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奇案恶徒假扮秀才与富家女私通,却连累无辜二姊妹身首异处
连写十几篇八十年代旧案,怕您各位看腻了,咱今个儿换个口味,且听“大狮”说一个清代奇案。
此案发生于清道光三年,当时浙江丽水归属处州府,府下辖有一县,名缙云县。
该县彼时民风彪悍,崇尚武德,以至于文风粗陋,能识字断文者凤毛麟角。每逢科举应试,全县学额十余名,而应试者却不及学额半数,倘若有人考中秀才,其荣宠简直胜过状元及第。
越是稀少就越是弥足珍贵,故此有学问之人在当地堪比“唐僧肉”,甭管哪路妖精都想吃一口。
缙云富商张白露生有一女,貌美端庄,被张白露视为掌上明珠,曾豪言:“我家女儿非秀才不嫁!”
一日听到喜讯,说是乡试完毕,缙云县中还真又出了一个秀才。如此难得的人才,县里自然要炫耀一番。秀才身穿红袍,在喧天鼓乐声中跨马游街,百姓涌上街头竞相观看,都想一睹秀才的风姿。
张白露的女儿带着婢女、使唤婆子站在秀楼之上,见到秀才经过,欣喜不已,恨不得变为一只飞燕飞到秀才怀里。
使唤婆子看出小姐的心思,就在她耳边说道:“小姐莫不是看上那秀才了。”
小姐双颊泛红,扭捏不答。
使唤婆子又说:“不瞒小姐,那秀才跟老身是邻居,他十六岁时娶过一门亲,怎知还不到一年,他那新婚未久的妻子就病故了。他至今没有续弦,以小姐的美貌,如能得而为婿,真是天造地和的一对儿。”
说罢,使唤婆子便自荐做媒,凭借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一定要把秀才给小姐弄来不可。
第二天晚上,张家小姐熄灯就寝,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心单恋着秀才。正在小猫挠心之际,忽听窗外有动静,于是忙问:“是谁在外面?”
窗外随即回答:“小姐莫怕,我不是坏人,正是你昨日见到的秀才,邻家大婶对我说了你的心思,我有心效法张生会莺莺,冒昧来访,还望小姐不要责怪。”
一听是秀才来了,张家小姐又惊又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外面那人又说:“小姐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小姐,你我二人一个是神女有心,一个是襄王有意,小姐何不快些开启房门放我进去,咱两个趁此良宵做一对人间仙侣,岂不妙哉。”
照理说,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又是独自一人在闺房之中,突然有陌生男子跳墙入院,身为女儿家应该大声呼叫,设法保全清白。奈何张家小姐已经意乱神迷,一心只想跟秀才做一对神仙眷侣,而忘记了纲常伦理,急忙下床,款动金莲,轻启房门。
黑影闪身进屋,一把将小姐抱住,并不许她点灯,说是快乐事只能两人独享,若是点灯,恐被外人知晓,好事容易变成坏事。
小姐百依百顺,全都依从了秀才。只道是:山盟海誓深,携手同心好。绣带含羞解,香肌着意亲。
好事过后,秀才稍歇片刻,便以时间不早,唯恐天亮被人窥见为由,依依不舍地辞别小姐,随即逾墙而去。
秀才走后,小姐惆怅不已,她舍不得秀才离去,只恨长夜太短,不该将一对有情人分开。
这正是:相知相思何日尽,此时此意不忍分。闺中痴女盼檀郎,愿将奴身赋君身。
一天无话,到了三更时分,秀才果然又来相会。此后半月,夜夜如此,只是秀才决不允许小姐点灯,每当小姐催促他快些请媒人来说亲,秀才满口答应,却言而无果。
一日,张家小姐的表姊妹二人远道来访,张白露吩咐厨上做了一桌好菜款待,席上还拿出一坛上等花雕款待两人。
表亲相见,年龄又相仿,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张白露也不限制三个姑娘喝酒,他自行离席,早早睡下。三姐妹挑灯夜谈,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将一坛花雕全都喝光。
姑娘家不胜酒力,三人全都醉意上头,张家小姐唤来婢女,让婢女将表姐和表妹搀到自己的闺房安寝,她则跟婢女睡在一处。
转天清晨,婢女进屋为小姐的表姊妹送洗脸水,刚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气息。再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两具无头尸体,血污浸透被褥。原来她俩已身中数刀,死于非命。
张白露闻讯,惊恐万状,急急报官。县令亲自带人查验,看过死尸之后,问这间屋子平时是谁居住?
