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 | 杨建英专栏
碰撞
杨建英
撞 衫
话说郭德纲到于谦家去串门儿。一推门,见于谦和他儿子都光着膀子。非常惊讶:“呦嗬!这爷俩‘撞衫’了!”
撞衫一词,据说最早来源于欧洲,发扬于香港地区。这话靠谱,因为香港人管买衣服就叫“买衫”。因此,把两个人或两人以上的,在同一场合穿了相同或相近的衣服叫撞衫,是完全可以理解滴。
在追求时尚、个性化的当下,撞衫可能仅次于“撞车”,是一件令人尴尬的灾难事件。
最令办公室美女“丽达”痛苦的事是:她于深夜点灯熬油在网上淘到的靓丽衣衫,早上刚穿到身上。结果,一出街口,就发现买“早点”老王的女儿,也正穿了一件相同的衣衫,在专心致志地炸油条。
于是整整一天,丽达愁眉不展。不停地在心里嘀咕:是把自己这件衣服扔掉呢?还是明早把老王女儿扔油锅里,当油条给炸了?
撞衫对女人来说,堪称微妙心思的突发事件!
撞 脸
撞衫很痛苦,“撞脸”也好受不到哪去。
这里提两位“名人”(名人最容易被撞脸)。
头一位名人是高晓松。
去年的一天,高晓松发现某企业请人冒充他举行发布会。从现场照片上看,那位“李鬼”经过一番造型以后,的确与高先生有几分形似,以至于引发当地群众纷纷围观合影。
对此,高晓松在微博上气急败坏地写道:“可我已经瘦身了好吧!山寨,麻烦你能不能更敬业一些!并且,本人身高178有体检报告为证。你们为啥找个矮胖子,破坏我在广大路人中的形象!无法忍! ……最后他又补充道:眼镜和靴子麻烦买正牌货好伐!”
第二位名人是:犬子杨子墨先生。(我心目中的名人)。
杨先生三岁的时候,一天,无意中发现电脑屏幕里有一个和他长得“撞脸”的小人儿。(那是他四个月大的时候我给他录的视频)。他看到,视频中他的妈妈对那个小孩又是抱、又是亲、又是喂奶,他就相当地受不了。因为,杨先生长那么大没见过这个。他问我里边那个和他抢妈妈的孩子是谁?我说:你弟弟!他一听,就挥动着小手一边拍电脑、一边愤愤地说:打死他,打死他……
撞 文
最后,我来说说撞文这件事。这也是这篇文章我最想说的,它所带来的痛苦比前两个都大。作家李娟在博客中记录过这么一档子事,文不长,附录于此:
撞 诗
刚才无意中听到周云蓬的《春歌》,其中有一段:
李白乘舟将欲行,
忽闻水中喊救命,
扑通一声跳下去,
捞起一看是汪伦。
。。
而我在我的某诗中也写过这么一段:
李白乘舟将欲行,
突闻汪伦喊救命。
跳进水里捞起来,
好吧,
往下还得住几天。
。。。。。。
又想起我的苹果诗的最后一句:
“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恋爱。”
也有一些读者指出,是某著名歌的著名歌词。
天地良心,我真没听过啊。
(2013-05-18)
“天地良心,我真没听过啊。”面对这种事,说是说不清楚的,只能对天发誓了。
同样的遭遇,已故著名老作家汪曾祺也有过。
汪先生写《沙家浜》时,最得意的一句就是阿庆嫂唱的——“人一走,茶就凉!”这成了当代俗语。连周总理开会安排工作时都用过:“(针对某项工作)大家一定要重视,决不能‘人一走、茶就凉’!”
可就是这句话,有人愣是说,这是沙家浜故事发生地,江苏常熟当地的俗语。还有人硬是查出:这是出自《明代嫖经》与《青楼韵语》,原句是:来的都是客,全凭钱一囊,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意指娼妓与嫖客都是假情假意,世利有加。
有根有据,看似是真。
可七十多岁的汪老先生非常痛苦、无奈地说:这不是当地俗语,他也真没见过那首青楼诗。这句话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您看,为一句话,把个古稀老人逼成啥了!看来,这种事谁摊上都不好受。
知名作家如此,不太知名的就更别说了。
一次,与本地武侠小说作家王展飞闲聊。他说那个关于阿勒泰羊的“顺口溜”——走的黄金道、吃的中草药、喝的矿泉水……是他当年在市委当秘书时写的。现在,有几个人知道作者?当然,还有人自称是作者的,真让人哭笑不得。
展飞先生二三百万字的小说作品里诗词、歌赋、小曲众多, 凭他之才,编这几句顺口溜,可谓小菜一碟。我相信是真的。
最后,说说我自己吧。本人也是有苦难言。
2014年的春天,一位文友激动地给我发来一首名字叫《河》的诗,说这首诗与我《老山城》书中的某篇文章有点像,你该不会是抄袭人家的吧?全诗如下:
没有比克兰河更熟悉我的河了
出生的时候,我在它的东边
成长的时候,我在它的西边
出嫁的时候,我又在它的东边
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在西边
恨一个人的时候,它在东边
她说这是本地一位女诗人的作品,现在这首诗已经震动中国诗坛,被誉为经典。且看评论:
“……说到爱情,这中间又有多少快乐,憧憬,幻想,向往,迷茫,徘徊,幸福,痛苦?这么多东西,作者就以一条河为切入点,家乡的这条河成了作者情感倾诉的触碰点,以这条河为分界点,一会儿河的东边,一会儿河的西边,把所有这一切都在克兰河的东边与西边轻松安放,真是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作者虽然写诗时间不长,但一出手便成经典!”
实话实说:我看后确有似曾相识之感。几乎在十年前(2006年)我就写过一篇大致意思相同的散文,也是写河流与人的命运关系的。摘录如下:
“克朗河这条涌满马背故事的河流,时而象狂奔的野马时而象温顺的毛驴,从远古流淌到今天。架在其背上的桥梁有如马鞍,历史就象端坐在上面的媒婆一颠一颤地走走停停,撮合着一段段或悲或喜的因缘。
山城人的爱情似乎可以这样分:与河有关和与河无关。前者如:八道巷女孩嫁给东后街男孩,彼此不用过河;后者如:下窝子男孩娶了后山的女孩,这就得过河了。……且不说许多人的新房设在河的这岸而婚宴却安排到河的对岸;单就是迎亲的车队起码就要过两道桥举行全城大游行。真格的,婚姻大事若不让桥知道,就象是背叛了媒人,即便人家不挑理,自己心里也是说不过去的”。
两部作品放到一起对照着看,内行人一眼便可看出,人家诗的“格”明显高我一筹。
但是,仅从字面上看:一方水土对一方人的命运影响,几乎是相同的。这很难说谁在抄袭谁。
同饮一河水,难免有同思!
咋说呢?“天地良心,(十年前这首诗)我真没听过啊。”
上述种种现状,现代人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撞文”;而我在心里也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撞鬼!
杨建英,男、北京人。现为新疆阿勒泰地区文联副主席。作品散见于《文艺报》、《散文百家》、《人民日报》 、《光明日报》等报刊。曾出版散文集《老山城》、随笔集《山城密码》、报告文学集《新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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