6剂。。 三诊:阴损见复,低热已清,关节肿痛续见减轻,改予益肾蠲痹丸治之。每服6克,日2次,食后。
两月后复查血沉为16毫米/60分,类风湿因子已转阴,嘱其继服上丸2个月以巩固之。半年后随访,已临床治愈,恢复工作。
※62、僵蚕散风定痉、化痰软坚
僵蚕乃家蚕感染白僵菌而致死的干燥虫体,又名“天虫”,味成辛而性平,人心、肺、肝、脾四经。本品对温邪感染最为适用,是故杨栗山之《寒温条辨》首推本品为时行温病之要药。因其功能散风降火,化痰软坚,解毒疗疮,故于风热痰火为患之喉痹咽肿、风疹瘙痒、结核瘰疬等症均适用之。一般与大贝母、元参等同用,对喉风、痄腮、瘰疬等有佳效。配白及治空洞型肺结核亦有一定效果。与蝉衣(2:1)同研粉,每服4克,1日3次,治流感发热及风热型伤风感冒效佳;兼治风疹瘙痒。配苏子、牛蒡子、朱砂、生姜等能治癫痫。单用僵蚕研末吞服,可治头风作痛。与全蝎相伍,善于熄风定痉,适用于小儿惊搐。配白附子、全蝎,擅治口眼歪斜。由于本品具有轻宣表散之功,对风热壅遏而痘疹不能透达者,最能表而达之。
僵蚕主要含脂肪及蛋白质,白僵菌还含甾体11a羟基化酶系,用于合成类皮质激素。是否因其能增强机体防御能力和调节功能,而达到愈病之目的,尚待进一步探索。其醇水浸出液对小鼠和兔有催眠作用,煎剂有对抗士的宁所致的小鼠惊厥作用,可以与熄风定痉作用相印证。
其主要功效,朱老归纳为三点:(1)散风泄热
僵蚕散风泄热之功甚著,朱老认为,热病初起常证兼表里,倘表里同治,内外并调,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有截断、扭转之功。早年即采用聂云台氏创制之“表里和解丹”治疗多种热病初起而见有表里证者,或病起已三五日而尚有表证存在者,服后常一泻而脉静身凉,或显见顿挫,续服数次可瘥。盖其功能疏表泄热,清肠解毒,可表里两解,缩短疗程,不论成人、小儿,除正气亏虚或脾虚便溏,或发热极轻,而恶寒较甚者外,均可服之。处方:僵蚕45克,蝉衣、甘草各30克,大黄135克,皂角、广姜黄、乌梅炭各15克,滑石180克,共研极细末,以鲜藿香汁、鲜薄荷汁各30克(如无鲜者,可用干品各45克煎取浓汁代之),鲜萝卜汁240克,泛丸如绿豆大;成人每服4~6克,妇女、体弱者酌减;小儿10岁左右服2克,6~8岁服1~1.5克,2~5岁服0.5~1克,每日1次,连服1~3日,热退即勿再服。【病案举例】 .
荣××,女,43岁,x-A.。恶寒发热,体温38.9℃。周身酸楚,已起3日,曾服成药,得汗未解,口粘不爽,胸脘痞胀不适,2日未更衣。苔白中黄腻,脉浮数。此风热外袭、湿滞中阻之候,治宜两顾,予表里和解丹10克,分2次服,每日1次。药后5小时许得畅便一行,当晚热
137即下挫至37.7℃,自觉困惫缓释。翌日续服1次,热退至正常,诸象若失。
荨麻疹古称瘸痛,多为风热客于营分而致,应予驱风泄热,凉血活血;僵蚕长于散风泄热,对风热型荨麻疹,甚有佳效。常用僵蚕、姜黄、蝉衣、乌梢蛇、生大黄等分,共研细末,每服5克,日2次。如久治未愈,而气血亏虚者,宜佐以益气养血之品;脾虚者又应参用补脾渗湿之剂。 .(2)解毒定痉
《本经》以僵蚕为治“小儿惊痫夜啼”之品,后世以之组成治小儿惊风搐搦之处方甚多。朱老曩年取《保婴集》治惊风方(青蒿虫若干,捣和朱砂、轻粉,制丸如粟粒大,一岁一丸,其效“十不失一”)加僵蚕、全蝎二味,治小儿高热、惊搐,效甚验捷,因而定名为“解热定痉丸”。处方:僵蚕20条,全蝎12只,飞朱砂10克,轻粉12克,共研极细末,加青蒿虫(青蒿节间有小虫,须在秋分前后剥取,否则即羽化飞去)若干捣和为丸,如绿豆大。每服2~4粒,日2~3次,待热挫搐止即停服。
汪××,男,5岁。发热3日,服药未解,入暮为甚.高达39.7℃,烦躁不安,惊搐时作,蚧齿谵妄。苔黄腻质红,脉数。此温热之邪袭踞气分,热极动风之候。予解热定痉丸24粒,每服4粒,1日3次。药后4小时许,热即挫降,惊搐略缓;次日神烦已安,热挫降至37.3℃,善后而愈。
此外,单味僵蚕粉,每服3~5克,日2次,对哮喘之轻者,有缓解作用,可解痉定喘,化痰止咳,散风泄热。但虚喘、寒喘勿用。(3)化痰软坚
《本草纲目》赞其善于“散风痰结核,瘰疬……”。本品长于化痰软坚,诸凡痰核、瘰疬、喉痹,均有佳效。
乳腺小叶增生症,属之“乳癖”范畴,多因肝气不舒、痰气交凝、冲任失调而致,治宜疏肝解郁、化痰软坚、调协冲任。以僵蚕为主组成之“消核汤”(僵蚕12克,蜂房、当归、赤芍、香附、橘核各9克,陈皮6克,甘草3克),具有佳效,一般连服5~10剂,即可奏效;如未全消者,可续服之。【病案举例l _
仇××,女,29岁,y-A.。左侧乳房有核两枚,逐步增大,一枚如核桃大,一枚如银杏大,月经期或情绪激动之后较甚,已经三年余,迭药未消。苔薄白,脉弦细。此肝郁痰气交凝之乳癣也,可予消核汤。
服上方5剂后,肿核明显缩小,续服5剂而愈。并嘱晨服逍遥丸,晚服归脾丸巩固之。
“瘰疬”多由肝肾两亏,痰火内郁,结而为核,其核肿硬未化脓者,可用僵蚕、大贝母各2份,全蝎1份,研为细末,另用.元参、夏枯草各l份煎取浓汁泛丸如绿豆大,每食后服4克,1日2次。能软坚散结,化痰消核,坚持服用,能取得良效。
“慢性咽炎”相似于中医之阴虚喉痹,多由痰热蕴结日久.耗伤肺肾之阴,而致虚火上烁咽关使然。患者咽部掀红灼痛。咽壁有颗粒小泡突起,梗然欠利;讲话较多则咽部不适,发音欠扬,常有口干咽燥之感。苔薄质红,脉弦细或带数。治宜养阴清热、化痰利咽。验方“咽痛散”:炙僵蚕、炙全蝎、黄连各8克,炙蜂房、金银花、代赭石、生牡蛎各10克,共研细末,分作20包。每服I包,1日2次,食后2小时,用生地、麦冬、北沙参各6克泡茶送服。连服3~5日咽部即感爽适,继服之即可痊复。
华××,男,48岁,教师。患慢性咽炎已近五载,咽部干燥,梗然不适,讲课较多,其势更甚,发音嘶哑。苔薄质偏红,脉弦细而数。阴虚之体,痰热阻于咽关,治宜泄化痰热,养阴利咽。
予咽痛散一料,药未尽剂,症即趋平。
此外,僵蚕还具降糖之效,可用于糖尿病,研粉吞服,每次4克,1日3次。
※63、白头翁功效探析
白头翁,味苦性寒,人大肠、肝、胃经。具有清热、凉血、解毒作用,为治疗热毒血痢之要药。方书载其能治疗齿痛、血痔,均与其能清泄胃肠邪热攸关。若齿痛系虚火为患,或痔疮出血已久,症见气不摄血者,此品即不相宜。
以白头翁为主组成的方剂,最著名的当推白头翁汤(白头翁、黄连、黄柏、秦皮),此方用治热毒痢疾,确有奇功,历代延用不衰。《金匮要略》治“产后下利虚极”,立“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实为治疗阴虚热痢之滥觞。苦能坚肠,寒可清热,为热痢所必需;但苦味有化燥之嫌;草、胶甘润,能养血润燥,以缓痢下之艰涩,为虚证所当投,但有留邪之弊;苦甘化合,润燥得宜,相须为用,方意美善,对后人启迪良多。
《伤寒论》云:白头翁汤治“热利下重”,治疗热利,其义甚明,而治下重之理,则引起历代医家探索之兴味,此汤列入《伤寒论》“厥阴篇”,寓意良深。痢之病位虽然在肠道,但与肝火下迫有关,惟使肝火戕敛,郁勃之性得以升达,斯下重方除。张山雷《本草正义》论白头翁:“向来说者皆谓苦泄导滞,专以下行为天职,且有苦能坚骨、寒能凉骨之语,惟今何廉臣著《实验药物学》,独谓其气质轻清,为升散肠胃郁火之良药。……昧苦又薄,合于经文轻清发散为阳之旨,其主热毒滞下,虽日苦固能泄,而升举脾胃清气,使不陷下,则里急后重皆除,确是此药之实在真谛。何翁此论,洵有特别见解。”此论清新,耐人寻味。考白头翁“升散肠胃郁火”之说,唐容川氏亦有阐发,其在《本草问答》中云:“白头翁,无风独摇,有风不动,色白有毛,凡毛皆得风气,又采于秋月,得金木交合之气,故能熄风。从肺金以达风木之气,使木不侮土是也,故功在升举后重,而止痢疾。”又谓:“白头翁所以治下痢后重者,升散郁结故也。”唐、何二贤之论,竞相仿佛,白头翁在苦泄之中寓有升散之意,是其不同于其他苦寒沉降之品之处。本草中有载其味苦辛者,其“辛”只能从其有升散之功来理解,不少本草学专著还载其能治“瘰疬”,并有“明目”之功,可从其有清肝达郁的作用来理解,若拘于苦寒清热解毒,其义殆不可通。但此物毕竟以苦泄为主.所以张山雷又说:白头翁“但终是苦泄宣通一路,不能竟以升散郁火四字简直言之,与升麻、柴胡作一例看耳”。
