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芝麻日子碗大的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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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同乡同学，生铁不同炉

第二章：锤毙两命，一案古今奇

第三章：魔鬼父女，屠人如劈柴

第四章：狱地沼泽，龟鳖暗横行

第五章：东窗事发，树高仗高蔭

第六章：计设连环，无毒不丈夫

第七章：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第八章：在劫难逃，迟来的真相

第四章：狱地沼泽，龟鳖暗横行

王司机被判了无期，押入省内某农场监狱服刑。此人入狱后，由于其孔武有力，又颇有心机，心狠手辣，先后与同牢的犯人打了七八场恶架后，把同牢的犯人驯得服服帖帖，从而夺得狱中犯人老大的宝座。从此，他在犯人中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监狱方面乐得以夷制夷，便利用其帮助狱方控制其他犯人。

后来狱方发现王司机不仅大货车的驾驶技术好，修车的技术也相当牛，便对他更是另眼相看，随时随地利用他为狱方做些事情。王某虽然服刑，除了不能到农场以外范围活动，他基本不须在牢房里蹲着，也不必参加农场的劳动改造，几乎每天都由狱警差遣为狱方办这事忙那事。服刑以来，他多次立大功获得减刑，从无期减到20年，最后竟一直减到13年。

后来又因立一大功，狱方竟许可他不在监狱服刑，由监狱方和农场领导把他就安排在农场的运输公司修配厂。刑满后就留在了农场，最后还当上了汽修厂副厂长。再到后来，改革开放大潮涌动，他向农场和狱方申请自己个人承包了运输公司。农场和监狱的生意大得惊人，那生意是做得风生水起。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他又承包了农场大酒店，成为农场里的致富大户，妻儿也早都接来一起生活了。女儿劳教期满后，为了不让人知道女儿劳教的历史，便把她嫁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又斥资为小夫妻开了一家旅店，而自己的车队多半经过女儿家酒店食宿。

监狱方和农场的领导也都十分器重王老板。由于王老板对地方和劳改农场的经济发展作出了贡献，还被推荐当了监狱农场的政协委员，成为颇有影响的知名人士。这些年来，从服刑到出狱后逐渐发家，王老板与监狱农场的领导已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私人关系，以农场为中心，方圆几百里之内，王老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凡各级领导们有什么需求，都会想到找王总，也有人喊他王委员，从没有办不到的。

话说吴根红，读了三年医学院，药物学这个专业本来应当到制药公司或研究所去工作。但那年药学用人计划少，便把他分到医院。适合他的只有医院的药品管理和司药。没有分到大城市，吴根红心中已是老大的不高兴，总觉得人家都低看他一等，以为他不开处方就只是个拿拿药的小司药学徒，他也认定自己从此也只能混混日子罢了。对于省城工作的老同学，他基本避而不见。中学和大学的女同学有联系他的，也不怎么热心搭理。

但渐渐的，吴根红便发现医院药房的巨大秘密，监狱农场医院这么大规模，但管理不怎么规范，每年购进的药品数量惊人。药品营销员即后来的“医药代表”那会还不是和医生打交道，而是直接和院长打交道，但经办人即药房的司药这道坎是绕不过也瞒不了的。

吴根红以他的刁灵，很快就发现了这里有太多的玄机，他可以做院长不能做的所有具体事情，所有的药品清单都是由他联系各科室拟出来报院长批准，至于价格嘛，都是他请示院长决定后与供方商定。巨大的药品回扣都经过他的手，分送给该送的人，财务插不了手。还有补药保健药品的消耗，比如人参阿胶这些名贵药材，对于各级领导及家人来说，那是多多益善，这是局外人根本看不见的权力和利益。

发觉这个秘密后，吴根红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当初的低落情绪几乎一扫而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不到一年时间，吴根红就与监狱农场的领导、医院领导以及监狱一切有权势的人包括犯人中的老大都已混得很熟，某些紧俏药品还有高档营养药都在他的手中成了人际交往的筹码。灰色收入大到他自己都吃惊不已。一下班，他便在推杯换盏中与人加深友谊；在互为吹捧和方便里各得所需。

