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二十八)

哲学为什么总是由一群不真懂哲学史的人来研究呢?当然还是与我一直强调的哲学只能自学有关。

因为每个人顿悟之前所要解决的个人困惑是千差万别的,更因为真正的哲学家自己顿悟之后,根本无法把自己的顿悟所得全部描绘清楚,自然不能把其全部教给别人,而其他人万难通过顿悟获得同样的觉悟。

这样的哲学,在众多人掩抑不住的向往中,只能被束之于虚无缥缈的高阁,让这些爱好者们望哲学兴叹。而哲学自身则只能在偶然出现的真正哲学家之后获得小步进步,步履蹒跚,想有点儿进步当然很困难。

哲学不能百分百在师承关系中得以圆满传承,也是跟哲学研究的两个特点——简单问题复杂化和复杂问题简单化——直接相关。大多数人容易在第一步的简单问题复杂化上出问题,而哲学家们往往忽略复杂问题简单化上。

我们知道,哲学学习必先从简单问题复杂化开始,而哲学专业研究更是如此,这说明,哲学于每个热衷于此的人都是学、研一体化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哲学领域区分官哲与民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哲学就在那儿摆着,对谁都是公平的——谁都是看一样的书,却一样抓不住哲学的本质,因为没有哪个老师有哲学的标准答案。

既然都从零起步,在哲学上获得任何突破都靠运气,说明大家在起点和终点都是公平的,谁都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盲目地区分民哲与官哲,除了傲慢与攀比之外,再无什么实质意义。

既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大家就只能按部就班地谨慎思辩着前行,当然谁能先打开思路、获得突破,谁就是高手,这反让官哲们因占据资源优势却不能得到相应的结果优势而更显尴尬。因此,官哲与民哲之间应该相互礼让,而不是做得相反。

哲学之于人的尴尬,正是从学、研哲学必须从简单问题复杂化开始,而哲学研究从简单向复杂本就是一件自找没趣儿的事儿。

为什么说哲学是无趣的呢?因为之前说过,人活着是件极容易的事儿,只是要想活得幸福,就变得困难多了。困难与容易是二元对立的,而哲学研究这样的二元对立就是从“无”中生“有”的事儿,说是无趣儿却有大趣儿,因为追求真正幸福的人必须研究哲学才行。

从道的恒久运行角度看,人类的产生也是无中生有的,所以,偶然产生的有智慧的人就有义务研究出这无中生有的一切奥秘,这样才配得上自己的智慧,当然更事关人是否能够永恒存在下去的大问题。

哲学作为开发智慧的工作,首先需要开发者有超常的智慧(慧力),这个智慧不是人们平常热衷的智商能体现的,更多体现在这个人对日常平淡生活中诸多不合理现象的敏感度上。

足够的敏感度意味着敏感者对现象背后的本质的敏感与好奇,这样他才能沉下心来做“无趣儿”的抽象的逻辑思考,然后本质才能慢慢浮现。

随着本质数量的增多,哲学学科日渐丰富,人的文明水平自然日渐提高,所以哲学是人类文明中的精华。在人类不能实现终极文明前,少数人的文明水平即可以代表人类文明的高度。实现终极文明后则不然,因为那时候人的文明水平是一致的。

当下人类是不真文明的,是因为大家对真文明的学用主动性不强造成的,只有哲学工作者是真正主动的,而于其他人则只能是被动提高,因为他们未曾做过严谨的抽象逻辑思考。

许多人自己并不真正文明,却热衷于指责别人的不文明,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儿现象,因为他无法实现哲学化认知,他认不清自己,也认不清这个世界。

正因为主动提高者严重少于被动提高者,所以才构成人类不真文明的直接原因与全部阻力所在。这当然也与哲学工作者们热衷与发现真相而不擅长普及真相有莫大关系。如果真懂哲学史,根本不可能不会普及哲学,所以,哲学工作者们的哲学素养一定是有严重缺陷的。

哲学工作者对哲学有如此严重缺陷,那些苟且之人就更是不堪,他们根本不考虑自己的人生是否配得上自己的智慧,能够惯性地舒服地活着就好。这是不觉醒的表现,人类社会自此形成思想层面的分裂与对立。

哲学的任务就是帮助人类化解这样的对立,真有智慧的人因此就有了通过自己的努力改造一切安于现状的苟且之人的义务。

哲学有这样没事儿找事儿的任务,真有智慧的人还不得不完成,但至今仍不得完成,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活儿很难,说明真有智慧的人至今仍方法不多,说明那些苟且的人太顽固。

真有智慧的人的说服力既然如此不济,在惯于苟且之人看来,当然是讨厌至极,要完成哲学任务当然更难了。

我在现实当中就是个很让人讨厌的人,这样的我写出的文章也常常因莫须有的原因被批判。原因之所以莫须有,是因为那些人只批评我,却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说到底是谁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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