根据朱老经验,白头翁不仅可用于急性热痢,亦可用于慢性痢疾及慢性肠炎。如脾气亏虚,肠问湿热未清,症见下痢缠绵不愈,泻下夹有黄色粘冻,腹中隐痛,倦怠乏力,纳谷不馨,食后脘闷腹胀,舌边有齿印,苔薄腻,脉濡滑,常予太子参、山药、扁豆、茯苓补脾益气;白头翁、白槿花、山楂清肠化滞;白芍、木香、青皮抑木镇痛;桔梗、枳壳调理升降;再随症加减,常服可获根治。
凡肝火下迫,湿热下注之带下,可选用白头翁,取其既能清热燥湿,又有升散郁火之功。其见症以带下黄白,连绵不断,质稠粘,有腥味,小溲短赤为特征,伴见性急易怒,腰际酸楚,少腹隐痛,妇检多为宫颈炎。朱老常以白头翁汤去黄连,加苡仁、山药、莲子肉、樗白皮等益脾固带;牡蛎、白芍平肝潜阳,效果较佳。
※64、蒲公英应用琐谈
薄公英遍地皆有,寻常易得,而其功用颇为神奇。本品味甘苦,性寒,能化热毒,擅疗疔疮、恶肿、结核,又能疗喉痹肿痛,并可利尿通淋,种种治效,难以尽述。朱老对本品的应用另具手眼,择其数端,简介于后。(1)清胃定痛
前辈医家对蒲公英能治胃脘作痛早有认识,如清代王洪绪《夕h科证治全生集》载:本品“炙脆存性,火酒送服,疗胃脘痛”,其效甚佳,当是实践经验之总结。从蒲公英之性味分析,其所主之胃痛,当属热痛之类,而王氏之应用,既炙脆存性,又送服以火酒,。则其寒性已去,只存其定痛之用了,王氏可谓善用蒲公英者矣!近贤章次公先生治胃溃疡病,具小建中汤证者,恒以此汤加入蒲公英30克,疗效甚高。这一配伍方法,乍看似属温凉杂凑,不知章先生既重视整体,又针对此病之胃粘膜充血、水肿、溃疡之局部病灶,而拟定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处方也。其立法制方之妙,匪夷所思矣。朱老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根据切身的体会,认为:“蒲公英的镇痛作用不仅在于它能清胃,还在于它能消瘀,凡胃脘因瘀热作痛,用其最为相宜。而胃溃疡之疼痛,配合养胃之品,又可奏养胃消瘀、镇痛医疡之功。如能选用其根,晒干研末吞服,效尤佳良。”
一王姓女,37岁,教师。夙患胃脘痛,此次发作已3日,自觉痛如火灼,嘈杂易饥,口干口苦,大便干结,小溲近黄,前医误予辛香止痛之品,药后疼痛有增无已;苔薄黄,脉弦。此火热作痛也,当予清胃定痛之剂。药用:
蒲公英30克,赤芍12克,生甘草5克,清宁丸4克(吞)。
药后大便畅行,脘痛顿挫,善后调治而愈。(2)消痈散肿
蒲公英为治疗痈疡之佳品,尤擅治乳痈。乳痈一证,妇女在哺乳期易于罹患,多系情怀不适,胃热熏蒸,乳汁排泄不畅、郁结而成。由于乳头属肝,乳房属胃,而蒲公英专人肝、胃二经,具有消肿散结之能,故治此证效著。朱老经验,使用蒲公英治乳痈,宜辅以理气散结之品,可以提高疗效。常用蒲公英(30~60克),配合陈皮(10~15克)、生甘草(5~10克)为基本方,红肿撇痛加漏芦、天花粉;乳汁排泄不畅加王不留行、白蒺藜;局部硬结较甚加炮甲片、皂角刺。均以黄酒为引,其效历历可稽。(3)排脓治痢
痢疾一证,好发于夏秋之交,多因湿热积滞蕴结肠中,阻遏气血之运行,化为脓血下注所致。故清化湿热、行气导滞之法最为常用。朱老用蒲公英治湿热痢初起有良效,其义有二:一者本品具清热鳃毒作用,能清解肠中血分之毒热;二者本品有缓下作用,能解除下痢之后重。约言之,功擅解毒排脓故也。凡湿热邪毒交阻,痢下红自如脓,后重不爽者,在清肠治痢方中,加用蒲公英(一般用30克,鲜者其功尤胜,但需用至60克),可以顿挫病势,进而缩短疗程。
王姓男,27岁,工人。先染时邪,继又恣啖荤腥,遂寒热交作,身痛无汗,下痢红白粘冻,日十余行,腹中疴痛,里急后重,脉浮滑,舌苔薄黄根腻。病甫二日,当疏肌达邪,清肠解毒兼进。处方:
葛根12克,荆芥、防风各6克,苦桔梗、炒枳壳、生甘草各5克,杭白芍、焦楂肉各15克,蒲公英30克。
二服而热退身和,下痢日仅三四行,仍予原方出入,调理而安。(4)清肝达郁
蒲公英除有清肝泻火作用外,并能“达肝郁”。证诸前贤,朱丹溪《本草衍义补遗》指出:本品能“散滞气”,已隐然有达郁之意矣!盖蒲公英花发甚早,得春初少阳之气,所以饶有生发之性,与苦寒沉降之品有间。清肝兼可达郁,此蒲公英之长也。朱老进而指出:“凡肝寒而郁者,宜用桂枝;肝热而郁者,宜用蒲公英,临证不可误也。”各种肝炎患者,症见肝经郁热征象,可随症选加蒲公英。本品除清肝外,又能利胆,故朱老常用其治疗胆囊炎。胆囊炎急性发作,以“胆胀”而痛为主症,尽管临床表现不一,究其病机,总缘气滞、郁火、湿痰、瘀血互阻,以致胆失通降也。恒以化痰行瘀、利胆散结为治疗大法,此所以宜选用蒲公英也。
一苏姓女,39岁,工人。夙患胆囊炎,一周来,右胁胀痛甚剧,牵及右肩亦痛,午后低热,口干口苦,胸闷嗳气,纳少神疲,间有粘痰上泛,大便干结,恒三四日始行,舌尖红、苔薄黄,脉弦滑。此痰热夹瘀互阻,胆失通降。其午后低热,亦痰热久郁伤阴之故。遂予:
蒲公英20克,茵陈、川石斛各15克,决明子、黛蛤
散(布包)、丹参各12克,黄郁金、茜草根各10克。
连进5剂,胁痛大减,低热亦退,纳谷渐增,仍予原方调理二十余剂而安。
※65、五倍子敛肺涩肠、解毒医疮
五倍子为角倍蚜寄生在盐肤木上所形成之虫瘿,性平,味酸咸涩,无毒,人肺、胃、大肠三经。效广用宏,其效能可概括为①敛肺止咳;②涩肠止泻;③固络止血;④止汗固精;⑤收提脱坠;⑥解毒医疮。既可内服,又能外敷。因其收敛作用较强,故凡新起之咳嗽、痢疾或便秘者,则不宜使用。朱老在临床之际。善于发挥本品之特长,屡奏佳效,兹举其要,简介于下。(1)肺虚久咳
久咳不已,肺气虚散,需补敛兼施,宜五倍、五味并用。朱老盛赞丹溪所言:“五倍子属金与水,噙之善收顽痰、解热毒。佐他药尤良。黄昏咳嗽,乃火气浮入肺中,不宜用凉药,宜五倍、五味敛而降之。”乃善用五倍子之经验之谈。此等久咳,朱老认为多属慢性支气管炎而体质偏虚者,新感暴咳不宜也。
杨××,女,62岁,工人。旧有慢性支气管炎,经常举发,咳呛频仍,气逆痰少。苔薄质淡,脉细。肺气虚散,气失降纳之候,治宜敛肺定咳。
五倍子、核桃肉各150克,共研细,蜜丸如绿豆大,
每早晚各服6克,开水送下。
连服5日,咳呛略稀,继服旬日而平。嗣后虽仍偶见发作,继服上丸仍效。(2)各种出血
本品含有丰富之鞣质,能加速血凝而达到止血之效,内服外敷均可。对于鼻出血、牙宣、咯血、吐血、崩漏、便血、尿血,无实火者,均可内服或外敷。一般单用五倍子或伍以半量之枯矾,共研细末,米粉糊为丸,如梧子大,每服10~20粒,米汤送下,一日二三次,食后服,有良好的止血之效。鼻出血、牙宣可取末外搽。
谢××,男,38岁,工人。经常便血,或多或少,顷又发作,此肠风下血也,乃疏下方:
五倍子、枯矾各15克,研细。水泛丸,如梧子大,
每服12粒,日2次,食后服。
药后便血渐少,4日而止。逾半载又发作,仍服该丸而愈。(3)慢性泻痢
泻痢初起,属实、属热,宜清、宜导;而久泻久痢,则宜止、宜敛。五倍子其性不仅收敛,且有抗菌作用,故于慢性泻痢甚合。《本草纲目》以之治泄痢之附方,即有六首之多,其中脾泄久痢方,配伍精当,l临床应用,颇收佳效。对于非特异性结肠炎,亦有一定效果。
胡×,男,48岁,干部。有痢疾史,饮食不节或受寒即发作,作则腹痛隐隐,肠鸣便泄,日四五行,质稀,间杂粘液。苔薄白,脉细软。此脾虚久痢也,可予脾泄久痢方观察之。
五倍子(炒)60克,仓米(炒)90克,白丁香、细
辛、木香各9克,花椒12克。为末。每服3克,蜜
汤下,日2服。
连服3日,腹痛痢下次数有所减轻,继服5日,已基本正常,后以香砂六君丸善后之。(4)宫颈糜烂
主症为带下绵绵,甚则腥臭,多见于慢性子宫颈炎患者,宫颈呈糜烂状,如以五倍子、枯矾等分为末,取消毒纱布一块,蘸药末贴塞于宫颈部,每日换药1次,有消炎止带、收敛生肌之功,奏效较速。