在监狱农场这个不受一般人待见的天地里，吴根红简直是如鱼得水。他自己总结出一条十分宝贵的经验，也是他后半生的人生经典信条：跟犯人打交道就是与社会各界精英打交道。随着时间推移，他认识并结交了更多服刑的厅处级贪官，甚至个别省部级高官，以及许多杀人越货的凶悍之徒和江洋大盗。这极大地调动起沉睡在吴根红身体里的各种潜能，他的智商和情商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他恨透了那三年漫长而刻板的大学学习经历。他认为：大学才是监狱，而监狱劳改农场才是最优秀的大学。只有这里，才是他吴根红实现人生梦想的王国，每每想到这些，他乐不可支，那本来就习惯走飘路的走路姿势，这会儿更有点像腾云驾雾；嘴里还时不时哼起不知名的小调调，却有点像法师念咒语。

有一个人，从吴根红刚一踏入监狱农场这块土地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这个人就是同乡王司机，也即开始发达的王老板。他认出了这个吴医生，知道他老家是隔壁大队吴庄的。念中学的时候，这个后生经常打他门前过。后来还知道他有个兄长当教育区员，是自己当书记哥哥的朋友。只是那时并未正眼瞧过他，也不知他的名字。

此后，恰好，也很恰当的一个机会，二人就那么相识了，认了同乡。这个过程，是那么自然地不着痕迹，详情自然无须赘述。这两个人真是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各自都觉得交了个好朋友。王老板比吴根红大九岁，两个人都觉得有缘分。他们从此以兄弟相称，相互来往亲密，与一班哥们喝大酒，去kTV包房飙歌，上洗脚屋找小姐捏脚，交流欣赏美女之心得，畅谈农场与监狱的传奇，研讨经商发财之道以及社会交往之秘诀，几乎无所不谈。至于平日里如何互相关照，那自然不必细说了。

吴根红的工作，越来越顺手。读了三年医学院的科班身份，还是吃得开的。何况他本来就八面玲珑，对各种人际关系的处理，皆能拿捏分寸，驾轻就熟。他的外貌，虽说不上风流倜傥，可也算干练老成；他的机灵，他的谈吐，自然为大哥那些没什么文化的江湖朋友敬服；在医院乃至其他公众场合，更是成了一群美女眼中的白马王子了。自从认了王老板这个乡党和江湖大哥，他的身价也与时俱高，监狱农场这块天地里，哪怕下再大的雨都不会淋湿吴根红。

监狱医院药房有个女司药陈医生，长得是丰姿绰约，楚楚动人！她那婷婷玉立凹凸有致的身段，丰盈灵动而妙不可言的一举手一投足，风摆杨柳般的仪态万方，让吴根红早已神魂颠倒，成天地想着招儿接近她，想尽一切手段向其献媚讨好。无奈这个陈医生却是个冷艳美人，并不高看吴根红一眼。其一，她看不惯吴根红那副变色龙的市侩嘴脸；其二，她已是名花有主，只是男方在外地一所大学里当老师。男方正在找人帮她调动工作呢，说是结束两地恋后就结婚。

吴根红却陷入了单相思，已经不能自拔，成天魂不守舍。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陈美人弄到手。便来找大哥讨教，决不能让陈医生落入他人之手。

从平时的谈吐中，吴根红知道大哥虽然文化不高，但对男女之事是深谙其道。但吴根红并不知道，大哥久历江湖，什么女人没见过？但大哥玩女人，都是疾风暴雨式的速战速决短平快，他只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决不会耽于情感而陷入泥淖不能自拔。大哥也懂得读书人，看小说听戏文多了，容易模仿那小说中或戏剧中的男女，为了相爱的人海誓山盟，寻死觅活。但大哥为了兄弟，又应当不计代价，玉成他的好事。

他们商议后决定双管齐下：一是利用王老板公司跑车的便利，去男方单位摸清底细，争取男方单位领导做工作，让他放弃陈医生。用重金！相信没有钱办不成的。二是找人向男方父母输送信息，让他们相信，女方这边已有相好的，生米快已煮成熟饭，逼他们自动放弃。三是导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让吴医生扮演英雄角色，从而使陈医生产生好感和依赖感。再见机行事，造成外界普遍认为吴和陈已是热恋中男女朋友的印象，诱迫女方自投罗网。

