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皆是爱

2009年至今，送走了九届高三学生。每次把学生送进考场，我都是既轻松又忐忑------做题机器可以暂停转动了，但是产能还有待评估。说到底，还是“放不下”。毕竟读高中的孩子是奔着考大学来的，没有哪个老师不怕学生高考砸在自己所教的学科上。

2009年，女儿高考，她也是我的学生。那一年，6月10号早晨五点多，我们就举家出游了，可见我们多么渴求“解放”。然而，每给自己一次大赦的机会的结果，都是接下来给自己加上更重的枷锁。

多年前教过的学生王慧媛说：“张老师教书重视应试内容。”我发现，我对应试的重视是和年龄的增长成正比的，特别是女儿高考之后，我更能理解为什么家长那么看重分数。其实我是个非常感性的人，大学同学丰竞说：“张戈是要克服内心的柔软来严格要求学生。”她们的评价都很中肯，三十多年来，我像一条失水的鱼，一直在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夹缝里艰难钻行。我自知不是教育者，只是个教书匠。匠人安身立命以“技”，而技艺炉火纯青是不是对“育人”有益？我不知晓答案。

今天------2021年6月8日，我选择“放下”。我的最后一届学生，他们会考得很好，这是我的期望；他们可能考得不理想，但今后会生活得比我好，这是我的祝福。成绩已经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那么就不去想；高考题目不用再为下届学生分析了，那么就无需看。

我的生活将重新开始。这是我的选择，准确点说，应该是决定。从听到有延迟退休消息起，我就决定：如果不是一刀切强制延退，那我申请退休。枷锁被打破，自由到来的时候，可能接踵而至的是茫然无措，是空虚寂寞，是浑浑噩噩……

曾经有同事问我退休后有什么规划，我说有规划的生活不是退休生活，规划岂不是与自由相悖？

做做一直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走走一直想走却没时间走的路，让扁平的生活立体起来，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嘉奖吧。

朋友们都说我温柔随和，乐观开朗。殊不知，固执刻板才是我性格的底色。课上课下分得清，提倡劳逸结合，不让学生课间休息时写作业；工作生活分得清，尽量高效率，不把作业带回家；在职退休分得清，爱岗敬业一辈子，年龄到了就退休。高级教师又怎样？一个职称而已，怎敌那奔涌的后浪？

站在讲台，面对学生，进是爱，退亦是爱。试想，自己若依旧尽职尽责，身体不答应；如果偷懒敷衍，良心又不答应。那么，急流勇退该是对教育的大爱了。

今日，写下这些拉杂的文字，记下真实的感受，也是友情提醒自己：新生活的开始，首先面临的是“变化”，让自己适应且感受到幸福，才是硬道理。

作者：跟着时间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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