戚×,女,39岁,工人。患慢性宫颈炎已两年余。近数月带下绵注,色黄而腥臭,少腹微感坠痛。苔薄黄,脉小弦。经妇科检查为宫颈糜烂Ⅱ度。此体虚而湿热下注者,乃予倍矾散外用之。连用3日,带下显见减少。继用.1周,带下已净.少腹亦不坠痛;经妇科检查,宫颈糜烂已趋敛愈。
※66、牛蒡子疏散宣透、止咳利咽
牛蒡子味辛苦、性凉,人肺、胃经,具有疏散风热、宣肺透疹之功;又能消肿解毒,擅治风热咳嗽、咽喉肿痛、风疹瘙痒、痈肿疮毒诸疾。牛蒡子的诸种作用,可从其性味及归经中获得理解,味辛能散,味苦能降,性凉解热,故对风热客于上焦,痰热阻于肺胃者甚为适用。此品甚为坚硬,不炒则药性不发,故习惯上炒香捣碎用之。其性滑利,能通大便,风热痰浊阻于上焦而肠腑不通者,用之尤宜。
《本草正义》对牛蒡子的作用颇有妙解:“凡肺邪之宜于透达,而不宜于抑降者,如麻疹初起犹未发泄,早投清降,则恒有遏抑气机,反致内陷之虞。惟牛蒡子则清泄之中,自能透发。且温热之病,大便自通:亦可稍杀其势,故牛蒡子最为麻疹之专药,余如血热发斑,湿热发痦,皆以此物外透其毒,内泄其热.表里兼顾,亦无疑忌,非其他之寒凉清降可比。”“外透其毒,内泄其热”二语,可谓扼牛蒡子功用之要。正因为其善通大便,所以该书又指出:“苟非热盛或脾气不坚实者,投之辄有泄泻,则辛泄苦降,下行之力为多。”热病而望其外透内泄者宜之,虚寒或脾阳素虚者不可妄投。
近代医家张锡纯对牛蒡子的应用颇有发明,不仅用于外感咳嗽,亦用于内伤咳嗽。如“醴泉饮”“治虚劳发热,或喘或嗽,脉数而弱”,药用:生山药、大生地、人参、玄参、生赭石、牛蒡子、天冬、甘草。并谓:“牛蒡子与山药并用,最善止嗽。”盖山药“能补肺补肾兼补脾胃”,“牛蒡子体滑气香,能润肺又能利肺”,并能“降肺气之逆”,二味同用,补散相济,则肺脏自安。正因为牛蒡子体滑而能通大便,张氏用其治痢,可谓特识。如治病已数日,下痢赤白,腹疼,里急后重之“燮理汤”(生山药、金银花、生杭芍、牛蒡子、甘草、黄连、肉桂)方中即用此味。张氏取其“能通大便,自大便以泻寒火之凝结”,即可缓后重之苦,其旨微矣。
朱老之用牛蒡子,于风热外感初起,表气未疏,寒热头痛,咽痒咳嗽之证,恒喜用之。尝与桑叶、杏仁、连翘、薄荷、豆豉、桔梗、荆芥等味同用。临床所见。凡咳嗽咽痒、咯痰不爽者,用牛蒡子后往往咯痰爽利,足证其有滑痰之功。风热邪毒上壅,恒易引起扁桃腙发炎,甚或红肿疼痛,汤水难以下咽,斯时牛蒡子颇堪选用,取其能疏风散肿。常用方药如:桔梗、甘草、牛蒡子、僵蚕、薄荷、玄参、山豆根;痰多加川贝母、瓜蒌皮、橘红。又,风热引起之牙龈肿痛,多与胃经有关,以足阳明胃经循上齿龈,手阳明大肠经循下齿龈之故。牛蒡子在疏解中有苦泄之功,是以在辨证论治方药中用之有效。
※67、柴胡能升能降
柴胡主升,前人书中屡言之,如张洁古《医学启源》云:“柴胡,少阳、厥阴引经药也……引胃气上升,以发散表热”,自其高足李东垣有补中益气汤之制,藉柴胡生发之气,与参、芪、术同用,振清阳而举下陷,故后世强调柴胡为升药者多,对于柴胡又为降药则论者甚鲜。
《神农本草经》谓柴胡“主心腹肠胃中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推陈致新”。知其有疏通肠胃的功能,虽未明指其可以通便,亦可于言外得其旨矣。柴胡的通便作用,可从小柴胡汤的适应证中受到启发,《伤寒论》谓:“阳明病,胁下鞭满。不大便
149而呕,舌上白苔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溅然汗出而解。”成无己为本条作了下列的注解:“阳明病,腹满不大便,舌上苔黄者.为邪热人腑,可下;若胁下鞭满,虽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为邪未人腑,在表里之间,与小柴胡汤以和解之。”方有执释本方之机制谓:“上焦通,鞭满开也;津液下,大便行也;……胃和则身和汗出而病解。”要之,小柴胡汤所主之便秘,绝非燥屎内结,乃三焦气机不行,津液无以下输所致之“不大便”,小柴胡汤能枢转少阳,疏通三焦,俾气机调畅,津液得下,而大便自通矣。若用柴胡剂以通热结津干之燥屎,殊非所宜。
柴胡能升能降,李东垣早已有说:“欲上升则用根,酒浸;欲中及下降,则生用梢。”根升梢降,这是药物效用的一般规律。朱老认为,柴胡的能升能降作用,并不在东垣所说的生用、制用、用根、用梢上(何况现时药房已无根梢之分),唯在其用量之大小上。用于升提,一般用量为3~10克;用于下降,一般用量为20~30克,以上均指汤剂用量。
据朱老经验,大量柴胡的应用,一是外感热病(感冒、疟疾、肺炎、肠伤寒等)过程中,既非表证之可汗而发之,又非里证之可清可下,而见寒热往来,或发热持续不退,胸胁苦满,大便不通,用之清热通便;二是杂病中常见之肝气郁滞,胁肋胀满,便下不爽,或有便意而不能排出者,用之助其疏泄,即前人所谓“于顽土中疏理滞气”之意,以上证候,虽有外感、内伤之别,但其舌上必有白苔,且多较垢腻,方可任柴胡之疏达,此为辨证之眼目,不可忽之。
孙××,男,38岁,工人。五日前饮食不节,复感外邪,头痛肢楚,恶寒发热,得汗寒解,而发热不挫,39.2℃,朝轻暮重,胸胁苦满,大便不解者已3日。苔白黄而垢腻,脉弦数。可予和解导滞法。
柴胡、青蒿子、晚蚕砂、一枝黄花各15克,全瓜萎20克,炒黄芩、鸡苏散、莱菔子各10克。2剂。
药后得畅便,热即挫解,休息2日而复。
※68、木瓜既涩又通
木瓜昧酸性温,人肝脾经,具有利筋骨、祛湿热、消水肿等多种作用。以其味酸,故能生津止渴,似属收涩之品;然其又具宣通之性,能人脾消胀,入胃宣化湿热,是在宣通中寓有生津之功,作用可谓特殊。木瓜之酸涩作用,古代有一段传奇性的记述,《本草备要》引郑奠一日:“木瓜乃酸涩之品,世用治水肿腹胀,误矣。有大僚舟过金陵,爱其芳馥,购数百颗置之舟中,举舟人皆病溺不得出,医以通利药罔效,迎予视之,闻四面皆木瓜香,笑谓诸人日:彻去此物,溺即出矣,不必用药也。于是尽投江中,顷之,溺皆如旧。”其收涩之性,竞有如此者,殆难置信。
木瓜之应用,或取其酸涩,或取其宣通,与配伍用药很有关系,殊堪重视。宋代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茱萸丸”,“治脚气入腹,腹胀不仁,喘闷欲死”,用吴茱萸、木瓜二味相伍,立意精深。盖足络蕴伏之湿浊上冲,是以腹胀、喘闷诸恙以作,取吴萸下气散寒,木瓜宣通湿浊(借吴萸之辛味以行之)。故可奏功。若以木瓜之酸涩以解之,此方之义,必不可通。清代医家王孟英用木瓜很有巧思,如治“范廉居之室人,患恙,苔腻,口酸,耳鸣,不寐,不饥,神惫,脘痛,头摇,脉至虚弦,按之涩弱”。用当归、白芍、枸杞、木瓜、楝实、半夏、石斛、茯神、竹茹、兰叶、白豆蔻组合成方,王氏谓此方为“养营调气、和胃柔肝”之法。其用木瓜,在于配合白芍、枸杞等以柔肝。又如王氏治“时疫霍乱”,立“蚕矢汤”一方(蚕砂、苡仁、豆卷、通草、黄芩、黄连、山栀、半夏、吴萸、木瓜),方中亦用木瓜,此证乃感受暑湿疫疠之邪,内郁化火,清浊相混,上吐下泻,导致阴津耗失,筋脉失养,转筋挛急,证情危重。其用木瓜,殆取柔肝舒筋,缓解挛急,和胃化浊之功。
朱老擅治痹证,对于湿痹与热痹用木瓜之处颇多,如湿浊留于关节,下肢重着,酸楚疼痛,或下肢浮肿,舌苔白腻,脉濡者,用木瓜必配以温经镇痛之品,药如附子、苍术、独活、木瓜、牛膝、威灵仙、当归等味。若系湿邪化热,湿热痹着,则用苍术、黄柏、威灵仙、木瓜、稀莶草、牛膝、萆薜等味。至于痹证久延,肝阴受损,筋脉失柔,以至周身掣痛,午后低热,舌红少苔,脉细数者,必须大剂滋填,养血柔肝,方可图治,切忌祛风套剂,常选首乌、稀莶草、千地黄、石斛、络石藤、白芍、木瓜、炙甘草、当归、阿胶等味,方中用木瓜,取其柔肝舒筋之用也。
※69、莱菔子功用三辨
(1)辨莱菔子非冲墙倒壁之品