吴根红感觉这个大哥交的太对了！简直感激涕零。他对陈医生的确是痴迷到失魂落魄、无法自制的地步。她陈小竹愈是对他冷漠，他吴根红对陈小竹愈是热烈，半天见不到她，他都心烦意躁，按捺不住。只是英雄救美这场戏，还必须有一个“歹徒”的角色才行，谁来扮演呢？这可不好办。但王老板早已胸有成竹。他的大修厂里有个徒弟，是个孤儿。王老板对他是十分关照，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可以如此这般，先让他“作案”，后被吴医生相救。不过，吴医生也得要受点轻伤才会演得更真实。

王老板精心布局的双管齐下的好戏，正环环相扣地上演。男方那个书呆子已然中计，对陈小竹渐渐失去了信心，本来帮她调动就十分困难。他还心生疑惑，她是不是在医院里有许多男人近水楼台地追她？男方的领导这时也分外主动来关心他，并好言相劝说，两地调动不是件容易事。还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何苦自己找许多烦恼呢？在这学院里，你看上谁？我都帮你作媒说项。

话说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陈医生回宿舍的途中，中间有一段道路树木茂盛，路灯隐约其间，显得有些昏暗。突然，一个青年大汉，喝醉了酒歪歪倒，迎面撞上了陈医生，便一把搂住她要非礼。陈医生哪见过这阵势？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汉身后扑去一人，要救陈医生，不料却被大汉飞起一脚，揣个正着而倒地。这大汉也大吃一惊，吓得一身冷汗，酒醒了。借着路灯的昏昏灯光，他这才发现怀里抱着的真是个天生尤物，人间仙女。瞬间，他的血液上涌，已不能自制了，欲继续非礼。此刻，躲在远处的王老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拿住这个年轻后生甩手就是一掌，打得他晕头转向。那人反应过来，一下子呆了，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师父，我…我…”这个呆子！演戏穿帮了。

那里王老板只好向陈医生连连陪不是，道歉说没有管教好徒弟。这边吴医生也已爬了起来。两个人把陈医生护送到了宿舍，一路拿好言好语安慰她。但陈医生根本不听劝慰，硬是报了案。当地派出所立即出警，把那汉子抓起来，并让他们四个人连夜都录了口供。一台好戏，在关键的环节上，出了纰漏，这是王老板和吴根红都始料不及的。尽管“强暴未遂”，但王老板的徒弟必须拘留。以王老板的关系和手段，这点事本来就不算什么，在这个地盘上还有什么不好摆平的？况且徒弟也只承认“酒后失德”而已。后来王老板把他保释回厂，事已至此，批评和责怪已无用，只好安抚了徒弟一番。

再说那陈医生陈小竹也觉得内疚，因为救她，吴医生挨了那一记窝心脚。自始，对他心生好感，戒备之心也渐渐松懈。

世间的事原本难以预料。没曾想，这一出“英雄救美”的主角之一，王老板的徒弟，打从那晚上的一个搂抱，真个是怀中温香软玉，实在不忍释手！他平生第一次知道，这怀中抱个美女是什么样的感觉，怎么也让他忘不了！天可怜见，这一抱竟抱成了一个花痴，再也不能收心了。明知是白日作梦，可偏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此，他竟陷入了相思之苦，比那吴医生更加百倍地不能自拔，每天兀自发呆，一双手都舍不得多洗，一想起陈医生那白如凝脂的皮肤，还有颈项发际间幽润醉人的体香，原来女人这么美好！他比喝醉了酒还醉得厉害。这王老板看在眼里，心中是暗暗叫苦不迭，多次好言告诫徒弟不可造次，那是吴医生的菜，你还能假戏真演？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一顿臭骂后又哄他喝酒开心又塞钱给他，用尽了手段却丝毫也不见其好转。

世上偏偏就有这样的犟驴子，心病难治啊！王老板一边打招呼叫吴医生多加防范保护好陈医生，一边提防这呆子再生事端。他真后悔自己出了这个馊点子，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只好先吓唬这呆子，说要把他开除回去。这一下子更惹急了这个呆子，直叫嚷：这是你们叫我做的，再逼我，我就告你们合伙干的。只这一句话，气得王老板恨不得立即手刃了这呆子。但思前想后，还是只有两边小心防着护着。心想，也许时间长了，这呆子痴劲过了就好了。一边催吴根红赶快生米煮成熟饭，以免夜长梦多。

