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之声||《西坡挖煤》作者：仲晋明 朗诵：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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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挖煤
作者：仲晋明 朗诵：罗兰 配乐：傅冰
高中毕业了，同学们大都找到了可心的工作，望着他们在父母的陪伴下兴高采烈地走出校门，我的心里酸酸地。
当时，社会上流传一种说法：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一个好爸爸。我这个人从不认输，总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理想，从小学到高中这九年，尽管艰难，可不觉得苦。现在高中毕业了，没能考上大学，又没门路找到工作，心里反而像棉花堵了一样难受。记得离校的那天，没人喝彩，没人送行，只有薛校长将一份入团申请书递到我的手中，九年啊！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我背上行囊，步履艰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心里的不甘心和对父母辛劳付出的那种自责，让我恨不得跳入万丈深渊。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老鹰的叫声，伴随着那牧羊老人苍凉的信天游，我举目苍穹，再望望那无边无际的黄土峁，站在那高高地山梁上唱出了久藏于心中的《角落之歌》，“谁知道角落.....这个.......地方......”
等到天黑，我才悄悄溜回村里。刚到门口就看见家里张灯结彩，三爷、叔叔、婶婶两大家子人都到齐了。三爷爷说：“我们家出了个高中生不容易，要庆贺庆贺。”于是差人拿来了多年珍藏的半瓶柿子酒，全家人像过年一样地高兴，满满地幸福让我进入了梦乡......
毕业了，不能再靠父母养话了。于是，我便寻摸起各种活计，平常看父母干活挺简单，可该自己干了却处处不容易。平地、耕地、锄地，样样都要顶着烈日，挥汗如雨；最受不了的是弯腰干活，那上下两截身子就像断了一样，而且农活项项也设计的怪，干什么都要弯腰，连锅台做饭都一样。那会，才真正体会到了父母的艰辛。日子不长，父母为我七岁时订的娃娃亲亲家就寻上门来，商量两家孩子的婚事。我一听赶紧从后门闪出，投奔屯子窑史国厅同学家去了。
说来也巧，国厅二姐夫是我们那最大煤矿上的技术员，正好回来省亲。看到我俩整天为工作苦恼，便说：“我们矿上需要顶工，干的好了三五年还能转正。”这等好事，说走就走。第二天，我们便到了矿上，看到那堆的像山一样的煤，还有那机器的轰鸣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一片繁忙，心里那个美呀，要当工人了。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那时机关、企事业单位是要有正式编制的，煤矿也一样。但煤矿正式工是不下井的，每天需要一名黑工顶班。数天以后，我们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国厅想我困难就让我先顶。草草培训了一个上午，我便下井了。
那是一个黑暗的世界。用当地人的话说：“远看像天堂，近看似银行，进去如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我们的那个矿是陈年老矿，由于矿脉不稳，常常出现透水，一般人是不敢进去的。说到透水是这样的，一座矿山经几十代人，上千年的挖掘，形成了无数个像蛇洞一样的小坑道，长期废弃后里面就积满了水。原始的挖法是建一个风洞，一个水洞，中间才是出煤的主洞。每个矿工都要在老矿工的带领下进入，要误入风洞会被大风吹死，误入水洞即被淹死。说实话，光靠经验不行，还要有一点运气。如果一旦透水，就矿毁人亡。十年前王家岭透水事故就发生在我们矿的后山上，当时井下困了一百多人，国家全力以赴，靠现代科技手段也才救出88人。所以，之后每当我听到南方一带人说山西脏、落后时，心里总想说，不是山西人民做出的巨大牺牲，哪有你长江以南的万家灯火和繁荣昌盛！
那时，我要早早排队进入类似铁笼的电梯，下至五、六千米的矿藏深处，再平行进入主坑道。矿上条件不好，没有矿灯，更没有防护设施；只有自己拿着个手电筒，背上一天的干粮，用尖镐一下一下向煤层深处挖去。工资是计量发放，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二十来元钱，不理想也只能挣到五元钱收入。矿下的生活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所有的活都是单独完成。我吧人小，但矿井不可怜弱小，只有勇敢面对。一般五人一组，分工明确，挖出一米就要用矿柱横上再用两根立柱撑起，如此往复，简单重复。粉尘、硫磺、瓦斯直冲鼻孔，浑身黏黏的，偶尔也有热浪或凉风从身边穿过。矿下是不让点灯的，怕点燃瓦斯发生爆炸。所以，只有吃冷食，渴了就在矿洞一角积水中捧上几囗喝。十二个小时倒一次班，每当我和矿友们一起升到地面时，看到一张张仅有两个眼仁在转的黑人，不禁露出红口白牙，会心地笑了……
有钱了，赶紧去西坡镇上赶个会吧，买点日用品，还有那久违的书。国厅没有下井，是让他姐夫安排在井上过磅。正巧他也休息，一起便去了集市。好家伙，那个热闹啊！红男绿女，大人小孩个个背个褡裢，一掏一大捆十元整张。这地方人真阔气。据说最穷的人家也只剩下钱了，你看人家镇长孩子结婚都在西安去办，一桌要上千块钱呢！草草买了点东西，我们便回到了矿上。
远远看去，矿上好像出现了意外。一辆辆救护车从身边呼啸而过，那县长、地区专员都来了……煤矿透水了，我们第二班三十多个矿友被活埋了。那时条件不好，根本无法救援，只好望矿兴叹。后来矿上整顿，要清理黑工，我也只好离开了……
那年冬天，黄土源上下了一场许久未有的大雪.....
2017年6月整理改定于古城西安。
朗诵
罗兰：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人，大型活动策划人。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
作者
仲晋明：供职于解放军某部。入伍三十余年，笔耕不辍，先后创作诗词歌赋近百首，军旅随笔三百余篇。业余尤喜书画、篆刻、摄影和栏图设计。其作品多次在国家刊物上发表。现为美协陕西会员，军旅文化、周秦文化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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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期 主编邮箱：1946163792 @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