莱菔子,即萝卜子,.为下气、消痰、消食药。韩响《韩氏医通》用莱菔子配伍苏子、芥子组方,名三子养亲汤,治老人咳嗽多痰;朱丹溪《丹溪心法》用莱菔子配伍山楂、神曲、半夏、茯苓、陈皮、连翘,名保和丸,治食积,皆为名方。唯丹溪指出:“莱菔子治痰,有推墙倒壁之功。”朱老认为未免过甚其辞,不足为训。盖莱菔为寻常菜蔬,其子虽辛味过于根,只不过下气之功用稍强而已,何得以“推墙倒壁”目之!附会者则以气虚人不可用,良药之功,几为其所泯,不亦冤哉?朱老指出,善识莱菔子者,当推张锡纯氏。《医学衷中参西录》云其“乃化气之品,非破气之品”,“盖凡理气之药,单服久服,未有不伤气者,而莱菔子炒熟为末,每饭后移时服钱许,借以消食顺气,反不伤气”。转思《韩氏医通》三子养亲汤亦用三子微炒,一击碎,谓代茶水啜用。“推墙倒壁”云乎哉!朱老治痰喘,如急、慢性支气管炎、肺炎、百日咳等,常用此味,一方面是依据传统用法,莱菔子善行气,气顺则痰降,咳喘自安;另一方面是据现代药理研究,证明莱菔子含抗菌物质——莱菔素,对肺炎球菌、葡萄球菌、大肠杆菌、链球菌等均有一定抑制作用。临床用之,颇能应手。此亦吾师融新旧学理于一炉,以追求疗效的学术思想之一斑。(2)辨莱菔子生升熟降之不确
前人又谓莱菔子生用性升,炒用性降,朱老认为,此说又确又不确。生莱菔子味辛较甚,故生擂之水吞服后探吐,可吐风痰、毒物、饮食,此谓之升犹可。而治肺炎、气管炎、痢疾里急后重,腹胀、食积等,亦屡用生者入汤剂之中而效,岂可谓之升乎?至于何以用生者不用熟者?以莱菔素即含在莱菔子油中。经炒焙之后,其作用即削弱故也。(3)辨人参与莱菔子并用无妨
又有谓人参补气,莱菔子破气,故服人参不宜同时服食萝卜及莱菔子者。朱老指出:此庸浅之见,不可从。人参补气,而补益药何止人参;莱菔子善消,而消伐药又何止此一味!即二者同用,也无非补消兼施之理,仲景之枳术汤,就以枳实、白术同用;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即以人参、甘草与厚朴、半夏同用,同一理也。《本草新编》说得好:“或问萝卜子专解人参,一用萝卜子则人参无益矣,此不知萝卜子而并不知人参者也。人参得萝卜子,其功更神,盖人参补气,骤服气必难受,得萝卜子以行其气,则气平而易受。”张锡纯也说服莱菔子“能多进饮食,气分自得其养”。若用以行气开郁,正需要“参、芪、术诸药佐之”。可见二者不能同用之说不能成立。
※70、马齿苋清热活血
马齿苋酸寒无毒,以其叶绿、梗赤、花黄、根白、子黑,故又有“五行草”之称。早在唐宋时期,即用以治疗小儿疳痢(《食疗本草》)、赤痢(《太平圣惠方》),近人用马齿苋预防和治疗细菌性痢疾、肠炎以及小儿单纯性腹泻,疗效颇佳,而其所以有效之故,却少见论述。朱老认为:马齿苋除擅解毒外,兼具清热活血之长,菌痢、肠炎,属于中医湿热痢的范畴,湿热之邪,聚于肠道,气血壅遏不通,故症见腹痛、里急后重、便下赤白。马齿苋既能清热解毒,又能凉血活血,且其性滑利,滑则能通,以缓滞下之苦,正与湿热痢病机相契合,故用之往往有效。反之,脾胃虚寒之泄泻、久痢,用之则其效不佳。
马齿苋之功,并不专在治湿热痢一隅,举凡实热便秘、热淋、血淋(急性肾盂肾炎)、肠痈(急性阑尾炎及腹腔脓肿)、丹毒、疮肿、瘰疬、妇女湿热带下以及消化系恶性肿瘤等疾病,均可用之。此药内服、外治咸宜,外科之丹毒、疮疡、湿疹、肛周脓肿、急性乳腺炎、暑令疮疖等,用鲜药一握,洗净,捣烂外敷,干则易之(1日约6~8次),可收捷效。如同时以马齿苋为主药,作汤剂内服,其效更佳。
车××,女,32岁,工人,患右小腿丹毒,局部皮肤敝红、灼热、疼痛,手不可近。舌红,脉数。亟宜清热解毒,凉血散血。处方:
马齿苋90克,生地黄25克,丹皮10克,赤芍12
克,小蓟、金银花、连翘各15克,生甘草6克。5
剂,1日l剂。
外用马齿苋洗净捣烂,如泥状,敷于患处,用纱布固定,一日五六次换药,一周后即获痊愈。
朱老治疗急性肾盂肾炎,常以马齿苋为主药,伍人石韦、白花蛇舌草、滑石、生地榆、黄柏等;肠痈多用马齿苋伍人红藤、忍冬藤、赤芍、败酱草、制乳香、酒炒大黄、桃仁;急性乳腺炎常用鲜马齿苋与鲜蒲公英相伍,名之“二鲜汤”,其疗效较单用鲜蒲公英为高。
马齿苋人药,用量宜大,一般干者用30~60克,鲜者可用至200克。此药可作一般菜蔬食用,且春夏季于亭院中极易大量采集,实热便秘患者,常用马齿苋作菜,大便即通畅,并且还可防治痔疮和肛裂之疼痛出血。
※71、补阴妙品楮实子
楮实子,为桑科植物楮树或枸树之果实。楮与枸二者同属同类,唯楮为小乔木,枸为灌木,上部之叶不分裂,其他完全相同,入药之功效亦同(见叶橘泉《本草推陈续编》)。甘寒无毒,入肝、脾、肾三经,为“补阴妙品,益髓神膏”(《药性通考》),功能补肝肾,壮腰膝,疗盗汗,退骨蒸,起阳痿,通二便,又能清肝热,退目翳。为虚劳及老弱之要药,乃利水而不伤阴之妙品。杨氏还少丹(地黄、山药、肉苁蓉、杜仲、牛膝、枸杞子、山萸肉、远志、小茴香、巴戟天、五味子、楮实、茯苓、石菖蒲)用之。此方加续断、茯神,去茯苓,则为“打老儿丸”。此二方均为朱老治虚劳常用之方,谓其阴阳兼调,温润和平,而无偏胜之弊。但自宋以后至今,用楮实者颇少。朱老指出:“如此良药,且处处有之者,竟尔废用,实属可惜。”而究其废用之理,一云“久服滑肠”。楮实确含大量之油质,据文献记载,含油量达30%左右。但正因其富含油脂,足以润沃枯朽,且老弱多阴虚肠燥,大便艰涩,用楮实正合“燥者润之”之理,为何不可用之?二云“久服令人成骨软”。此李时珍之言,李氏又引《济生秘览》,以楮实煎汤可治骨梗,便以为软骨之明证。此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训。黄宫绣《本草求真》竟尔谓楮实乃纯阴之品,其所以久服令人骨痿者,乃其性属阴寒,虚则受其益,过者增其害,云云。纯属“纸上妙语”,益阴之药多多,何独楮实一味服之为害乎?任何药物,贵在实践中加以体会,以明其性味、效用,切忌人云亦云,或凭空推理,否则良药之功,竟遭泯灭,实属憾事。
※72、催眠止痒夜交藤
夜交藤即何首乌之藤茎或带叶的藤茎。味甘微苦,性平。朱老认为:在诸多安神药中,以夜交藤催眠作用最佳。盖阳入阴则寐,夜交藤入心肝二经血分,功擅引阳入阴故也。此品善于养血,故用于血虚所致的失眠,最为适宜。因其性平和,其他各种原因所致的失眠,亦可作为佐使药用之。唯其用量宜大,少则不效。朱老处方一般恒用30克,重症失眠则用至60克,每每应手。
章×,男,48岁,教师。患失眠两年余,屡服人参归脾丸、安神健脑液不应,每晚需依赖服安定片,始能维持2~3小时睡眠。心烦不安,胁胀口苦,面红,舌边尖红,脉细数。缘由情志失畅,肝郁化火,劫灼阴血,血不荣心,故彻夜不寐。治宜养心肝之阴,清浮越之热。方用:
细生地、桑椹子各15克,玄参、知母各10克,川黄连6克,白芍、茯神、酸枣仁、麦冬各12克,生甘草3克,夜交藤30克。7剂。
药后,能在不用安定片的情况下睡3小时。药既奏效,毋庸更张。原方夜交藤加至60克,续服12剂。
三诊时患者欣喜来告,每晚已可熟睡五六小时,嘱用上方10剂,蜜丸,每丸重10克,日1丸,夜2丸,以巩固疗效。
夜交藤又有活血、通经、止痒之功。《本草从新》谓其“行经络,通血脉”,《本草纲目》谓其主治“风疮疥癣作痒,煎汤洗浴”。临床上常以之治疗老人身痒,盖高年阴血多虚,血虚生风故痒,夜交藤有养血活血之功,洵为当选之佳品。内服常配生地、红花、徐长卿、银花藤、丹皮等。沐浴时用夜交藤200克煎汤擦身,其效尤佳。
※73、葛根解痉通脉、升举元气
早在《本经》中对葛根的功效就有这样的记载:“气味甘辛平,无毒,主消渴、身大热、呕吐、诸痹、起阴气、解诸毒。”《别录》又指出:“疗伤寒中风头痛,解肌发表出汗,开腠理,疗金疮止痛、胁风痛。”汉代张仲景尤善用葛根,《伤寒论》中或用其清热解痉,或用其升清止利,配伍精密,独具匠心。后世更有所发展,如《千金方》载张文仲用其治疗中风等,颇有特色。朱老临证经常使用葛根配伍它药,治疗各种疾病,收效显著。如用葛根与升麻相伍,疗小儿麻疹透发不畅,取其药性轻扬升发,方可透热助疹外出。风药多燥,独葛根能止渴,故对热病津伤者可用生葛根配麦冬、花粉同用,以复津伤等。兹举其几例配伍用药之经验简介如下:
(1)医虚泻、升清降浊