张白露一五一十回答,说这间屋子是女儿的闺房,女儿已经二十岁,早已过了出阁年龄,但仍未出嫁。究其原因,只为等着嫁给秀才。
县令听罢之后,命三班衙役打道回府,并让人把张家小姐传唤到公堂。公堂之上,县令上一下、下一眼、仔仔细细打量张家小姐,凭借经验,他认定张家小姐已非处子之身,随即让人喊来稳婆查验,果然不假。
县令责问张家小姐,究竟与何人私通?若能从实招认,免去一顿板子,还能为惨死的两姐妹雪冤。若不肯从实招认,那就休怪太爷无情!
张家小姐自知难以抵赖,只得将自己深夜与秀才相会,以及使唤婆子自荐做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县令命张家小姐画押之后,又让人将秀才拘捕到堂。公堂之上,秀才大呼冤枉,自称根本与张家小姐不认识,何来苟且之事?也根本没有张家的使唤婆子到他家说媒,他这些日子一直交朋会友,有几天还住在朋友家中,有朋友可以为他作证。
秀才正颜厉色,说话铿锵有力,县令认为秀才可能真是无辜,于是让人把张家小姐带到公堂,让两人对质。
秀才根本不拿正眼看张家小姐,满脸的厌恶神色。张家小姐则看了又看,不敢确认眼前之人就是每夜前来私会之人。
县令问她,可曾认出没有?
张家小姐说,眼前这位秀才的身材稍微胖了一些,个头也似乎稍微矮了一些。每晚秀才前来闺房之时,不许她点灯,一切都在黑暗中行事,根本看不清面目。有一点她倒是记得清楚,与她私会之人的手臂上有一条三寸多长的伤疤,用手触摸十分明显。
秀才立即露出双臂,当堂查验,双臂之上根本没有疤痕。如此看来,秀才果真无辜,但也不能轻易释放。于是县令又让人把张家的使唤婆子传唤到公堂,问她是不是到过秀才家中为张家小姐说媒?
使唤婆子说自己倒是打过包票,也曾去过秀才家中,不过那几天秀才天天会客,根本没空见她,于是她就把说媒的事儿给耽搁了。
县令又问她,这件事情有没有跟人提起过?
使唤婆子说只跟儿子王猛说过,除了儿子之外,没再跟任何人提起过。
县令又问她,王猛的手臂上是不是有条疤痕。
使唤婆子有些犹豫,但碍于太爷威严,只能乖乖说实话。她说儿子前些年由于跟人当街斗殴,被人用镰刀砍伤过手臂,伤口很久才愈合,留下一条很明显的疤痕。
如此一说,凶手顿显。县令让人把王猛抓来,先是验明手臂上有没有疤痕,又让张家小姐跟他对质。王猛称不认识张家小姐,但张家小姐却说认得他,他就是前来私会之人,就算不认得他的样子,也认得他的声音。
王猛仍旧不肯承认,县令一笑——大刑伺候。
有道是,人是苦虫不打不成,根是木雕不打不招,好一通收拾之后,王猛再也猛不起来了,打得好似一条癞皮狗,站都站不起来。他不想继续挨打,也知道自己逃脱不掉,只得如实招供。
原来,他从母亲口中听说了张家小姐一心要跟秀才相好的事情之后,便在黑夜三更,壮着胆子逾墙来到张家小姐的闺房窗外,假装秀才意欲求欢。他本以为此事成功的几率不大,小姐一定不会开门,有可能还会大叫救命,倘若那样的话,他就立即逃走。
哪知小姐是个情种,不但没有叫喊,反倒乖乖开门,任他造次。他说什么,小姐就听什么,好事之后,如同食髓知味,于是那几天他夜夜到张家求欢,早已是熟门熟路。
发生命案的那天晚上,他照旧顺着墙头翻入张家的院落之中,悄声来到张家小姐的闺房之外,轻推房门闪身入内,一见小姐已经睡下,心中大为不悦。以往每晚他不来,小姐绝不肯入睡,今晚格外特殊,他认为小姐已经生厌,因此有些恼火。摸索到床榻边上,忽觉有两个人头,他以为张家小姐另有所欢,妒火中烧,顿起杀机。拔出随身防身用的一口尖刀,先将两人杀死,而后割掉头颅,用衣服包了带走,随后丢在野外一片老林之中。这便是以往的经过,全都属实,并无虚言。
县令随即让他带路,果然从一片树林之中找到一个包裹,打开之后,赫然露出两个女子的头颅。
如此一来,真相大白。真秀才无辜,不予治罪。假秀才杀人害命,已成事实,按律以命抵命。张家小姐寡廉鲜耻,有违妇道,打了二十棍子后放回家中。丑事传遍缙云,漫说是秀才,就是一般人家的男子也不愿意娶她这种残花败柳。
最无奈的恐怕就是张白露了,老头子一心盼着招个秀才为婿,到头来秀才没登门,祸害先登门,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女儿又丢人,自认倒霉吧!
(配图为清末旧照,只作示意图,与文中人物并无实质性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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