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

文/易安

门默无声息地打开了,他脱下鞋,放下东西,一如既往。
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简单地陈列着。
他习惯性的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慢慢的顺着椅子坐下。他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屋子里的东西有的已经开始褪色了,他并不在意,他生来这样。热水蒸发的水汽模糊了他的双眼,使他的眼有些湿润。他的心没由来地揪在了一块,胸口发闷,心里堵得慌,他有点想哭,但他还是面无表情,他忘了哭是什么。水慢慢变得温和,他端起来慢慢喝掉,目视空无一物的前方。他很想要一个拥抱,但四周什么都没有,四周空空的,他心里也空空的。他的眼睛始终没有色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世界已开始悄悄的褪色,那些失去色彩的东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在某一刻消失,不被人所注意。退去色彩的人,同样也从人们的视野消失。但没有人记得,没有人在意,消失的世界是不会有人记得的。有的人开始担忧,他们加快了他们向前的步伐,逃向远方,也许只要他们够快,就能在有生之年,避免褪色命运吧!
他所在的城市也开始褪色了,但他不在乎。他什么也不在意,他永远是那样面无表情,脸上只有冷漠和麻木,也许世界还没开始褪色的时候,已经有某些东西从他身上褪去了颜色。
一株新生的草,在褪色的边缘摇摆,他静静的看着它,面无表情地看着,看它渐渐失去颜色,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突然就抓紧了他的自行车把手,飞快的骑起来。风从他的耳边掠过,他从来没有骑的这么快过。他听到什么东西在猛烈的跳动着,那是他的心脏。他想要去一个山坡,一个很高很高的山坡。他大汗淋漓的骑着单车,来到了城郊外最高的那个山坡。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所在的整个城市。城市的一半还有色彩,另一半却退去了色彩,显得暗淡无光,还有些褪色的部分,已成了空白。他突然觉得世界好大,大到什么也看不见,又感觉世界好小,小到只剩下这一点点的颜色。他突然对着空气大叫,他想对这个世界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声地叫喊。
他喊到声音发哑,慢慢地又坐了下来,恢复了以往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的眸子依旧没有光彩,只是多了一份悲哀。他想要一个拥抱,他想,于是他蹲了下来,双臂环住自己,给自己一个深深的拥抱。抱得越深,痛得越深。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能放心地拥抱自己,这种安心,这份孤独,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他感到了疲惫,他放任自己躺在了草坪上,渐渐的睡着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睡的这么安稳。醒来时,第二天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太阳还没有褪色,但照在褪色区的阳光,却没有了色彩。
褪色还在加剧,一切还是这样。他从草坪上起来,恢复以往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不在乎,他一直都不在乎,即使在乎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他想。他按照原路返回,顺坡而下,这次他没有像来时那样费力。
他的手已经开始褪色了,但他不在乎。他永远也不会在乎。
门默无声息地打开了,他脱下鞋,放下东西,一切一如既往。
[世界一直在褪色,我们也在逐渐的褪色,忘记的东西,正如褪色一样,渐渐地消失,不在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在这个世界里,有多少人在褪色,眼里不再有光?也许只有不断的向前逃去,才能避免褪色。是啊,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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