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黑夜里的光

黑夜的眼， 萤火虫的光

好久没见到萤火虫了，特别是来到北方之后。记忆中的萤火虫，在漆黑的夜里，闪烁如繁星，点亮了一个个盛夏的夜晚。

它们一闪一闪的扑朔在夜里，就像流动的星星，可以摘下的星辰，有的点缀在伸手就摸得到的低空，有的睡卧在草丛里，有的行走在低矮的灌木丛中。一点点的荧光，微弱的火种，在漆黑的夜里如灯光，照亮了黑暗。特别是多的时候，繁密如星雨，飞舞似雪花，亮晶晶的又像夜里闪烁的眼睛。细细碎碎的流光，是不会落地的流星雨；是浪花拍岸时摔下的水沫；是银光飞溅时炸开的火星……都是光，在夜里，没有灯光的时候；在人生，没有光亮的时候。这些光，足够了。

犹记小时候老家的萤火虫，最多。

在很多暑热难消的夏夜，吃了晚饭，夜已漆黑，这时候夜风习习，送来丝丝凉爽。劳累了一天的大人就搬出自己的小板凳，摇着蒲扇开始纳凉聊着家常。声音高低起伏，热闹着岑岑夏夜。也有人直接把凉席铺在地上，或双腿盘坐，或放倒身体，很是惬意。虽然漆黑的夜晚，有时人脸难辨，但是凭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轮廓，已经足够认识清楚。

大人们聊的嗨了，我们小孩子就玩的更美了。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捉萤火虫。对于那近在眼前能够得着的小小虫儿，我们有着极大的热情。于是，拿出各种能盛放的瓶子，或布袋，去追这点光亮。那时除了各家灯火，在漆黑的夜晚就数萤火虫最亮了。儿时的星空我已没有印象，也许它们太遥远，可是这如星星般闪闪发亮的萤火虫却很近，而且还会飞，真是捉住一只就是一颗流星。我们使出浑身解数，收获当然不少。那些聚集在一块的萤火虫，果然就是一盏微弱的柴油灯，照亮着一张张稚气的脸，只有那夜里黑亮的眼睛可以媲美。那时的夜空黑的浓稠如墨，可是，一只只萤火虫就是墨汁写出的一个个毛笔字，那点睛的一笔就是这萤火虫的光。

这点光在我们小孩的手上扑闪扑闪，直到要睡觉了也舍不得放下。于是我们突发奇想，把它们干脆放置在蚊帐里，陪我们一起睡觉。它们逃不掉，还能飞。然后我们躺在床上，看重获自由的萤火虫上下飞舞，就像天上的星星在我们的头顶闪耀，那么近，那么神奇。简直觉得我们把星空剪裁了一块，来装饰我们的床，然后装饰我们的梦。只可惜梦的尽头是我们过敏了。而萤火虫也放生了。

我们追逐着萤火虫，就是追逐着黑夜里的光。这点光只有在夜里才能看见。白天的萤火虫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带壳的小甲虫，肚子上的光消失了，在我们熟悉的瓜藤上吃叶子，没有了夜晚的神话。是啊，没有黑夜的衬托，又怎能凸显出光的明亮，没有夜晚无尽的凉，又怎能感受到这点微光的温暖。

就是这些小小的萤火虫，在漫漫长夜里，照亮了人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