时隔不久，全国开展“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的斗争”，这场疾风暴雨般的严打，被定义为“是一种特殊形式的阶级斗争”。于是，类似于建国初期“大镇反”那样的一场“严打”，便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在全国各地开展起来。上面规定国庆节前夕各地要完成各类硬指标，从速逮捕一批，从严重判一批，从快枪杀一批刑事罪犯。许多地方为了完成指标，不得不临时抱佛脚，先抓人后整材料。

也是活该有事。王老板没想到地方派出所与农场监狱隶属关系完全不同。王老板导演的徒弟拦路猥亵妇女的案底留在了地方派出所，已经被列入严打名单之列。“嫌犯”于昨夜从汽修厂被带走，眼看就要“从重从快”重判。

王老板紧急启动了在公安系统的一切关系，一定要救徒弟出来。这要搁在平时，以他与监狱及农场领导的铁杆关系，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不想这一回是碰上大难题了。

正在他为此事焦虑的当口，监狱长亲自打电话请他去家里一趟，有要事与他相商。王老板喜出望外，便备好上等的烟酒茶还有三万元红包，兴冲冲赶到了监狱长家里。监狱长已泡好上等茶在等他。客套一番后，监狱长直奔主题说：王总，我们不是一天的关系了，这次是向您老兄求助，您得帮我一个大忙才是。

原来，按照属地管理原则，此次完成枪毙指标，与监狱并无关系。只是他的一个上司的亲侄儿在此地犯事，以案件性质，这次他的上司也保不了侄儿，在这个风口浪尖，他也不能用自己的前程换来侄儿的安全。上司的侄儿女朋友家住此地，女方悔婚，要退彩礼。男方在女朋友家中把女孩的母亲和弟弟捅成重伤致死，事发时正当“严打”关头，根本遮掩不过去。如果不是严打，也不致有性命之忧。

但当地指标完不成，这个悔婚伤害案社会影响很大，后果十分严重，女方一直纠缠不休。这个上司的侄儿与王老板徒弟“强奸未遂案”两个当事人，至少有一个死，才能完成枪毙指标。所以上司找到监狱长，要求与王老板协商，无论如何要把王老板徒弟“强奸未遂”案办成“强奸”铁案，就可以定死罪而保上司的侄儿不杀。上司也已查明，王老板徒弟就是个孤儿，没有任何牵挂。而他的侄儿，双亲健在，如果死了，情何以堪！再者以自己在司法界的地位，又有何面目自立于世，所以请王老板理解他的处境，务必办成这件事，日后当重谢王老板。

王老板一听傻了眼，兴冲冲而来却掉进了冰窖里，浑身通透冰凉。但他明白，不论他与政法界如何的关系，若得罪了这位监狱长的上司，监狱长这个大红伞也就永远不会再罩着他，整个司法界，就再也没有他可以立足的土壤，他的黑色世界会全部塌方，也许今后性命都难保。这个利害，他是再也明白不过了。他终于作出抉择，向监狱长拍胸脯表态，这个忙坚决帮。监狱长也好言安抚他，说王老板这是帮我的大忙了，我决不会亏待你。

告别监狱长，王老板把车开回修理厂，然后徒步来找吴医生，要同他商议一些细节，这事如何办，也得听听这个小弟怎么想的。他一路上在思考，先前录的口供在案，白纸黑字，已然不可更改。如何让这个案子由“强奸未遂”翻案为“强奸”案呢？必须要有稳妥的自圆其说的说法。

此时，就连当年杀人不眨眼的王老板也没了主张，他一方面后悔害了自己的徒弟，一方面还不得不想着法子继续害徒儿而且还必须让他一定死，再凶狠的人此时内心恐怕也会有痛苦的纠结。他想找吴根红想个什么良策。谁知吴根红这脑子转的快，他说：既然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况且大哥您要知道，你这徒弟一死，可以免去一切后顾之忧。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说您是“英雄救美”的幕后导演这个秘密了；再者小陈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我这假戏也就永远不会穿帮，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一切自会圆满结束。所以，徒弟不死，终究也还是个祸患，不如就借此机会，让他们灭了这个口，天知地知大哥您和小弟我兄弟俩知。

