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琳：那个凳子
那个凳子
陕西西安 金琳
凳子对于任何人都不陌生，各种各样的凳子都有，五花八门，谁也说不准有多少种样式各类的凳子，可是在我的人生旅途上，有一个使得我终生难忘的凳子，那个凳子，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从心灵上抹去它的踪影。
1958年我的故乡农业大丰收，到处飘扬着58年大跃进的歌声，人们生活无忧，在那氛围中，我愉快地读完了小学一年级。升二年级后，1959年，农村开始实行集体食堂制，不允许任何户家做饭，已经没有了1958年那家家不愁吃饭的日子，开始挨饿。有人说挨饿是因为国家偿还战争时期苏联支援我国的债物造成，接着是连着三年的自然灾害。
我小学二年级的三册课本没读完，因为挨饿，辍了学。1960年，村办集体食堂解散。1962年9月1日，村子里的小学开课，我在本村小学读了四年级。
本村小学校，班级是有几个年级组成的复式班，女教师是公社书记的二儿媳妇，小学文化程度。每个年级最多的十三个学生，最少的四年级只有我和大伯家的三堂哥。拿着新课本的我，翻开数学课本，只会加减法，语文课本，生字占到一半。开始学乘除法，数学题没觉的困难，语文课本上的生字一下子都全部记住，很是不容易，好在有一本父亲给我买的看图识字小字典。一年级时，爷爷在丗，一个可坐二人的小板凳是我上学坐的工具，听课都是坐着的。上四年级后，爷爷已经去世，父亲的弟兄三人分了家，那个坐二人的小板凳没有归我家。我在学校，上课下课都是“站票”打发。同年级的三堂哥，他坐着听课、做作业，我站着听课、做作业，心情十分痛苦。为减轻那不停地站着的滋味，我一下课往家跑，帮助母亲干一些家务。后来，我干脆隔三差五地逃学。这样一来，四年级就常常只有大伯家的三堂哥一个学生了。第二学期，小学文化程度的女老师把我和三堂哥安排进了郑集小学校。
郑集小学校，也叫郑集完小，是有三个班级的小学校，五年级一个班，六年级一个班，另一个班就是我就读的班级，是有小学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的班级，四年级学生十几名、三年级学生十几名，女教师中师毕业。新的环境给了我好心情，我学习进步很快，时间不长成了班级学习最好的尖子生。学校距我家两里路，学校规定带一顿午饭。那村的小学生有几人带的都是能坐几个人的长板凳，他们待我友好，解决了我的坐位，我不再是“站票”的学生，数学、语文常常考第一。《国际六一儿童节》前，我担任了少先队中队长，少先队大队长是五年级学生张秀英担任。初级小学四年级毕业，升五年级考试，我名列全乡第一名。
升为五年级后，坐位又成了我的难题。我在课堂上，被班主任老师批评是“卖不了的秫秸(意思是直挺挺的站着很显眼)”，全班同学都是坐着听课，我站着听课，下课铃声一响，只要老师说一声“下课”，无论老师是否走出教室，我迅速趁有的学生离开座位，在那同学的座位上休息一会儿，但是，班主任老师还不允许学生在教室，命令每个学生到教室外的学校院子里活动，唱歌跳舞和做广播体操。
那样的学习处境，使得我回家不停地向母亲哭着要上学的单人小凳子。
其实，家里有母亲陪嫁的两个大红椅子，假如带到学校，那么大，连学生用的两个长条板课桌之间的空间都容不下。家里还有一个长条板凳，太长太重，就是搬到学校，比学生的课桌还长，也不能当做我上学的凳子。母亲曾经为了我上学，去集市购买单人小板凳，几次都没有达到目的，没有卖的。
我非常喜欢读书，自从走进学校第一天开始，爷爷和父母亲就曾经说过，假如我学习成绩好，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应到我大学毕业。刚上了小学五年级，因为凳子的事情，我不敢退学，可是班主任不止一次在班上批评我站着听课。十分痛苦的我，只好因为没有凳子向班主任老师请假，请假理由是什么时候我能够搬到学校一个属于自己的凳子，什么时候我就到学校上课。班主任允许了。
那天回到家，我放下书包，对母亲说：“娘，我明天不去上学了，什么时候，我能够有个凳子搬到学校，什么时候我再去上学，班主任老师不允许我站着听课……。”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母亲说：“你因为没有凳子不去上学，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听到母亲想不出解决我上学的凳子问题，由原来的的掉泪开始抽泣，哭的很伤心，我从内心是很希望不落下学校的一节课的，名义上的请假，会不会是我再一次辍学的开始?我把自己的前途完全寄托在上学上，再次的辍学，对我意味着前途已经渺茫，那将来上大学的梦想会破灭。
就在我痛哭流涕的时候，和我母亲同是我村婆家的小姨到了我家，知道了我哭的原因，对我母亲说：“姐，关于小琳上学用的凳子，我家也没有，要不我回去问问我那东小庄上的各家，看看能不能为小琳借到?”
