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

林风眠先生到了法国留学后,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风眠。这是一个颇有意思的名字。“风”是动态意象的名词,而“眠”是静态的动词,两个词本来是互相矛盾的,放在一起却具有奇妙的韵味。

它就像极风中的芦苇,飘摇不定,但根扎于大地,静静地生长;又像极风中的孤雁,飞翔寻觅,寻觅一处温暖自在的栖息之地。

“风眠”这一名字取定之后,林先生就没再换名。这名字就像是林先生人生的写照:一生历经风雨,内心安然如眠。
名字是每个人的符号代称。可名字又往往和出生一样,是我们自己无法决定的。正如屈原《离骚》所述:“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古人有名有字,所取名字寄寓着父辈祖辈们深厚的期望。林风眠先生出生后,按族谱排行为“绍”字辈,取名“绍琼”。

林氏族中取“绍”字辈,是希望家族能对前贤事业继之续之,发扬光大;“琼”为最美之玉,大概长辈希望林风眠长大后,能成为世上一块最美之玉。

林风眠晚年定居香港时,在与友人通信中也用过“林琼”这个名字。客家话里“琼”与“勤”、“群”互通音韵,也是长辈期望林风眠从小就能勤奋,故以小名“阿勤”叫之。

而林先生长大有了自己独立思考后,他不喜欢“绍琼”这个名,自己给自己取名“绍群”,取字“凤鸣”——像一只凤凰一样鸣叫,这是一个多么响亮富有理想追求的名字。这是一个青春的名字。

而到了法国,林先生体验到生命更多的丰富性,不仅是青春生命的飞扬,还有人生的漂泊不定,以及现实的艰难……林先生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风眠,即凭风而眠,颇有庄子“凭空御虚”’追求艺术的自由浪漫之感觉。

晚年他客居香港时,对于将自己原名“凤鸣”改为“风眠”,他风趣地说:“不叫了,在风里睡觉了。”

林风眠在风中又怎能睡得着觉呢?他是一只风中寂行雁,梦里难入眠,始终在做着东西方艺术融合的美梦,并付诸行动,直至生命的终止,最后才永远长眠于香港。

不过,林风眠去逝前,其侄女林素玲在梅县老家建其祖父、父亲的合葬墓时,征得林风眠的同意,在碑刻中仍然使用“绍琼”这一族名。为此,林风眠甚感欣慰——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美在高处

黑暗有理,月光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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