泄泻一症,临证中常分为急、慢性两大类。急性者多以湿胜合并风、寒、热邪所致;慢性者多以湿邪久留,伴见脾胃虚寒、清气在下为多见,治疗常用运脾化湿之法。张景岳说:“泄泻之本,无不由脾胃。”朱老则认为:“久患泄泻,胃土已虚,清气在下,厥阴肝风振动。”故在清肠疏垢中以不伤本元为前提,创“仙桔汤”一方,用于慢性过敏性结肠炎及慢性痢疾经常发作者,屡获佳效。方中力持清肠必兼苏胃,养阴当避滋腻,培土不用温燥,剔垢仅取轻疏的观点,取其甘以理中,酸以制肝,苦以燥湿,温以散寒之意。方虽平淡,实胜于大剂补敛或疏导之品,符合“轻可去实”之意。对顽固性久泻者,必重用葛根,临证中每用即效。究其实质,是因其有升发清阳,鼓舞胃气上行之功。
钟××,女,52岁,1984年10月26日初诊。慢性结肠炎已历两年余,体重减轻十余斤,溏泻日3~5次,夹有不消化食物、粘液,脘腹胀闷,时有嗳气,服土霉素之后腹泻次数略有减少,但停药诸症复见,苔薄白、根微腻,脉细弦。肝脾不调,湿热蕴阻肠间,治宜疏肝调脾,清肠止泻。药用:
仙鹤草、煨葛根各20克,桔梗、煨木香各8克(后下),生白芍、炒白术、白槿花各15克,徐长卿12克,甘草6克。5剂。
二诊(11月3日):药后便溏次数显减,大便渐见成形。前方合拍,效不更方,续以上方进之。连进十余剂。腹泻已止,大便亦转正常,唯稍有饮食失宜,则便溏又作,久泻脾虚,湿滞易停,续进上方10剂。嘱其隔日l剂以资巩固,治疗后观察半年,腹泻一直未发。
(2)疗骨痹。解痉通脉
增生性关节炎是关节退行性变性,继而引起骨质增生的一种进行性关节病变,其中以颈椎增生引起的颈椎综合征较为常见。此病属“骨痹”之范畴,患者以项强、肢麻、眩晕、胸痛等症为苦。朱老对顽固性骨痹,以益肾壮督治其本,蠲痹通络治其标为大法。认为:葛根善治项强,能扩张脑血管及心血管,并有较强的缓解肌肉痉挛的作用,故对颈椎增生者除辨证用药外,必加葛根一药,其用量可加大至30~45克,无任何毒副作用。
何××,男,58岁,教师。宿有颈椎增生病史。颈臂掣痛,左臂手指酸麻不适,口渴欲饮,舌红苔薄少津,脉细弦。此乃骨痹之阴虚者。治宜养阴和络、益肾蠲痹。药用:
葛根30克,川石斛10克,生地黄、骨碎补、鹿衔草、赤芍、白芍各15克,炙全蝎末(分吞)3克,炙僵蚕12克,鸡血藤20克,炙甘草6克。10剂。
药后颈臂麻痛显释,自觉较舒,舌质红已不甚,脉细,前法续服10剂,间日1剂,药未尽剂而瘥。
(3)治消渴.升举元气
消渴是以多饮、多食、多尿,形体消瘦,尿有甜味为特征的病证,其病理变化主要是阴虚燥热。朱老认为:消渴一证,初起先宜养肺清心,久则滋肾养脾,升举元气。盖肾为本、肺为标,而中气的盛衰则始终贯穿于全病程。临证常以黄芪为主药,得葛根能升元气,而佐以山药、山萸肉、知母、花粉,大滋真阴,使阳升而阴应,自有云行雨施之妙;用鸡内金、茯苓助肾强脾而生津;用五味、山萸肉取其酸收之性,封固肾关,不使水饮急于下趋,此消渴立法用药之大要也。然临证中须辨证明确,不可执着,因其证之凉热,与其资禀之虚实不同耳。
徐××,女,46岁,工人,1982年1月6日初诊。多饮多尿、多食善饥十余年。腰酸乏力,脘腹作痛,脉弦细,苔薄腻。尿糖(+++),空腹血糖15.68 mmol/L(280毫克%)。证属消渴,治宜滋肾养胃,益气生津。处方:
生黄芪、天花粉各20克,葛根30克,山萸肉、白术各15克,知母、鸡内金各10克,蚕茧6克,茯苓12克。7剂。嘱控制饮食,每日主食量在300克(6两)以内。
二诊(1月14日):药后尿糖(++),腰酸乏力、脘腹痛诸症减轻,大便干燥,小溲量多,饮一溲一。脉细弦,苔白腻。肾虚摄纳不固,约束无权,当滋阴固肾。处方:
制黄精、山萸肉各15克,葛根、天花粉各30克,知母、鸡内金各10克,金樱子12克。蚕茧、麻仁丸(分吞)各6克。14剂。医嘱同前。
三诊(1月29日):尿糖微量,空腹血糖10.4舢m1/L(186毫克%),溲量有所减少,头昏乏力,夜寐欠安,偶有心悸,脘腹痛已消失,脉细弦带数,苔薄尖红。此乃心肾失调,治宜兼顾。处方:
制黄精12克,葛根、天花粉各30克,山萸肉15克,知母10克,蚕茧6克,川连1克,肉桂0.3克,五味子、酸枣仁各10克。14剂。
饮食仍控制如前,服药后尿糖阴性,空腹血糖正常,余症均有明显改善,基本稳定。
※74、地榆护胃抗痨、蠲痹通淋
地榆性微寒,因味苦酸涩,又名酸赭或涩地榆,具解毒医疮之功,故俗呼之为“流注草”,入肺、肝、肾、手足阳明经,是一味常用的凉血止血、清热解毒良品。擅治诸般血证及痔漏、痈肿、湿疹、金疮等,为外敷治疗烧烫伤的著名单方。现代研究证明,本品有较强的收敛止血作用和广谱抗菌作用,故其实际医疗作用,远非上述数点。朱老对本品研究精深,别具匠心,在应用上,治病范围广泛,疗效历历可稽;在炮制上,发现该药生用止血作用较炒炭为优,主张一概生用,不必炒炭;在剂量上,突破常规,一般用10~20克,大量用至30~60克,未见不良反应。而建功尤捷。兹择数端,略述于次。
(1)护膜治胃
地榆外用治水火烫伤效果卓著,为众所皆知,它能控制创面渗出,起到预防和控制感染,消除疼痛,促进新皮生长、创面迅速愈合等作用。朱老于斯触类旁通,巧将本品移用于内科消化性溃疡之胃痛及上消化道出血之呕血黑便。谓地榆不但长于清热凉血、收敛止血。而且对溃疡病的壁龛有护膜疗疡之功,非仅出血时服,尚可作为溃疡病常规治疗药物。治溃疡病他常以之与温中补虚或疏肝和胃之剂并用;治上消化道出血,每随症加入温运脾阳、养血摄血之黄土汤中,或用本品单味即单方地榆汤清泄郁热、凉血止血,屡获佳效。
赵××,男,42岁,干部。胃脘痛已八年余,经常胃痛吞酸,食后两小时许痛作,冬春较剧,便难不爽,三年前经钡餐检查确诊为胃小弯溃疡,去年曾吐血,今又发作,量多盈盂,色紫成块,口干欲饮,苔黄质红,脉弦。证属胃有郁热,迫血妄行,予地榆汤以凉血止血:
生地榆45克,水煎服,2剂。
二诊:药后胃部颇适,吐血渐止,苔黄稍化,质红略淡,脉小弦。前法既合,继进2剂,并用生地榆60克,延胡索、乌贼骨各30克,共研细末,每服3克,每日3次,食前服,以善其后。4个月后钡餐检查,壁龛已愈合。
(2)抗痨散结
痨乃结核病之通称,发于肺者称肺痨,生于颈部为瘰疬,此两者临床最为常见,概因体质虚弱,痨虫传染所致,皆有阴虚火旺之潮热、盗汗征象,前者尚见咳嗽、咯血等肺失清肃,阳络灼伤之症;后者恒呈颈部坚块,破溃成瘘等肝经郁火,痰瘀互结之征。朱老习以生地榆抗痨散结治疗肺痨、瘰疬。乃取其清热解毒、疗疮除瘘之功。他认为本品对上述证候具有较好疗效,《本经》:“止汗”、“除恶肉”,《别录》:“除消渴、补绝伤”、“止脓血,诸瘘、恶疮”,《药品化义》:“解诸热毒痈”,《大明本草》:“吐血鼻衄”等记载,均是有力佐证。现代实验亦证明,本品煎剂对人型结核杆菌有完全抑制作用。朱老在实践中体会到,该药味苦性寒对结核潮热,尤具卓效。
一陈姓肺痨患者,连续发热4个月,迭治未愈,经用生地榆30克,青蒿子、律草各20克,百部15克,甘草5克,一药而热挫,再药而平。
对于浸润型或空洞型肺结核,朱老常采用以地榆为主药的“愈肺丸”(生地榆150克,小蓟、石韦、制黄精各90克一,研极细末,另取生地榆300克煎取浓汁泛丸如绿豆大,每服6克。1日2次),可取得一定疗效。对于颈淋巴结结核,亦每以地榆为主,配合疏肝理气,化痰软坚,散瘀解凝之品而组成的“消瘰汤”[生地榆20克,柴胡4克,赤芍、白芍、炙僵蚕、紫背天葵各12克,小青皮6克,炙蜈蚣(研吞)2克,生牡蛎30克,甘草5克],收效较为满意。
(3)蠲痹清热
地榆治痹,医林鲜见,其实《本经》早有“止痛”,《纲目》亦有浸酒“治风痹”之记载。朱老擅治痹证,对痹痛化热或湿热之痹,因瘀热内阻而见发热缠绵,关节热痛者,恒投生地榆于辨证施治方药中,多配伍草、知母、青蒿子、秦艽、虎杖等清热除蒸、蠲痹通络之品,每可应手,并能使血沉、抗“O”得到较快下降。乃用其敛戢邪热,除痹止痛之功也。或有虑日地榆性寒味涩,恐于痹无益?殊不知本品微寒而不凝,性涩而不滞。止血尚能行血,敛热又可化瘀,《本草选旨》有“以之行血”、“以之治血中之痈”之说,况l晦床治痹每加入大队活血祛风、蠲痹通络剂中,何弊之有?
