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娜:正是金蝉啼鸣时 | 就读这篇
正是金蝉啼鸣时
王静娜
蝉,是夏天的名片;蝉鸣,是夏天的音符;湿热的雨季,正是金蝉脱壳,一飞冲天之时。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实,蝉的“成鸣”之路真的是危机四伏。因为有那么一类人,斗不过天斗不过地,专门与蝉过不去,那类人就叫童年。
真的,与蝉斗,其乐无穷。当蝉还缩在壳里探头探脑的时候,这些俗称“知了猴”、“爬爬”的可怜虫,就钻入了儿时的我们为它编织的天罗地网。
每年的七八月份,傍晚时分,正是“爬爬”们探头探脑,穿越生死线的时刻。放学的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搜寻。树多林密的地角沟边,那些成不规则形状,蓬着一层薄土的大小不均的孔洞中,往往就是猎物的藏身之所。我们只需用手轻轻一抠,孔洞陡然变大,一只惊恐蒙圈的“爬爬”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时我们小心翼翼的插入一只手指去撩拨它,傻傻的“爬爬”或许以为我们是来接应它的友军,或者认为是抓住了树枝,毫不怀疑的就抓牢了我们的手指,结果它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有些“爬爬”疑心较重,对我们的“好意”怀有戒备之心,不肯轻易爬上手指,而是“嗖”的一下,退到洞底,瞪着两只不会转的大眼珠子看着我们,一动不动,和我们玩对峙。战斗进入僵持阶段,洞底有点深,手指够不着,没有经验的我们就使劲抠洞,抠来抠去,“爬爬”就被土掩埋了,找不到就成了漏网之鱼,我们只好悻悻地放弃追逃,承认它“福大命大”。后来得到了有经验的伙伴的真传,我们就知道了,对于这类智商较高的“爬爬”应该采用诱导的战术,我们不再去抠洞,而是找一根长短粗细适宜的树枝插入洞底给它搭梯子,然后静观其变。用不了多久,狐疑的“爬爬”自己就沿着梯子爬上来了。我们得意的把它收入囊中,骂一句,“哼,小样,敢跟我斗”,继续找下一个目标。
天越来越黑,地上的洞洞实在看不清了。有幸躲过了第一道封锁线的“爬爬”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这时它们已经成功地攀在了树上,想借夜色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逃命。而我们会用手电筒认真地扫射每一棵树,一旦发现目标,这些俘虏们乖乖束手就擒,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命中率极高,挂得较高的“爬爬”就用树枝碰下来。每夜下来,少说也会有二三十个的收获。
有一年,我们新发现了一个捉“爬爬”的好去处,就是村北的果墓园。那里树高林密,因为是一片坟茔墓地,极少有人光顾。那里的“爬爬”可真多,几乎每棵树都不落空,有的树上连续排着三四只。我们兴奋地尖叫着,胜利的喜悦冲淡了阴森的恐惧,每晚的收获颇丰。有一次晚上,我们又来捉“爬爬”,手电筒不够每人一个,好在月光皎洁,我们不由得就散开了。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小伙伴一声尖叫,叫声在阴森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原来她误把一条小蛇的尾巴尖当成了“爬爬”,捏到手里才看清,吓得泣不成声。我们也越发感到这里阴森恐怖了。赶紧撒丫子逃离出去。再也不敢来这里捉“爬爬”。
捉“爬爬”,自然是为了吃,以煎炸为主,这里不细说。继续说“爬爬”的第三道险关,能穿越过两道封锁线的“爬爬”们真的是非常侥幸了,一夜蜕变成蝉,不亚于学子登科,金榜提名。于是洋洋得意地引吭高歌,为自己庆生。可我们依然不肯放过,想斩尽杀绝,燥热漆黑的夜晚,随处点燃一堆麦秸,利用蝉对光的渴望引它飞蛾投火,无数只蝉唱着嘹亮的歌,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扑入我们的陷阱,成为折翅的天使。麦秸燃尽,蝉也恰好烧熟,真是美食天赐。
其实,捉来的“爬爬”也有变蝉的机会。我们把它罩在筛子里,观察它是如何蜕变的,静止不动的蝉先是背上裂开,金黄色的嫩肉就一点一点的从裂开处鼓了出来。整个蜕变过程是安静的,缓慢地。这常常使得缺乏耐心的我有助它一臂之力的冲动,我曾经帮助蜕变到一半的“爬爬”们剥去外壳,结果得到一堆死胎,也曾经帮“爬爬”们抽出还长在硬壳里的几条腿,结果腿断了,它成了残废。这让我更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拔苗助长,任何违背生长规律的做法都必然事与愿违。蜕变是成长中必然经历的痛,也是通往成功的必由之路。只有这样,它才能有健硕的翅膀去飞翔。
写着写着,我忽然动了一丝恻隐之情。一个在黑暗的地下生活了几年甚至十来年的“爬爬”,为了梦想,执着地追求,何惧险阻重重,何惧碎骨粉身!难怪蝉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原本讨厌蝉无休无止的聒噪之音的我,开始有点喜欢蝉鸣了。
每年七八月份,也正是高考的莘莘学子们满满收获的时节。“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金蝉脱壳”的学子们就像蝉一样,天高云阔,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一展歌喉吧!
王静娜,女,1973年出生,籍贯:河北省博野县人,现任河北唐县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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