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在喝酒,我在画画
初夏至南京拜访毛焰,一见如故。
工作室里品茗咂啤,谈到过往经历他总是很激动,而所谓 “名利双收和一画难求”,实为毛焰所不屑,他提醒人们警惕“当红”二字,不要是被眼前的虚像所迷惑,丧失了辨别的能力。
在毛焰看来足够充分尊重艺术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小就是学习画画,我父亲很早就灌输我这种理想,几乎是一个很纯粹的绘画理想。从小带我去写生,去看展览,这些与艺术创作的事就从来没有停过。所以我一直说绘画对我来讲就是与生俱来的,生下来注定就是干这个事的。
回想起来,小时候父亲就开始培养我对艺术的感觉,塑造艺术的理想。他会非常详细的告诉我怎么去看风景,怎么去欣赏作品,怎么样去分析搜集各种各样的资料。因为那时候都很匮乏,所以我接触到的不是仅仅是油画、国画,而是包括所有的宣传画、连环画等等。他对我要求很高,不轻易表扬我,但是我从小就能感觉到,他是把我当做未来的一个画家在塑造。
从小父亲灌输给我的就是做人要昂首挺胸,要有气质。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非常严厉。打架是不允许的,如果我打架了,他会首先打我,不听解释的,就是说我不能干这个事儿。他也会从小要我注意安全,所以不让我学游泳,我们住在湘江边上,每年都淹死很多人,于是父亲很小就带着我跑步。
但是他给我绝对的尊严,绝对的尊重我。从很早就跟我讲,在画画上面我们是同行,你可以跟我辩论,你可以谈你的理解,所以我很早就感觉到这个事情对我来讲就是非常重要的,这是我一生的宿命。
我尽可能把社交应酬的时间减到最低,即使画得再少,即使每天画画的时间再短,我也要天天待在画室里。待在这个气场里面我想的问题还是这些绘画的问题。画画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一个劳动,画家不是一个机器,你要思考的,否则也不可能画出来多么有意思的作品。我呆在画室,也比成天在外面逛好,成天开派对、喝酒、应酬,那是虚度时间。
我尽管画得少,但是这个时间对我来讲,没有虚度。我一笔都不想动了,即使虚无,疲劳,但是也是在集聚某种力量,在琢磨这个事。我从来不出去玩的,不爱旅游,对去任何地方都没兴趣。
因为绘画艺术跟很多东西都是相关的,比方写作、摄影、音乐,这些人都会很自然的认同起来,很自然的玩到一起。我玩的一些比较好的写作的朋友,从他们身上能够感受到一些非常好的东西,那些艺术圈里面比较缺失的东西。写作相对作家来讲很纯粹,没有什么物欲很清苦,但是富有理想。
现在这个艺术圈,我就觉得跟以前是不一样了,艺术圈几乎就变成一个定式,都是在讲你这个艺术家怎么样了,成名成功完了怎么样了,还是有一点世俗。很少有人再去对自己做的这个事情有不断的了解,不断的感知,不断的认知的冲动,缺少了一股能量,没有那种动力让艺术圈持续下去。
我这段时间在看很多书,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喜欢看作家的文字,我觉得他们跟我们今天的艺术圈相比,太安静、太纯粹,都是独立的个人。
我肯定经历过社会对创作产生影响的阶段,到今天我也有很多排解不了的纠结,肯定有。但现在对我来说,市场上一画难求一点都不稀罕,有些时候你做这个事情,目的不在于此,所以我不稀罕所谓的一画难求,我不是一个供货商。
有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子,不能去怪市场,你不能怪这种需求,这个跟他们没有关系,说白了,还是自己的问题。人还是得有一种理想,否则的话,你没有判断力了,你很容易就会接受很多东西。我十几年以前就说过一句话,“对我来讲更重要的是不是接受什么东西,而是拒绝什么东西。”
我感觉很多藏家并不关注艺术家。有一次在香港与一些藏家聊天,他聊着聊着就开始抱怨,各种失望。但他谈的不是对这个艺术的失望,他谈的是对市场的失望,因为所谓的价值越来越高…我觉得就不对。
我当时就说你知道你说的那些艺术家是怎么生长的?我说你从小喝的是牛奶,但这些艺术家小时候的生活你能想象吗?别说牛奶,奶粉都见不着,他们是很艰苦的。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不能忽视每个人的历史生存的环境。
我也没希望他们能够理解,也不能理解,现在的社会人的心都很小,基本上只了解自己那点东西,不能要求他去理解没有经历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