母亲说：“你为小琳借小凳子，首先要说明，可不是借用一天两天，得一直用到小琳六年级毕业才行，否则，还是会像今天这情况出现;还有，凳子得结实的，假如借个不结实的凳子，我孩子的学上不了多长时间，还得陪人家凳子，凳子搬到学校，可不会像在家里坐一样，在那学校被孩子们摔和碰是难免的。”
“我知道了，姐。”小姨回答母亲后，就回了她自家。
我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三天上，小姨又到了我家，对我母亲说她为我借到了凳子，是她邻居家柴禾棚子里放着常年用不着的一个圆凳子，很结实，是树根做成的，不过很大很重。
母亲听后，说：“就是那样的凳子，我自己也寻不来啊!也能让小琳马上再去上学啊!”言语中透着对小姨的感谢。
当小姨让那邻居把那个凳子给送到我家，我一看那么大，虽然比我家的红椅子小，可是全学校也没有那么大的圆凳子，足有十几斤或者二十斤的重量，虽然不是太随心所愿，但是总解决了我上学用得坐位。
接下来，我因为扛不动，把那圆凳子的腿朝上，平面朝下，在凳子腿上拴上一根绳子拉着，背上书包走进了学校。先是放进教室的一个墙旮旯，既是在墙旮旯，也成为了我们教室里一道特殊的风景，因为全校没有那么大的单人圆凳子。圆凳子的直径足有五六十公分，厚度也有二三十公分，四条凳子的腿根根像小圆柱子。第一节课，我还是站票，下课后，我利用课间的时间，把凳子上的泥土擦干净，放在我的书桌前，每个在我座位里面的同学，要从其座位出来，得从我的圆凳子上爬过，因为课桌之间的空间都让我的圆凳子占据了。
那个厚重的大圆凳子，尽管班主任老师和有的同学看着不顺眼，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因为我上课再也不是“卖不了的秫秸”啦，也和全班同学一样坐着听课了。
我坐在那个小姨给借的凳子上听课，班主任不再因为我没有凳子而批评我，我心里从没有过的踏实和高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凳子上学了。那个凳子，凝聚着我小姨的一片心，凝聚着她那邻居对我因为没有凳子不去学校的同情心，凝聚着母亲多日为我因为凳子的操心，和东家借、西家求以及赶集辛苦劳累的心。我坐在上面的感觉，就像是坐在一匹驰骋疆场的战马上，那战斗，是对知识的掠夺，不再是逃避那课堂如战场的战斗。那个褐色的大圆凳子，给了我自尊，给了我学习上的自信，使得我在班上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由原来的班主任因为我没有凳子的批评变成了我因为学习成绩的优秀而表扬，数学语文成绩成为班级的佼佼者。小学六年级毕业，我考取了县城重点初中，那个凳子也有为我付出的功劳，假如不是那个凳子，别说考重点初中，高级小学的学业也未必能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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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琳，微信名：金胜义。西安市退休者，近退休时第一次投稿被刊登后，至今在一些报刊杂志（纸质）和一些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诗、文600多篇,100多万字。被纸质发表的文章曾经被有的报刊转载，现在是（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