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夜镜说你是神的而我的日镜说你是我的。”
“我的夜镜说你是神的而我的日镜说你是我的。”
睡前读过的杜鲁门卡波特小说里的这句话,一直浮荡在辛西娅的脑海,像是漂流在无穷蔚蓝海面上的玻璃瓶。
如此独树一帜,如此无处可逃。
乔伊斯无疑是一个可爱的男人,无论是畅快潇洒地在游泳池里浮浮沉沉,还是与世无争地在她浪漫沉睡,渴望被唤醒的身体一侧睡着,他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仿佛金属般质地饱满结实的魅力之光。
人在恋爱的时候就喜欢堆砌形容词,那是年少轻狂时浪漫主义的后遗症,只是太少人会安然无恙痊愈,太多人一生一世留下病根。
面对乔伊斯,辛西娅刻意忘记自己曾经在电影或者文艺小说里读过的所有有关恋人该有的样子。
他有没有长一双剪刀手,会不会跳浪漫婉转的华尔兹,是不是来自遥远的异乡,性格桀骜不驯,但却热情似火,以及,他热不热衷于穿燕尾服,并在女士面前脱帽鞠躬,这些都不足挂齿。
她只是爱,她只要爱。
她在黎明曙光刺穿暗沉天幕时分醒来,看着身边那个男人睡得坦然无辜,想起他在她身上肆虐时候的坚定勇敢,再对比此刻平静祥和的面容,瞬间对男性生物致以无限的悲悯与疼爱。
他们如火石,力量无穷大,却也会脆弱,光芒星星然。
如果不是乔伊斯,辛西娅会否形成如此玄奥的大彻大悟,不会。
男人不是用来观瞻的,更无需顶礼膜拜,只需在他手臂试探过来的时候,静静一吻,或者堂而皇之枕在上面,暂且做一只目光短浅的惊弓之鸟。
女人要的,不过是这刹那即逝的安慰,男人要的,不过是这方寸之地的虚荣。
如果知道这一弯坚阔的臂膀,也曾收容过其她过客的感伤,她会为此愁眉苦脸吗?
不,随他去,感情一场,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不怕,她不比谁更得不偿失,更无辜暗淡。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男人身旁醒来。我对此心怀感激。”
“告诉我,你昨晚的梦境。”
“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想听好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趋利避害。
“我和你在罗马相遇,古城遗迹里阳光洒然,紫色香花沿古老石阶顺势开满,像一场烧毁特洛伊的天火,你我被这一簇火包围,无处可逃,回天乏术。”
“这也算好梦?”
“算,因为自始至终,你不离不弃。”
“坏的那一个呢?”
“我已经讲完。”
“可你只说了一个梦。”
“没错,好的坏的,都在里头。再好的爱欲,都是吞噬人的陷阱。”
“你的念头总不着边际,但我不能彻底否决,因为感到某种悲观主义的真实,你这个人啊。”
“你无需读懂我的心灵,熟悉我的肌肤就好。
你无需探讨我的灵魂,知道我回头看你的时候,你应该追上来在我额头留下一个吻就好。
你无需进入我的世界,欣赏我每一次站在你身前的姿态就好。”
“看,你多霸道。”
“你不会爱上一个不愿霸占你的女人,除非你还只是一个男孩儿,乔伊斯。”
“你如此年轻,却仿佛阅人无数。你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
穿上白衬衣,套起牛仔裤,整理整理头发,天亮了。
这座城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美丽得,就像每一段爱情,都会有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