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艰难的岁月里

在艰难的岁月里

我家住在乡下，写作是我的爱好，时不时会在一些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同时也在报纸上写一些新闻通讯。报社王编辑说我写作水平提高得差不多了，如果有单位用得上的地方，他介绍我去工作。我永远忘不了一九九六年春天，儿子禹出生才五六个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事干，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又不够种，况且，那土地贫瘠离家又远，往往花了不少劳动力，收入却不尽人意，叫人老高兴不起来。在没有其他事干的情况下，也只好耐着性子土里刨食，在艰难的岁月里生活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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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许多事往往出乎人意料，那天我正背草粪去山上地里头，想不到乡里的阳书记突然间会来到我家，说打算把我聘到乡里去专门搞宣传。那天我喜出望外，尽管家里一贫如洗，还是悄悄向邻居借了十块钱卖了两盒纸烟来装。那时我家住的是一栋土墙房，房子是茅草盖的，阳书记没进我家去坐，没在我家吃饭，饭是在村支书家吃的。村支书感到乡里的书记在他家吃饭是一件体面的的事，特意把家里喂来过年的大公鸡抓来宰了，村支书很感谢我，因为我们乡里的书记终于来他家了，终于在他家吃饭了，给他家撑足了面子。

乡里的阳书记在报纸看过我写的东西，至于东西写得好不好他没说。我知道阳书记聘我到乡里去工作，是想好好扶我一把，让我走出艰难的岁月，过上更好一些的日子。

我那一年刚好二十八岁，到乡工作居然成了我这一生的转折点。我后来得与新闻工作结缘，是乡里的这位阳书记给我铺了第一步阶梯，还有就是与文朋诗友们多方帮助分不开的。关于这些事情，我曾在一篇散文里写到他们，我说“今生今世我永远的忘不了他们，那些帮助我一直在帮助我的好人们，我找不到回报和感谢他们的办法，只能用发自肺腑的语言来祝他们一生幸福平安”。

我到乡里去工作的那个年头，社会经济仍然还不发达，就业门路少之又少，也就是说有劳力也找不到卖处，要找份工作更难。那时我在乡里去工作，别看每个月才三百块钱的工资，对于穷得揭不开锅的我来说心满意足了。要知道那个年头，很多县乡干部子女都削尖脑壳往公家单位里钻，我一个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的农家子弟却被乡里阳书记喊到乡党政办工作，按农村人的说法是遇到了“贵人”。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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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这一扯又扯远了，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我因热爱写作，居然与新闻工作结缘。我还是回到我们乡里的阳书记聘我去乡里搞宣传这件事上来吧，乡里的阳书记以前和我虽然未曾谋面，但我在报纸上读过他的文章，我知道他聘我来乡里搞宣传有他的想法。我初到乡里那段时间，乡里的阳书记只是叫我写一些乡里的人和事投到县报、市报上去。过一段时间以后，还特意政府采购到省城买了一台摄像机来给我用，要求我要把写出的新闻稿配上有声有色的视频传到市电视台去用。

我在乡里搞宣传那个时候，我们那个乡是全县数一数二的产煤乡镇，购置一台摄像机还是能办得到的。那个时候，全县其他乡镇没有摄像机，唯独我们乡有这“玩意儿”，其他乡镇的通讯员只是给报纸投稿，我除此之外还给电视台投稿。乡里因有了我这“土记者”，报纸上、广播里、电视里，都有我们乡的“新闻”。我们乡通过大力宣传在外面知名度得到了提升，来自省、市、县许多发展项目都在这里落地生根发芽结果，促进了全乡经济在全县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

“要想富，水电路。”那个时候，水电路是各乡镇领导最关心的热点，每个村修水窖、抬电杆、开山炸石修公路，我都少不了要扛着摄像机去拍。

我在乡里那段时间，白天采访，晚上便加班写稿，第二天把录像带和稿子送到电视台去，那个时候没电脑，写作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

我这个“土记者”当时很有名，每年下来都有100多条（篇）稿子在市电视台采用，每年都被县报社、市报社、市电视台评为优秀通讯员。就这样，我把我们的那个乡的人和事宣传出去了，乡里干部职工经常在电视里露脸，心情非常非常的激动，都翘着大拇指说我这个“土记者”真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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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电视台那位邱记者，算是教我摄像的启蒙老师。邱记者相貌平平，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属于性情中人，想说啥就说啥，很多人都不了解他都讨厌他脾气怪。其实在我的心里，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那一种人。记得学摄像第一天，他叫我拿摄像机到市电视台附近公园里拍视频回来后，便把我拍摄的视频播放给我反复的看，一边看一边指点。我就这样在市电视台学了三天，就回到乡里来“工作”了。

