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 | 邱冬：心里的女人
心里的女人
邱冬
源潜路口有个早点摊，生意想必很红火，每天早晨上班，我都要从那里路过，总是见到摊子前挤着许多人。当然这只是匆匆一暼，那些红男绿女也只是一闪而过，我开着车子，只能关注前面的路。
然而，今天早上，就在我这短暂的一瞥中，我忽然发现一个女孩，留着齐脖的运动发，面庞圆润，嘴唇稍稍有些厚，水滴形状的眼睛，她正在朝路面看，似乎在等一个人，只是一眼，便低头在包里找一件东西。对，就是这个样子，她似乎永远这么害羞，半低着头，乌黑的运动发，半嘟着的嘴唇。
这是谁，是她！二十多年了，这个样子一直沉睡在我心里，今天，经这女孩一点播，经这惊鸿一瞥，她一下子就苏醒了，怎能忘？怎能忘你？怎能忘记那纯洁的爱情！
参加工作那一年，我19岁，我工作的单位是一个乡政府，其时这些基层政府工作人员大抵来源于以下三个渠道：部队退伍安置、合同制干部、优秀村干，像我这样的学校毕业分配学生，在我乡尚属首例。因为我的同事生活经历和我不同，因此工作目的、生活方式、人生观都不同，我总是觉得他们很俗，谈不到一起，讲老实话，那时的我很孤独。
第三年夏天，我们单位又分来一个女孩，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留着齐脖的运动发，面庞圆润，嘴唇稍稍有些厚，水滴形状的眼睛，看人羞答答的，芊芊手指把玩着肩上的包带，半嘟着的嘴唇，含笑的酒窝。她母亲陪她来报到的，母亲穿裙子，她穿白色长裤，看起来比她母亲还保守。
经过简单介绍，我知道了，她母亲是教师，她是省经校毕业的，21岁，和我同年，21岁的大女孩为何那么羞涩，我有些不明白。当她母亲喊我为领导时，我也不好意思了，给她们倒水时，竟然将水溢出许多在桌子上，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些纸巾，慢慢擦着溢出的水，她脸上的酒窝里始终含着羞答答的笑意，那一刻，我是否也是手忙脚乱。
我想肯定是的，因为我分明听见了我的心呯呯的跳声。我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所造，那么她是否就是属于我的那根肋骨呢？如果不是，为何第一次见面，她就令我如此心神不宁？
我们是不是相互爱恋了？我不知道，只知道每个夜晚我都很思念她，我看书时，书里的文字全都变成了她，我看不进了，把书丢在一边，痴痴的想她；我与友下棋时，那圆润的棋子分明成了她的脸、她的眼睛，直视着我，我的棋下得莫名其妙，朋友骂我鬼迷心窍。
那个鬼，那个从聊斋里走出来的美丽女鬼，那个至情至义的聂小倩，是你吗？
命运时常跟相爱的人开玩笑，你来后的三天，一个精瘦的小男生即出现在我的视野，他是我初中同学，他告诉我，你是他的女友，你们高中同校、中专同校，你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六年，你们一直在恋爱。我呢，我也已经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她是这个乡里的打字员，虽然我们都没有谈婚论嫁，可是很遗憾，我们都没有资格谈婚论嫁了。
短短两年，我们一直在一个办公室。我们一起上班，面对着面，你喜欢看《飘》，我喜欢看《红楼梦》，郝思嘉死了，林妹妹也死了，她们得到她们的爱情了吗？似乎得到，又似乎没有。
有时，我们也一起下乡。记得有次，我们一起到一个山区村，到达山顶时，我们都累了，躺在山边的青草上，拼命的喘气，在我们身边，到处都是盛开的映山红。怎能忘？不会忘，你的笑脸胜过每一朵映山红。
还有那个秋天的月夜，我们一起从区里开会回乡，当时我们都骑着自行车，可忽然你的车胎破了，如是我们并排推着车走。仿佛那一路上都没有人，我们两个人走着走着，风把路边树上的叶子吹下来，落在你的运动发上，落在你的肩头，我不断用手去帮你捡，记得吗？记得那夜的风吗？那调皮的秋风，一直都在把你的体香望我的心里吹，一直到现在，那种绵甜的香味都埋在我心里。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吗？那么红，红彤彤的，就像一盏红灯笼，临到乡里，你笑着对我说：妈妈告诉我，红月亮出现时，狐狸精就要出来缠人了，今夜，狐狸精会来找你哟。狐狸精会来找我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来，她不会再来了。
我们相处的第二年春天，春雨不断，有天夜里，实在忍不住想你的念头，我翻过我们房间之间的墙头，到你房间，你迫不及待打开房门，满面微笑的迎我进门。你一直在等我吗？好像是，你知道我今夜会来吗？一定是！在你房里，我们深情的对视，从你眼里，我读出了深深的爱意，你爱我吗？妈妈说，知道一个女人爱不爱你，只需在月夜凝望她的眼睛。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晚我没有回来，我们会结婚吗？我还会这么思念你吗？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谜。
很遗憾，我们只是在一起，呆了短短两年，两年后，我们所在的那个乡便撤了，你调到你老公所在的乡，我回到我的故乡，从此，劳燕分飞，这一分，就是一生。
一生一世真的太短，来生，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如果会，但愿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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