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文苑】《老妖婆》作者：王圣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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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妖 婆
文/王圣谋
不知是哪位高人，在何时给学奶奶送的雅号："老妖婆，”这一雅号传播速度很快，知明度颇高，不单整个村庄的人都知道，就连三乡五里也有所耳闻。学奶奶这人，也确实不讨人喜欢，要不，就这几家近邻，家家都跟她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原因就是她这人性格太傲，争强好胜，还从不让人，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个跟东家吵，明天与西家骂，吵架拌嘴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这一年，寒流夹着大雪来袭，雪下得特大，房屋道路都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学奶奶家的猫也好象迷失了方向，她有几天没见到了，她明明看到猫钻进前院明亮家去了，她就猜想这猫在他家没出来，一定是他匿起来了。她先吆喝一遍：“谁见我的猫了？跑谁家了给我放出来。”过了一天没见回，就去明亮家问，见了明亮，她瞪着三角眼，咬着牙冷冷地说：“明亮，俺的猫在你家？赶快给我放出来。"明亮一听，很惊讶：“没有见着啊。"学奶奶听了，没好气地说："那好，谁匿了我的猫，我就开始骂了。"学奶奶说罢，就高声骂起来，她从街北头骂到南头，又从西边往东骂，最后回来就冲着明亮家骂，从早晨骂到中午，又从中午骂到晚上，明亮嫂子在屋里听着，早已气炸了肺，几次想出去跟她对骂，都被明亮拉住了。到了天黑了，明亮才来到学奶奶面前问她：“你骂人，谁也管不了你，那你总不能冲着我家骂呀？"学奶奶一听，眼一翻说：“冲你家骂？我冲天骂冲地骂，冲你骂了？拣金子拣银子，还有拣骂的？你拣着了，那就是骂你了，你能咋着？"明亮一听，顿时是火冒三丈：“好你个老妖婆，真不是个东西，平他娘快过来，今天杠上了，你说来个啥样的，我跟你奉陪到底，跟她骂。"
呵，这場骂战可真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他们各自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把那语言垃圾，污言秽语都从他们嘴里吐出去，从天黑骂到天明，又从天明骂到天黑，一直骂了三天三夜，只骂得声音嘶哑，口角冒沫，精疲力尽，最后又双双去见书记，书记问明情况后，真是又生气，又好笑，这猫它是野性动物，到处乱跑，谁能匿起来呢，为了一只猫至于吗，退一万步说，就是明亮真匿起来，常言道这一猫护九院，学奶奶啊，你倒拣个便宜，省得喂它了，还能白白帮您家逮老鼠，您何乐不为呢。学奶奶见书记不说自己的理，没好气地走了。两个人出了大队部，走到村子北头，他们见那猫正在树根上扒着，死死地盯着一只鸟，见有人来，出溜一下爬树上去了。明亮看看猫，又看看学奶奶，学奶奶见了，也装没看着，只是无言地低下了头。从那以后，学奶奶自知理亏，内心有愧，真是人怕输理，狗怕夹尾，更是觉得颜面扫地。她整天是愁眉紧锁，垂头丧气，谁都不愿意搭理她。就连最好脾气的二大娘，也跟她不说话了。这时候，只有我母亲还与她保持着中立关系，也不亲近她，也不得罪她，各奔各的穷曰子。
一天，我正在门口玩，忽然一只老母鸡“咯哒丶咯哒”的从鸡窝里飞了出来，我往鸡窝里一看，有一个鸡蛋，我象发現了奇珍异室，急忙拿出来，大叫着去交给母亲，母亲一见，也很稀罕，真是个鸡蛋，母亲出来忙去寻那只母鸡，母亲不看还好，一看却叹了一口气道：“那个豹花母鸡是人家的。"我拉住母亲的手，嚷着要吃鸡蛋，母亲迟疑了良久，才慢慢开口："儿呀乖，这鸡蛋咱不能吃，这是你学奶奶家的鸡丢的蛋，得给她送去，还要跟说一下，那鸡得拴住，不能再让它丢蛋了。"我一听急了，我拣的鸡蛋还要给她送去:？真是岂有此理，我真后悔，就不该跟你说，要不偷着吃了算了。