周××,女,23岁,教师。低热缠绵,两腿酸楚,关节疼痛,五心烦热,腰腿怕冷,已5个月,抗“0”833单位,血沉40毫米/1小时,诊为风湿性关节炎。曾用青霉素治疗罔效,血沉、抗“o”仍未下降,遂来就诊。苔薄腻,质微红,脉细弦。乃湿热流注经隧,痹闭不利,治宜化湿热,通痹着。
生地榆30克,生地黄、荐草、寒水石、徐长卿、生石膏(先煎)各15克,全当归12克,酒炒桑枝30克,肥知母、仙灵脾各10克,桂枝(后下)6克,甘草5克。5剂。
二诊:药后症情好转,腿已温,药既奏效,原方续服10刺。 ,
三诊:精神渐复,低热已平,手心仍烘热,复查血沉18毫米/小时,抗“o”500单位。舌苔微腻,脉细弦。病情逐步缓解,'湿热亦趋泄化,痹闭已获疏通,阴损尚未悉复,原方损益,以善其后。上方加银柴胡12克,连服25剂而获痊愈。
(4)清利通淋
淋证乃湿热毒邪,注于下焦,膀胱不利使然,依临床表现之不同,主要有热淋、血淋及劳淋之分,与现代医学的泌尿系感染相似。朱老治淋常用生地榆,并视为常规要品,他将这味善治下焦血分湿热之药,扩用于治疗下焦气分淋证,实为一大创获。生地榆所以能治淋者,盖缘其能解毒抗菌消炎,一也;擅人下焦除疾,二也;性涩可缓尿频,三也。本品通中寓涩,祛邪而无伤肾耗阴之弊,诚非其他淡渗清利之品所可比拟。凡遇急性泌感或慢性泌感急性发作,皆相适宜。热淋者,可配合八正散;血淋者,可配合小蓟饮子;劳淋者,可配合知柏地黄汤等,随症活用。朱老通过长期实践,以本品为主制订的“清淋合剂”(生地榆、生槐角、半枝莲、蛇舌草、大青叶各30克,白槿花、飞滑石各15克,生甘草6克。上为1日量,煎成合剂100毫升,1次50毫升,日服2次),疗效明显,具有抑制多种杆菌、球菌的广谱抗菌作用,对常用抗生素治疗无效的病例仍然有效,无任何不良反应,曾系统观察100例,总结成文发表。
沈××,女,39岁,工人。旬前突发小溲频数刺痛。口千腰酸,尿检:红细胞(+++),白细胞(++),蛋白(+),脓球(+)。尿培养:大肠杆茵>10万,苔中黄、边尖红,脉滑数。此湿热蕴注下焦,而肾阴有耗损之征者。径予清淋汤治之。
生地榆、生地黄、生槐角、蛇舌草各30克,白槿花12克,甘草5克。4剂。
二诊:药后尿频急刺痛已缓,尿检亦好转,药既奏效,守方不变,原方6剂。
三诊:症情稳定,上方地榆、蛇舌草、生槐角、生地用量减为15克,继进8剂以巩固之。
四诊:尿培养已转阴,以知柏地黄丸善后之。
以上仅举大概,朱老应用远不止此。总之,地榆是一味很有前途的止血、清热、抗菌、消炎的药物,值得探索,以尽其用。
※75、桑椹子滋补肝肾、养血熄风
桑椹子即桑树之果实,桑树在我国大部分地区均产,而以南方各省为多。《神农本草经》载有桑上寄生、桑根白皮、桑叶、桑耳,而独遗桑椹。张路玉《本经逢原》说:《本经》桑根白皮条下之“主伤中,五劳六极赢瘦,崩中,.脉绝,补虚益气”,皆言桑椹之功。李时珍《本草纲目》,亦沿旧例,将桑椹之功,误列于根皮之下,“所以世鲜采用”。如此良药,且采集又易,却不为人所注目,殊为可惜。
桑椹子色紫红,老熟则黑,入肝肾二经,性味甘酸而寒,为滋补肝肾、养阴熄风之要药,朱老指出:举凡肝肾阴虚所致之糖尿病、高血压病以及老人精亏血少之耳鸣、怔忡、不寐、腰酸脚弱、便秘,悉为妙品。诚如《本草经疏》说:“桑椹,甘寒益血而除热,为凉血补血益阴之药。消渴由于内热津液不足,生津故止渴;五脏皆属阴,益阴故利五脏。阴不足则关节之血气不通,血生津满,阴气长盛,则不饥而血气自通;热退阴生,则肝心无火,故魂安而神自清宁。”入药水浸洗净晒干用,汤剂一般用量以15~30克为宜,脾虚泄泻者忌之。鲜者可作水果食用。桑椹子熬膏便于久服,对肝肾阴虚者尤为适宜。制法:在桑椹子成熟季节,采集颜色紫黑、颗粒饱满、干净之果实,清水洗净,然后用纱布作袋。挤取其汁,置砂锅或搪瓷锅中,文火慢熬,加冰糖、蜂蜜收膏,置冰箱中保存,每服一二匙,1日3次,殊有佳效。
※76、黄明胶止血养血、消瘀散痈
黄明胶为黄牛皮所熬之胶,又称牛胶、水胶、明胶。此药从晋唐就有记载,《千金方》用干胶(即黄明胶)为末,酒和之,温服,治虚劳尿精;《食疗本草》用其治疗久咳不愈,吐血咯血;《肘后方》则用以治疗妊娠下血不止。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谓其“治吐血、衄血、下血、血淋、妊妇胎动血下”。《本草汇言》更说它是“止诸般失血之药”,“与阿胶仿佛通用,但其性平补”,更“宜于虚热者”。《医林纂要》亦谓黄明胶“补肺清金,滋阴养血”。朱老根据上述记载,在过去阿胶紧缺的情况下,径用黄明胶代替阿胶,用于诸般血证,及阴虚内热,阴虚咳嗽,其效不逊阿胶。其用法用量亦同阿胶,汤剂须开水或药汤乘热烊化,或火上炙黄,然后研末分次吞服。唯一般药房多不备此味,须于杂货店或建材处购买,以黄明胶多为木工熬化作粘合剂用也。
黄明胶还有一些特殊功用,则为阿胶所不及者:①治风湿疼痛:黄明胶烊化,人生川乌、生草乌、生南星、白芷、冰片、赤芍末、姜汁适量,搅拌至匀,作膏药贴痛处。也可只用黄明胶、姜汁二味作膏药用,1日1换。对疼痛、麻木均有较好疗效。②治跌打损伤:用黄明胶焙烤后研末,温黄酒送下,成人每次服12克,1日2次。③治疮疖初起:用黄明胶烊化,和入食醋,敷于患处,疮疖初起,即可消散。如此观之,黄明胶又有活血散痈之功矣。
※77、生大黄推陈致新、延缓衰老
众所周知,大黄是一味攻下结毒、通利湿热之品,故《本草正义》谓其“迅速善走,直达下焦,深入血分,无坚不破,荡涤积垢,有犁庭扫穴之功”。因之世人咸目之为峻厉之剂,而不轻用之。实则大黄不仅能攻病驱邪,而且有“调中化食,安和五脏”(《本经》)之功。朱老以其亲身之体验,认为大黄确有推陈致新,延缓衰老,降低胆固醇、甘油三酯及利胆消石之功。朱老过去一度血脂偏高,同时伴有冠心及慢性胆囊炎、胆结石症,由于经常交替服用脾约麻仁丸和青宁丸,保持大便通畅,所以血脂一直正常,冠心病稳定,同时,精力充沛,看不出是耄耋之人,机体衰老现象,似乎有所延缓。临床以之施治有关患者,确收推陈致新,延缓衰老之功。兹举其应用大黄之经验数则如下:(1)利胆消石
朱老治疗急慢性胆囊炎及胆结石症在辨证施治原则下,始终坚持加用大黄,其剂量视症情缓急而酌定轻重,急、实者重用20~40克,缓、虚者则用5~10克,或用青宁丸,每次3~5克,每日1次。以保持大便通畅为度,有泄化湿热、利胆消石之功。恒与柴胡、郁金、蒲公英、黄芩等伍用。
孙××,女,42岁,干部。宿有慢性胆囊炎合并胆石症,经常发作,作则寒战高热,右胁放射至肩背部疼痛,呕吐,汗多。苔黄腻,质红,脉数。此湿热蕴于胆经,郁遏不泄之证,亟予清泄利胆之品。
生大黄20克,柴胡、姜半夏各10克,炒黄芩15克,广郁金、蒲公英、金钱草各30克,芒硝(分冲)4克,甘草6克。2剂。
二诊:药后得畅泄数行,寒热、疼痛显著缓解,自觉较适,前法损益。
上方大黄改用10克,柴胡改为4克,黄芩减为5克,余同前。续服4剂而临床痊愈。
继以青宁丸,每次2克,1日2次以巩固之。迄今观察半年余,未见发作,B超复查,结石影已见缩小,胆囊毛波已由(+十+)减为(+)。(2)延缓衰老
人体衰老与动脉粥样硬化有密切关系,动脉硬化又与血脂水平高低相关:因为引起动脉粥样硬化病变的胆固醇主要来源于血脂,降血脂有助于动脉粥样硬化斑块逆转。所以降低血脂水平也就成为延缓衰老的措施之一。其次,人到老年阶段,由于细胞衰老,器官功能减退,脂褐质在脑细胞中的积累,随年龄的增长而增加,脂褐质在细胞中阻碍细胞的正常生理功能,遏制细胞的正常活动,进而促进细胞死亡,促使人体衰老,直至加速死亡。因此,具有推陈致新、活血降脂作用的大黄,便是一味延缓衰老很有前途的药物。朱老通过亲身体验,证明它确实具有此作用,临床应用,获效亦同。习用青宁丸每次2克,日l~2次,或生大黄研极细末,以胶囊装盛,每次2粒,1日1~2次。一般1个月后,胆固醇、甘油三酯均有明显下降;持续服用,老年斑可逐步消退,精神振爽,思维敏捷,步履轻健,大有延缓衰老之功。但体秉脾虚者,可减小剂量。13)定乱致治
