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铁涛:年轻时标榜擅治顽疾,却被头痛难住了……
头痛
前话“读书”之重要性,想提高临床之水平必须读书,多读书多实践才能提高学术水平。兹以头痛病的治疗为例,谈谈我的体会。
年轻时曾标榜擅治顽疾,但对一些顽固性的头痛病,自己却感到头痛。后在清代王清任的著作中找到出路。
王清任《医林改错》血府逐瘀汤治证的第一个病证就是一头痛。王氏说:“头疼有外感,必有寒热之表证,发散可愈;有积热,必舌干口渴,用承气可愈;有气虚,必似痛不痛,用参芪可愈。查患痛者,无表证,无里证,元气虚痰饮等证,忽发忽好,百方不效,用此方一剂而愈。”乃知血瘀可致头痛,凡头痛久不愈,痛处不移,舌质紫暗或有瘀斑、瘀点,或脉兼涩象者,试用血府逐瘀汤,每能奏效。但不一定如王氏所说“一剂而愈”。
上海近代名医范文虎(1870~1936年)亦善用此方治疗顽固头痛与失眠(见《近代中医流派经验集》)。至于其他原因之头痛而兼血瘀者,我喜用茺蔚子加入适用之方中。
又如三叉神经痛,为难治之症。西医认为此病很少能自愈,目前缺乏有效而又无不良反应的治疗。查清代林佩琴《类证治裁》头痛篇有眉棱骨痛,证颇相似。林氏说:“眉棱骨痛,由风热外干,痰湿内郁”用选奇汤。该方原出于《东垣试效方》,药只四味:“羌活、防风各9g,甘草9g(冬天用炙),黄芩3g(酒制)(冬月不用)。
我用此方黄芩未用酒制,曾以生地易黄芩亦效,因患者有阴虚之象。亦可因证加减,如治一女教师,左侧额痛兼上齿疼痛剧烈,一日发作十多次,曾经中西医治疗,疼痛次数减至一天五六次,而疼痛的程度不减。诊其面色红,唇红,脉弦滑数。虽然舌嫩、舌边有齿印,有本虚之征,但风热实证为主。
处方用:防风、羌活、黄芩各9g,甘草6g,再加白芍、蒺藜各12g,菊花9g,7剂痛大减。后因过劳,淋雨复发2次,继用上方加减,前后用药40余剂而愈,追踪1年多,未见复发。
又曾治一邮务员,用药数剂无效,后闻由一女针灸医师用针灸法治愈。可见本病除服药法外,采用针灸或其他中医药治法可愈。切不可稍不见效即动摇信心。
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头风》共载7个医案,其中第二案似为三叉神经痛。案云:“何(四一)右偏风头痛,从牙龈起(木火上炎)”。
方用:炒生地9g,蔓荆子(炒)3g,黄甘菊3g,茯苓4.5g,炒杞子6g,冬桑叶3g,炒丹皮3g,川石斛4.5g,此方从内风论治,与选奇汤从外风论治又有所不同,值得重视。
该方我未曾试用,未敢肯定其有无疗效,但我从叶天士“头风”诸案及邵新甫氏的总结语中体会出另一类偏头痛之治。邵新甫说:“头风一证,有偏正之分。偏者主乎少阳,而风淫火郁为多。前人立法,以柴胡为要药。其补泻之间,不离于此。无如与之阴虚火浮,气升吸短者,则厥脱之萌,由是而来矣。先生则别出心裁,以桑叶、丹皮、山栀子、荷叶边,轻清凉泄,使少阳郁遏之邪,亦可倏然而解。”
我师其意,治疗一些偏头痛而阴虚阳偏亢者,治之以磁朱丸与六味地黄丸。日服磁朱丸以镇摄其亢阳,晚服六味地黄丸以滋其肾阴,曾多次取得效果。磁朱丸本眼科用药,又名神曲丸,出自《备急千金要方》,用120g神曲以配磁石60g及之朱砂30g,磁石滋肾潜阳,重镇安神,朱砂清心安神,妙在用120g神曲以健运脾气,使石药不致有碍胃气,又能升清降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