我想吃一个鸡蛋的欲望太强烈了，因为从我记事起，才吃过两次鸡蛋。。头一次，是我在二爷家门口玩，他家里来了客人，二爷看见我在门口玩，就夹了一牙鸡蛋给我，我接过鸡蛋，攥在手心里，就急忙往家跑，到家见了母亲，就伸手让她看，“娘，你看，俺二爷给的，这是啥？”母亲说：“这是一牙鸡蛋，这是一个熟鸡蛋用刀切成四牙或六牙的其中一牙。"母亲说罢，又小声自语道：恁大了，还没见过蛋壳啥样。""唉——"母亲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眼里充满着内疚与憐惜，她在我的额头上亲了又亲，然后说：“吃了吧，孩子，吃了吧。"后来我家还真养了两只鸡，这鸡平时是不下蛋的，它没有东西吃，能保个命就不错了，只能等到麦罢，才能下几个蛋，我一见鸡蛋就闹着要吃，父亲就瞪着眼沉着脸说：“这鸡蛋要淡嘴吃了，顶个啥用？得拿到集上换点油盐吃。”有一次，母亲还是背着父亲破例给我煮了个鸡蛋，她从锅里捞出来，又在凉水里冰一会，然后拿出来，擦干水，又在我头上磙了磙，说："儿呀，今个你过生，来，再磙磙，把灾星都磙掉。"最后才剥了壳，让我吃，我吃着这满口盈香的鸡蛋，那真是人间美味啊！这种美味太诱人了，我都做了好几次梦了。这次我拣个鸡蛋，到嘴边了，又送走了，我这个奥悔唉！
这年刚打罢春，外面的雪已惭惭融化。一座座房屋，一片片树林，又露出了原来的样子。有一天，我正在门外玩，忽见学奶奶过来，我想躲开她，可没来得及，她已来到我面前，她弯下腰，笑着跟我说：“友，给你个鸡蛋吃。”我听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如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接着她又说：“拿着吧。”说罢随手把一个鸡蛋塞到我的手里。我接过鸡蛋，一时不知所措，只听学奶奶又说：“友啊，你过来，到俺家来，我跟你说个事。”我跟着学奶奶来到她家里，她给我倒了杯水，招呼我坐下，然后说：“友呀，是这样，你小孩腿快，帮我到史黄庄你玉玲姑家去一趟，就说我叫她过来有事。上午别走了，就在我这吃饭。"我点点头，就在屋里坐下。我虽与她家是近邻，从末敢到她家来过，小时候就听人讲，妖怪是喝人血，扒人皮，吃人肉的。所以，就怕她家有妖怪，要不然，为啥人家都叫她“老妖婆"呢。她家好象有魔法一样，平常谁也不愿到她家来。我在她屋里一看，那桌上茶瓶茶缸，都摆放干净整齐，桌上还有一盒奶粉，旁边还有一个茶叶盒。墙上地下都平平坦坦，见角见棱，看不到一点破烂杂物。我不禁暗自惊叹，在如此艰难的环景中，她还能生活得这样好，与在别人家脏乱差相比，这真大大出乎意料，我正看着，学奶奶已把一盘酱豆和一盘窝头端来，她说：“来来，吃吧，我再给你冲杯牛奶。"我一听，忙说：“不用不用，吃点馍喝点水都中。"说实话这详玩洋玩意我更没见过，我还真想尝尝，学奶奶见我好奇，就笑着说：“这是我到开封您舅爷哪去他给我的，我哪能买起它呀。"我看看这杯牛奶，再看那盘酱豆，酱豆红中透黄，牛奶浓香四溢，好不诱人，那窝头也做得很好看，又光又圆，掰一块蘸点酱豆，放到嘴里，那是又软又筋道，味道好极了，我家的窝窝面很粗，象糁子一样，那窝窝做得象饼子又象团子，反正，象学奶奶这样精细的窝头，还没见过。
从那以后，我与学奶奶就开启了友好之旅，她见了我就微笑着点点头，我也对她很恭敬，她以前那种愁眉冷眼，寒脸低腮的可憎面孔不见了，她应该也是一个开朗的人，一个富有爱心的人，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很耐看，也很亲切，温馨可人。人们都叫她“老妖婆，"我肉眼凡胎，咋看也看不出哪里有妖气啊。学奶奶虽然没上过学，还会讲许多故事，她讲故事很好听，又生动又形象，很有吸引力。她还隔三差五的给我一个糖或一个干枣，
若把这糖和枣放进嘴里，那甜蜜的味道会从嘴里流到心里，这种味道很值得让人回味，直到现在也未能 忘怀。
作者简介
王猛，男，网名王圣谋，六十一岁，淮滨县邓湾乡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