朱老盛赞杨栗山评价大黄之功:“人但知建良将之大勋,而不知有良相之硕德。”“苦能泻火,苦能补虚。”可谓大黄之知音。大黄善于推陈致新,降阴中之浊阴,邪去正安,定乱致治。大黄对多种原因所致之急慢性肾功能衰竭、尿毒症,均有良效,因大黄善于降低血中尿素氮及肌酐,既可内服,又可灌肠,屡用得效。
谢××,男,38,工人。患慢肾已年余,叠治未愈;近两月来,头昏困惫,纳呆,泛泛欲呕,晨起面浮,入暮足肿,溲少。经某院检查:尿素氮61.4毫摩尔/升(86毫克%),肌酐814.2微摩尔/升(9.2毫克%);肾图提示:两肾无功能。诊为慢肾、尿毒症。苔白腻质淡,脉虚弦。肾气衰竭,浊阴内凝,颇虑逆而上干,昏厥萌生。姑予益肾气,降浊阴。
①汤方:熟附片、姜半夏、泽兰、泽泻各10克。生黄芪、丹参、炒白术、六月雪、扦扦活各30克,另用益母草90克煎汤代水煎药。每日1剂,连服3
②灌肠方:生大黄15克,制附片10克,蛇舌草30克,丹参20克,加水煎至150毫升,待温点滴灌肠,每日1次,连用5日,如尿素氮、肌酐下降,可休息一二日再用5日。
二诊:药后得畅便,自觉较适,尿量亦增,此佳象也,原法继进之。5剂。
三诊:症情平稳,停用灌肠,继用汤方去半夏,续服8剂。
复查尿素氮降为20.0毫摩尔/升(28毫克%),肌酐降为366.8微摩尔,研(3.4毫克%),改予金匮肾气丸,每晨晚各服6克;冬虫夏草研细末,每服1.5克,日2次。以巩固之。
肾功能不全、尿毒症患者,肌酐、尿素氮久久不降,病情危重,又无条件血透者,朱老每于辨治方中加用生大黄15~30克内服,灌肠方调整为生大黄、生牡蛎、蒲公英、六月雪各30克,制附片10克,丹参20克。煎取汁200毫升,点滴灌肠每日1次,直至好转。有一患者,每日内服及灌肠之大黄达85克,亦未见泄泻之象,患者甚感舒适,可供参考。
※78、鱼腥草泄热解毒、清上利下
鱼腥草古名蕺菜,因其新鲜茎叶中有一股强烈的鱼腥气而得名。世俗每虑此药气腥味劣,难以下咽。其实,此药阴干后,不但没有腥气,而且微有芳香,在加水煎汁时,能发出一种类似肉桂的香气,它煎出的药汁如淡淡的红茶,仔细品尝,也有类似红茶的味道,芳香而稍有涩味,并无苦昧及腥臭,对胃也无刺激。
鱼腥草性微寒,人肺经,有良好的清热解毒、利尿消肿的作用,故前人用之为治疗肺痈要药。近年来,临床应用本品有所发展,常用于肺脓疡、大叶性肺炎、急性支气管炎及肠炎、痢疾、尿路感染等疾患,兹将朱老临证中配伍使用鱼腥草治疗其他疾患的经验介绍如下:(1)病毒性肺炎
鱼腥草有清热解毒作用,多用于治疗肺部炎性病变,朱老临证除辨证用药外,亦注重辨病用药,他结合现代药理分析,根据鱼腥草抗病毒、止咳力强,有明显抑制流感杆菌、肺炎球菌作用的特点,配伍轻宣药物治疗病毒性肺炎,每有创获。
病毒性肺炎一般来势较猛,难以速愈,单用抗菌消炎之品不易应手。朱老如遇此症,无论证属寒热均加用鱼腥草30克(后下),因鱼腥草虽有清热解毒作用,但不是大寒之品,故只要配伍得当,即可使邪祛正复。不过数剂,就能见功。
张×,女,31岁,工人,1986年4月24日会诊。初诊,病毒性肺炎并发休克,正在抢救中,邀约会诊:始见形寒,继则高热,头痛咳嗽,胸痛,吐黄稠痰,有时带血,心悸气急,紫绀,汗多,脉弱滑数,舌尖红、苔薄根黄腻。症属痰热壅肺,正虚邪恋。先予清肺化痰,佐以扶正,逐邪外出。处方:
鱼腥草30克(后下),西洋参8克(另煎兑服),淡子芩、杏仁、前胡各9克,全瓜蒌、连翘、郁金各12克,桔梗、生甘草各6克,鲜芦根35厘米。3剂。
二诊:身热渐退,心悸气急渐复,咳嗽痰多,色灰白,已易咯出,胃纳差,脉细滑,苔微黄、舌尖红。余热未消,继当清化痰热,肃肺止咳。前方获效,原法出入。上方去鲜芦根、西洋参,加建曲9克(包煎),续服7剂。药后症状消失,痊愈出院。(2)小儿尿布皮炎
尿布皮炎俗称“红屁股”,由尿布潮湿、粗糙、不洁引起。小儿皮肤娇嫩,湿毒乘虚袭人,发于臀部肌表,而见炊红、粗糙,重则有丘疹,甚则脓疱形成,小儿因之啼哭不已。朱老取鱼腥草功具清热解毒、利尿消肿之理,配伍他药,灵活用于治疗小儿尿布皮炎,屡用获效。此疾虽位于臀部肌表,“肺合皮毛”,皮疹_掀红,甚则有脓疱,均为湿热之象。而鱼腥草有较强的清热解毒作用,正如《岭南采药》所言:“叶敷恶毒大疮,能消毒。煎服能祛湿热,治痢疾。”现代药理也证实了该药的抗菌作用,特别是对金黄色葡萄球菌、酵母菌、霉菌都有较强的抑制作用。故临证中常用鱼腥草30克煎汤,于每次换尿布时洗一次(不宜久煎)。后用滑石、青黛按5:1比例研细和匀,扑于患处,一周左右即见痊愈。
潘××,女,2个月,出生近二十天时,臀部皮肤愀红,其上有粟粒状丘疹,致小儿终日啼哭不已。经用鱼腥草煎汤外洗,滑黛散外扑,治疗1周后症状消失。此法不仅可用于小儿尿布皮炎,对单纯性疱疹、疖痈初起者取单味鱼腥草500克煎取700毫升左右药液(不可久煎),局部外敷、熨洗,重症病例可加煎剂内服,多能获效。(3)湿热带下
带下病因甚多,其带下色黄稠、腥臭者,恒需参用清泄胞宫湿热之品,方可奏效。朱老多用鱼腥草、土茯苓这一对药。鱼腥草清热解毒见长,土茯苓利湿解毒功胜,两药合用,热毒可清,湿有去路,对带下秽臭异常者加墓头回12克,治疗湿热型带下,确属效佳。
洪××,女,48岁,工人。初诊:几月来有黄白带下,连绵不断,腰酸神疲,纳呆。最近带下增多,质粘,色微黄,有腥味。脉细而小数,舌质淡,苔薄白。此乃脾虚肾亏、湿热内蕴。姑予补脾肾、清湿热为法。处方:
鱼腥草(后下)、土茯苓各30克,炒白术15克,菟丝子、墓头回各12克,泽泻、炙蜂房各10克,生甘草6克。7剂。
复诊:服上药3剂后,带下已见好转,不仅量渐减少,且气味亦减,纳谷渐增。惟仍有腰酸肢软,久带后脾肾两亏,非调补两脏,清泄余邪,不能收功。处方以培补先后两天,兼清带脉余邪为旨,复进十余剂,证除告安。
※79、全蝎熄风定痉、开瘀蠲痹
全蝎又名全虫,味辛性平,有小毒,入肝经。乃治风要药,凡惊风、搐搦,必不可少;并擅窜筋透骨,对于风湿痹痛,久治不愈者,更有佳效。还有开气血之凝滞,解毒医疮,内消僵肿之功,近人用治癌肿、结核、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等,均据此引伸而出。
蝎尾较全蝎之功力为胜,散剂吞服又较煎剂为佳。其用量一般蝎尾用l~3条,全蝎可用2~3克,研细末,分2次吞服,长期服用,无毒性反应,朱老曾治一骨结核患者,连服2年,病愈而无任何不适之感。但体虚者,需配合补益气血药同用。
朱老以善用虫类药,对于全蝎、蜈蚣等药,更是配伍灵活,得心应手,屡奏佳效。(1)偏头痛
本病相似于血管神经性头痛,其病因虽多,但均与肝阳偏亢,肝风上扰攸关;每因情志波动或气交之变、疲劳过度而引发。部分病例极为顽固,一般常规用药,殊难收效。朱老创订“蝎麻散”,不仅可以缓痛,而且可获根治。因全蝎长于熄风平肝,解痉定痛;天麻定风补虚,《大明本草》谓其“通血脉,开窍”;张元素更明确指出它能“治风虚眩运头痛”;又伍以补气血、益肝肾之紫河车,标本兼顾,相得益彰,宜其效著也。方用全蝎20克,天麻、紫河车各15克,共研细末,分作20包,每服1包,1日2次。一般服1~2次后,即可奏效,痛定后每日或间日服一包,以巩固疗效。有时单用全蝎末少许置痛侧太阳穴,以胶布贴之,亦可止痛。此法对肿瘤脑转移者之头痛,用之亦能缓痛。
【病案举例】
吴××,女,36岁,工人。右侧偏头痛已历三年,经常发作,作则剧痛呕吐,疲不能兴。经外院诊断为“血管神经性头痛”迭服中西药物均未能根治。顷诊:面色少华,疲乏殊甚,右侧头痛,时时泛呕。苔薄腻,质微红,脉细弦。证属肝肾不足,风阳上扰,治宜熄风阳,益肝肾。予蝎麻散10包,每服1包,日2次,另以石斛、杞子各10克泡茶送服。
药后头痛即趋缓解,次日痛定。以后每日服1包。服完后再以杞菊地黄丸巩固之。(2)乙脑极期
