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的故事（下）
本文作者：杨俊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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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老爸跟着姥爷出了校门，姥爷骑着他从草原带回来的大青驴，一路快走，老爸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从中旗到壕欠六十多里地，坑坑洼洼跌跌撞撞回到村里已经半夜。
产后大出血的妈妈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面前这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小丈夫，两行热泪一涌而出！姥姥抱起只有三斤大的姐姐长长叹了一口气！
妈妈因为产后出血导致姐姐没有奶水吃，爸爸抱着她去周边寻找奶娘，用一包火柴和一斤煤油雇下个奶娘。等爸抱着姐终于找到一家奶娘时，才知道自己一直抱着姐姐的脚丫，头朝下走了十多里路，可想当年的姐姐生命多么顽强。
第二年，妈妈便生下了我。据说我刚出生时，眼睛雪亮，小脸红扑扑，脑袋圆圆的，姥姥和妈妈爱不释手，我成了她们的开心果。
印象最深的是，妈妈生下大弟弟，正值寒冬，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由于天气太冷，墙角布满白白的河雪，窗户上开满凄美的冰淋花。大弟弟刚满月就得了百日咳，缺医少药的年代，可怜的妈妈日夜抱着他摇啊摇，弟弟哭得稀里哗啦。每当夜晚，妈妈就在我们几个孩子身边插缝“跳舞”，每天我们睡眼朦胧中还能感觉到妈妈抱着弟弟哼着小曲扭着身子在炕上来回走动……
这样的一对夫妻，因为妈妈美丽善良，爸爸帅气能干，虽然是包办婚姻，但也过得很是美满。
爸爸家族是祖传兽医，他的爷爷只带着一根银针、一个塑料鞋底、一碗小米，帆布袋里装着一些山上釆来的黄金茶，就徒步穿越二百多公里给人们看驴治马。爷爷抗美援朝时还当过马医官，为将士们治疗战马还立过战功！
那年头号公社成立兽医站，便把念过中学的我爸招为一名兽医职工。老爸勤学苦练很快掌握了许多兽医的技能，百里之内小有名气。
记得经常早上起来发现，我家院子里牛马无数，输液的牛马石桩上都拴不下。
妈妈是当地有名的贤妻良母，能说会道，非笑不说话，给上门的客人有啥吃啥，家里有三颗鸡蛋也要炒上给老爸和客人们喝一杯！
因为爸爸挣的是公社的三十元工资，我们家没有以工代粮，口粮紧缺，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常常吃不到馒头，妈妈经常给我们吃些苦菜拌饭。虽然生活很苦，但是有爸妈辛苦操劳也是过得幸福快乐。
每到秋季，各村都有些豆角熟了，小姑娘们便悄悄窜到外村偷摘大豆，干些现在想起来都脸红的事。每每被护田人抓住时，姑娘们都说自己是我爸的女儿，这样人家护田人看在我爸的情份上就放行，可想我爸一个小小兽医因为娶了个贤惠温柔的女人，把自己包装成了大人物，铁粉无数哈！后来人们就笑话我爸说，你到底有多少个女儿，我爸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我爸每次到中旗开会就从图书馆借书回来，他读完了就讲给我们听，讲到动情处妈妈还掉眼泪，爸爸在一旁笑她多愁善感。在当时农村经济落后、文艺溃乏的日子，我们家老爸却是夜夜在评书表演！
有时我们正听到故事曲折离奇处，爸爸说要睡了，气得我早上醒来假装肚子疼。在被子里埋头看了一本《林海雪原》，晚上我就讲给妈妈和姐姐听……
八十年代中期，我爸有一天从中旗回来，告诉我十二岁念三年级的大弟说，爷爷奶奶让他去中旗读书，明天早上走。第二天，我妈一边哭泣一边夸爷爷奶奶的善意，一边搂着大弟依依不舍。刚刚送出大门，二弟放声大哭，说他也要去中旗念书，爸妈赶紧掉头哄他，可他人小主意大，态度坚决。“好好好，一起去。”爸妈答应了。
在爷爷奶奶家住了几个月，考虑他们老人家年龄大了，不能太劳累，我妈便领着两个儿子住到了奶奶的旧宅里，开始了只有现在才有的陪读生活。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来到陌生的城市，怎样生存才能够让孩子健康成长？我的妈妈准备做生豆芽买卖，于是买了三个瓦盆开始生黄豆芽，几天之后豆芽出来了，可我妈不好意思去转街卖。正巧出嫁到山西的我回娘家了，我二话没说推出自行车挎了两桶豆芽直奔中旗当时的国营饭店，和一位姓侯的大爷叙说了我家供孩子读书的不易，他爽快答应一天收一桶豆芽，解了我家燃眉之急！
这下子妈妈眉开眼笑干劲冲天了，接下来又和回民食堂订了送豆芽合同，稳稳地做起了自己的小事业。
两个弟弟下学了就回家帮妈妈捡豆芽，挑水洗豆子，娘仨干得热火朝天。每到星期天，卖掉豆芽的妈妈便发给弟弟每人五毛钱，他俩就跑进房前的电影院饱享一场战争故事！中午又领上他俩吃一顿美味馅饼，小日子过得开心快乐！
爸爸看到妈妈在中旗干得风声水起，自己也不想在村里待了，便辞去公社兽医站站长的职务，很快在汽车站附近租下房子，准备开饭店了！
当时中旗街上赖皮成群，不劳而获的人多得数不清，我爸妈却在这种情况下开起了饭店，有好多亲友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开饭店的第一天，宾朋满座，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妈妈出来收款时，十个人的一桌饭吃得连碗带盘不知哪去了。我妈笑眯着眼睛说：“孩子们吃得太香了，连碗也吃啦？哪个是老总交个成本费吧。”其中一位望着妈妈的笑脸，不好意思地把碗从脾酒箱里取出来说，“给给人家大娘饭钱吧！”此时的妈妈俨然阿庆嫂勇斗歹人的模样。
因为爸妈在车站开饭店，客流量比较大，加上那些年人们随着改革大潮出来好多弄潮儿，金盆公社有好多金矿，去那里淘金的人每天经过中旗汽车客运站，爸妈的生意越来越好。一些误入小偷行业的孩子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和饭店，有时候没得手饿得饥肠辘辘，我妈就给上他一碗面充饥，教育他们改邪归正。有时候偷了我们公社农民的血汗钱，我爸妈就出面解决！这样子有好多人一传十，十传百，感恩的人无数。
每每顾客上门，其中大多是老顾客，每年高考时老师学生徒步五里专找我爸妈的饭店，他们指着墙壁上四个大字“以和为贵”笑谈此饭店老板素质高品德好。进门我妈首先送一道免费菜，然后我爸拿出酒敬一圈，老俩口像迎接亲人一样开心，顾客倍感亲切有种回家的感觉！
好人总有好报，两个弟弟虽然没考上清华北大，但也是读到大学，现在在呼巿某校都是人民老师！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是内蒙古察右中旗人，现居山西朔州市，酷爱文学。
【本期幕后】
策划：敏敏
编辑：楚楚
校对：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