那天离开市电视台时，邱老师语重心长对我说回去吧，采访时拍摄好视频写好稿子一并送来新闻部，我再好好指点你，你会慢慢提高的。他说其实摄像很简单，会使用几个按钮就基本搞定，要是真正的把像摄好，那是不容易的，十年磨一剑，得失寸心知。

我从乡里被解聘回来那一年，邱老师推荐我到市中心区一家公司去工作，我可惜只懂摄像不懂电脑制作只能当学徒，就只好忍痛割爱拒绝了。我当学徒没有工资，就意味着没有经济来源，就意味着生存非常困难。我可惜当时不能在那个公司稳下来，不然的话，一定会学到很多很多的东西，对以后找工作会帮上不少忙。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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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电视台创办初期，邱记者拟任电视台负责人，那个时候他叫我到电视台去干，他说先干一个月再说，至于工资问题等正式成立电视台再补。我当时没去的原因仍然是养家糊口的问题，我一家人住在城里，房租费、水电费以及娃娃读书费用在天天困扰着我，我怕一旦电视台成立不起来，发不了工资，干了也是白干。

关于电视台成不成立这一问题，有好朋友责备说我太不懂政治了，电视台肯定是要成立的，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你应该想一想，各县区成立电视台，这是顺应潮流，这是这个伟大时代的需要。我当时一笑了之，我一个打工的农民，只想怎样能够走出艰难的岁月，我那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况且我没这么高的觉悟。

我那段时间一度恐慌和自责，热爱写作的人对电脑却一窍不通，此生休也，眼看将成这个时代的文盲。后来好在有机会到一个叫米的乡去工作，才学到电脑的一些基本知识，敲击键盘如老牛拉破车，算是勉强将就。

提到学电脑，还得感谢那个乡的晋书记。在那儿，我基本学到用电脑写作的一些基本操作；在那儿，我又重新摸起了摄像机搞宣传。

我后来离别了那个乡镇，又到县电视台来工作，我仍然还对那个乡的晋书记念念不忘，应该说在我艰难的岁月中，这位晋书记也是大力帮助过我的好人。

我在叫米的乡工作的那两年，讲话稿，新闻通讯，等等一切，只要领导安排我都尝试着写。这个乡同样是产煤乡，每年经济创收上亿元，大概是因我的缘故，乡里也同样特地买了一台摄像机，除了录资料，每当乡里开展文体之类的活动，都叫我拍下视频配上稿子送县电视台宣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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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没来米的这个乡之前，邱老师说我摄像基本上可以了，但还要加强电脑学习，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不懂电脑是无法生存的。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在来这个叫米的乡工作，我就是想把电脑学会，为以后立足找工作打基础。

我在叫米的乡工作居然碰上了一位大学生志愿者，叫黄先发，是一个贫困大学生，我学电脑就是他教的。我们两住在一间宿舍里，他说他爸才大我五六岁，按年龄段应该叫我叔，我们两成了忘年交，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我本来就对电脑什么都不懂，黄先发却手把手教我开机、关机、打字、下载、剪切等等。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对于电脑这个新“玩意儿”，往往记住这又忘记那，我便用笔把操作程序一一记在本子上，反复琢磨反复练习。黄先发一点也不保守，总是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教我。我和黄先发住在一间宿舍里，他睡的是上铺，我睡的是下铺，每天晚上休息前，电灯已经关了，可他还在给我讲电脑操作中我老是弄不懂的东西。

这个大学生是水城县花戛乡人，他家离县城比较远，如今考公务员到省城工作去了。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我至今还在想念着他，他毕竟教我学会了电脑操作的基本知识。我想他如果从事教师这个职业的话，一定是一位好老师，一定是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老师。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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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在米的这个乡继续呆下去的，因为这个乡的领导们非常关心我，还有就是我和干部职工们关系都处得很融洽。我离别这个乡的原因是那时儿子禹正读高三面临高考，女儿环正读初三面临中考，妻整天里在忙着连做饭给他们吃的时间也没有，从而影响了他们功课。我真担心两孩子不好好读书，像我一样跟不上这知识爆炸的时代，长大后一事无成。这个时候根据组织安排，邱老师调到其他部门工作去了，想不到新来的县电视台负责人和我是故交，他便叫我来电视台工作，说在电视台上班早晚可回家督促孩子学习，另外还可学到更多新的东西。

我离别了叫米的这个乡，来县电视台工作了，仍然是一个临聘人员的身份，我没读过大学没受过专业培训，在一群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中我常常感到有些自卑。我预感我在电视台工作时间不会太长，我这人文凭低年龄偏大，更恼火的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说不定哪天这个单位更换领导，我会成为一条被炒的鱿鱼。我想成为一条被炒的鱿鱼没什么奇怪的，艰难的岁月可以磨练一个人坚强的意志和美好的品格，就暂且在这里默默地生活默默地工作吧！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石光举，贵州水城人，小说、散文、诗歌均有涉足，作品散见各级报刊、媒体、网站，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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