这一席话，说得王老板都有点心惊肉跳，想不到这个比自己年轻一大截的读书人的心肠比我王某还狠毒，真不愧为我老王的拜把兄弟啊。吴根红继续说道，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我愿再出一书面证明，就说是当时为了顾及小陈的脸面，谎说是“未遂”，其实已强奸得逞。大哥您也签个字，作为第二目击证人，这事就完整了。横竖您那呆子都得死，也不是您和我要他的命。王司机沉思许久，说兄弟你讲的确有道理，我也是已经尽力了，撂一块石头终究也打不到天的。天意啊！他们是要推翻“未遂”的结论，你就顺水推舟，交待“全部实情”，他们会作补充笔录的，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后面的事你就别管了。便不再说话。

其实，吴根红的心里真正担忧的就是那个花痴呆子，不知哪一天他还会坏了自己的好事。正好借运动之机灭了这个后患，就可以高枕无忧，抱得美人归了。真是天助我也！他在心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国庆节前夕，就在离修配厂不到二里地的那个山坳里，一个采石场留下的一大片石坑洼地，一共枪毙了8名“罪大恶极”的“罪犯”。王老板派人去收了徒弟的尸体，找了一块向阳的山坡，把他徒弟安葬了。此后，他一连十几天，闭门不出，家里人也没见他笑过。

但所有人都疏忽了一个重要的关键环节，即使想到了，也不是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便是王老板徒弟这个“强奸犯”被处决之后对陈小竹的强烈刺激和毁灭性的打击。

纸是包不住火的，“强奸”陈医生的“强奸犯”被正法了，消息很快在农场当然也在监狱和医院炸锅了！人们看陈医生的眼神都开始怪怪的起来，又都可怜她的不幸。原来这个美女被人糟蹋过了啊！这让陈医生是百口莫辩，她向吴根红、向王老板厉声质疑，你们是现场证人，为何不说真话！但吴根红、王老板均闪烁其词，无言以对。陈小竹的心都碎了！青天白日之下，怎么会这样荒唐透顶？她根本无法得到满意的答复。又到地方公安和法院质问，得到的都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是不是强奸犯你还不清楚吗？这不都为你报仇了吗？你还来闹什么！陈医生眼前一黑，差点倒地。那个汽修工长什么模样她都没看清，甚至那人连她的手都没抓住，我还是个处子，那个人却成了强奸犯被枪杀了？？？她想不下去了，他死了倒好，我呢？我陈小竹的清白谁还给我？她彻底崩溃了！大脑一片空白……

陈小竹跌跌撞撞，不知怎么才回到宿舍的，也不开灯，便和衣躺到了床上。她终于晓得远在外地的男友为何不再理她了，这些天来她始终想不明白，现在总算明白了。她知道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相信她是个清白的女人了。她觉得他也是受害者，她的心太累了，太累了……她只想睡下去不再醒来。

过了好久，她终于摸索着爬起来，打开那还剩下的大半瓶干红，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小药瓶，那是前不久从药房带回来的一瓶安定，里面还有大半瓶药片，她把药粒一下子全部倒进红酒里，慢慢地摇溶，从写字台笔筒里抽出钢笔，在一本信纸的第一页写下一行字：我陈小竹是清白的！那个屈死鬼也是清白的。那些人全都是凶手。陈小竹绝笔。然后，把已溶化了几十粒安眠药的大半瓶干红喝了下去，一头倒在床上。

陈小竹没有来上班，一上午都没见到人，吴根红问遍了医院所有人，他跑到院长室都问了。他预感到什么，突然一下子顿悟过来。大事不妙！他匆忙拽上一个护士，跑到女宿舍，撬开陈小竹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顷刻崩溃，空干红酒瓶，空药瓶，他全明白了。慌乱中他还是瞧见了桌子上的信纸，一把抓过瞄了一眼，迅速揣进口袋里。那个女护士早已吓得腿都软了，他大声叫她帮忙把陈小竹弄上他的背上，便快速向医院急救室奔去。

一切都晚了！陈小竹终究没再醒来。她还没来得及成家，她还是个处子，她的美貌和人生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永远不再老去。

吴根红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气。强撑着帮忙处理完陈小竹后事，帮陈小竹家人整理了陈小竹遗物，然后送他们上了返程的车。

之后他便来到王老板处，两个人都是长吁短叹！然后，两个人又都感到有些庆幸。后来院长还找了吴根红谈了几次话，要他振作起来。可是，再怎么着他还是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状态。

直到有一天，吴苗红打电话来找吴根红，一通电话好似马蜂一样蜇了他，然后急匆匆地向领导请了几天假，回老家去了。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