在乙脑极期,呈痰浊阻塞气机,蒙蔽心窍,高热昏迷,惊厥频作,痰涎壅盛,声如拽锯而苔厚腻,有内闭外脱趋势者,用“夺痰定惊散”治之,多能转危为安。处方:
炙全蝎30只,巴豆霜0.5克,犀黄1克(人工牛黄2克可代),飞朱砂1.5克,雄精2克,陈胆星6克,川贝母、天竺黄各3克,麝香0.3克(后入,可用人造麝香0.6克代),共研极细末,瓶密储。
每服0.6克,幼儿0.3克,每日1~2次。鼻饲后3~4小时。排出黑色而杂有黄白色粘液的大便,即痰消神苏(未排便者,可续服1次)。此散熄风化痰,通腑泄浊之作用,十分显著,并可用于肺炎、中毒性菌痢、百日咳脑病、脊髓灰白质炎等痰浊交阻、痰鸣如嘶之症,既可免除吸痰之烦,又可防止窒息。
黎××,男,7岁。乙脑一周,高热昏迷,惊厥频作,痰鸣如嘶,时有窒息之虞。吸痰时导管插入气道,即气管痉挛,出现紫绀、气窒而中止吸痰,呈现危象。苔黄焦而垢腻,脉滑数。此乃痰热陷于心包,蒙蔽神明,肝风内动,肺闭痰壅之危候;除常规治疗外,另予夺痰定惊散0.6克鼻饲之。4小时后排出粘便甚多,痰壅顿释,昏厥渐苏,后调理而安。【3)流火
此乃丹毒发于腿部者,多由肝火湿热郁遏肌肤所致,常以辛劳或受寒而引发,十分顽缠,不易根治。蝎甲散(全蝎30克,炮山甲45克,共研极细末,每服4.5克,每日1次,儿童、妇女或体弱患者酌减,孕妇忌服。)对此具有卓效,一般服药第一次后,寒热可趋清解,随后局部肿痛及鼠蹊部之漱核,亦渐消退,多于三日左右缓解,乃至痊愈。此散所以奏效如呲迅捷者,主要是在于功擅解毒消痈的全蝎,又伍以祛风通络、散血消肿、化毒攻坚的穿山甲,故而效如桴鼓之应。
夏××,男,48岁,农民。两下肢患流火已多年,反复发作,作则寒战高热,两小腿红肿热痛,鼠蹊部旅核,恒周余始渐解,驯致两小腿肌肉壅肥如橡皮肿状,每以辛劳或受寒而引发。此次因劳累又发作,苔黄腻,脉数。血检曾找到血丝虫。给予蝎甲散,服药1日寒热顿挫,次日疼痛定。红肿退,3日趋复。继续巩固治疗而愈。
(4)肺结核
凡肺结核伴有空洞而久治不愈者,其病灶多呈僵化状态,非一般药物所能收效,常需给予开瘀消痈、解毒医疮之中药以。推陈致新”,始可促使病灶吸收,空洞闭合,“抗痨散”.即为此而设,其处方为:炙全蝎、白及、紫河车各120克,炙蜈蚣、地鳖虫各60克,甘草30克,研为细末,每服4克,1日3次。
魏××,女,49岁,农民。患慢性纤维空洞型肺结核已八载,迭经中西药物治疗,迄未奏效。面色晦滞,形体旭赢,咳呛气促,痰多而浊,偶或带血,胸痛隐隐,盗汗失眠。纳呆不馨。苔腻质紫,脉弦细而数。证属肺痨重候.乃肺体久损,痰瘀凝滞,邪稽不去,正虚难复之征。治宜开瘀解凝。培正补肺并进,子抗痨散一料,冀能应手。
药后精神较振,咳呛、咯痰均减,活动已不气促。盗汗、失眠已见好转,纳呆渐香。胸透复查:病灶明显吸收,空洞略见缩小。上方续服两料,诸象悉除,体重增加。摄片:空洞闭合,炎症吸收。已能从事一般轻工作。
※80、蜈蚣搜风舒挛、祛瘀解毒
蜈蚣味辛,性微温,有小毒,人肝经。本品善于搜风攻毒,是一味佳品,但世俗多目之为“五毒”之品,畏而不用,实为可惜。
《本经》早就谓其“主啖诸蛇虫鱼毒,温疟,去三虫”。《别录》以之“疗心腹寒热结聚,堕胎,去恶血”。《日华子本草》强调“治痛癖”,《本草纲目》重点突出它“治小儿惊痫风搐,脐风口噤,丹毒,秃疮,瘰疬,便毒,痔瘘……”。近人张锡纯论其功效,最为全面,他指出蜈蚣“走窜之力最速,内而脏腑,外而经络,凡气血凝聚之处,皆能开之。性有微毒,而转善解毒,凡一切疮疡诸毒,皆能消之。其性尤善搜风,内治肝风萌动,癫痫眩晕,抽掣瘛撅.小儿脐风;外治经络中风,口眼歪斜,手足麻木”。这是张氏经验之谈,甚为确切。
朱老经常应用本品,其主要施用范围有四:①熄风定痉:凡风动抽掣或口眼歪斜,手足麻木,诸药无效者,增用本品,多奏殊功。②开瘀解毒:对于肿瘤及疮疡痈毒,皆有消坚化毒之效。各种肿瘤配合木鳖子、炮山甲等品,临床观察,有控制发展、改善症状的作用。《本草纲目》谓其“最能伏蛇”,民间蛇医亦称其为治疗蛇伤之要药。对于肺结核的潮热,也有缓解之作用。③舒利关节:对于类风湿性关节炎之关节僵肿变形,拘挛不利者,能消肿定痛,舒利挛缩。④杀灭孕卵:因其有坠胎、’去恶血之功。所以宫外孕保守治疗时,其孕卵未终绝者,可以加用本品,每获佳效。
蜈蚣内服能促进人体新陈代谢功能,增强体质,所以用此治疗骨结核时,患者在服用两周后,即食欲旺盛,面色红活,病灶部分肉芽增生;继服之,精神、体重均见增长,病情日见恢复。但大量内服,一次超过十条者,每致引起周身红色斑块,其斑块如黄豆大,压之褪色,以肘、膝关节部位多见,停药二三日后,可自行消失;可能为动物异体蛋白质过敏所致,因此剂量需注意掌握,一日量煎剂不宜超过八条,散剂不超过4克,孕妇须慎用。
朱老认为:人药不必去其头足,可得气味之全,否则反损药力。常用治下列诸病:
(1)癫痫、惊搐
复方止痉散(蜈蚣、全蝎、僵蚕、地龙各等分,研细末),每服2~4克。1日2次,有显著的熄风定痉之功,对癫痫经常发作者,坚持服药,可以减少或控制其发作。对乙脑或高热惊搐者,用之可以缓搐定惊。
沈××,女,29岁,工人。患癫痫已十余年,迭治未愈,近年来发作频繁,每l~2周即作1次,作则昏仆不省人事,口吐白沫,手足抽搐,甚则小溲失絷,历时5~10分钟渐苏。苔薄腻,脉细滑。此痫症也,多由惊恐伤及肝肾,脏气不平,而致风动火升,痰火上扰神明,癫痫以作o-治宜熄风定惊,化痰降火,以复方止痉散缓图之。药后颇安。连服2个月,未再发作,改为每日服1次以巩固之。(2)小儿消化不良
验方蜈蚣儿茶散(蜈蚣、儿茶分别研为极细末,6个月以下,每次服蜈蚣粉0.2克,儿茶0.125克;6~12个月'每次服蜈蚣0.4克,儿茶0.35克;1~2岁每次服蜈蚣0.6克,儿茶0.35克,1日3次)对于小儿消化不良而引起的呕吐、腹泻、小便减少等症,在加强护理,脱水者补液的基础上,给蜈蚣儿茶散,多于短期内治愈。
《别录》曾提到蜈蚣“疗心腹寒热积聚”,说明本品对胃肠功能有调整作用。今伍以收敛止泻之儿茶,一温一寒,一开一收,共奏和调中州之功。如属脾虚者,又宜参用健脾运中之品,如白术、木香、砂仁之类。(3)慢性骨髓炎、骨结核
由于蜈蚣具有化瘀解毒,消痈散肿,推陈致新之功,对此两病,既可内服,又可外敷。以蜈蚣烘干,研极细末,胶囊装盛,每服5粒,1日2次。同时外用凡士林纱布条蘸上蜈蚣粉末,填入瘘管内,每日1次,收效较为满意。
费××,男,57岁,农民。患骨结核已四年余,左腿有瘘管两处,脓水淋漓,终日不绝,行走困难。给予蜈蚣粉内服外敷,十日后瘘管分泌减少,瘘道逐步变浅,2个月而愈,患者极为欣忭。14)百日咳
亦称“顿咳”,以阵发性、痉挛性咳嗽为特征。取蜈蚣、甘草等分,研为细末,每次1~2岁用1.5克;3~4岁用2克,1日3次,一般连服5~7天可以痊愈。因蜈蚣解痉定咳,甘草润肺止咳,二者相辅相成,奏效较速。
钱孩,4岁。患百日咳已二十余日,其咳阵作,作则面红气窒,咳声连连不断,必呕吐痰涎始已。苔薄腻,脉滑数。予蜈蚣甘草散9包,3日分服。药后第二日即见咳势减缓,3日大定,续服2日而愈。(5)毒蛇咬伤中毒
蜈蚣是蛇医用治蛇伤中毒的主药之一,它善于克制蛇毒,并缓解因蛇毒而引起的局部剧痛、漫肿以及神经系统症状,如头目胀大如斗感、复视、四肢麻痹、抽掣、烦躁不宁,甚则昏糊谵妄等症。用蜈蚣粉每次2~3克,1日4次,多能转危为安。但如中毒严重者,尚需配合有关抢救措施始妥。
徐××,男,46岁,农民。在水稻田劳动,被蝮蛇咬伤左小腿,疼痛异常,并逐步漫肿至膝上,头胀目花,神烦不安。苔薄,脉细数。此蛇毒攻心,内风肆扰之征,治宜解毒祛风。予蜈蚣粉,每次3克,6小时1次。同时在肿胀部以粗针穿刺数处,引流排毒。
药后当日下午即痛减神安,次日肿势逐步消退,改为每次2克,1日3次,连用4日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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