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祖医案精解》——子痈

罗某，男，54岁，已婚，2001年10月22日初诊。

右侧“睾丸炎”1周，局部红肿大如鸡卵，胀痛难忍。从发病起则西医抗生素静脉滴注治疗，稍好转。经人介绍找陈老配合中医治疗。

刻诊：右侧睾丸胀痛，局部红肿，痛引两侧腹股沟，触之较硬但不热，仔细询问患者自觉局部受冷后疼痛更明显，纳可，二便常。观舌淡偏黯，苔灰腻，切六脉弦滑。

辨证：寒凝肝经，气血郁滞。

治法：行气活血，疏肝理气。

处方：木香蜈蚣散合四逆散加味

木香 10g       蜈蚣 3条    柴胡 15g

枳壳 15g      白芍 15g    甘草 15g

小茴香15g    黄酒 300g

方中木香、蜈蚣焙干后研成细末，分为21份，每日3次，每次1份，余五味煎汤，兑黄酒 100g 送服上粉，每日1剂，3〜6剂。

上方连服1周后来告，肿痛全消。

【侍诊心得】 此病虽局部见红肿胀痛，是因精索挛急，妨碍气血精液流通；但其发病于10月，天气较为寒冷，且受冷后疼痛加重，提示有寒凝气滞；肝经经脉络阴器，睾丸虽属肾系，但与肝经经脉也有十分密切的联系。两相结合可知乃寒凝肝经，经脉挛急，影响了气血精液的畅通，“不通则痛”，故见睾丸肿大胀痛，此即《圣济总录》所谓之“寒气客于经筋，足厥阴肝经经脉受邪，脉胀不通，邪结于睾卵”是也。既然病机乃寒凝肝经，气机郁滞，法当行气活血，解瘙缓急。

方中木香辛温无毒，李时珍谓乃“三焦气分之药，能升降诸气，气滞者宜之，乃塞者通之也”；蜈蚣辛温有毒，专走肝经血分，《别录》谓能“去恶血”，《本草纲目》谓能治“风搐脐风，口噤丹毒，秃疮瘰疬”，可见本品有以毒攻毒，祛风解痉，活血通络之功，二者相伍，有木香入三焦气分以畅通气机，开其窒塞;蜈蚣入血分以解毒止痉，活血通络；伍小茴香直入肝经，散寒止痛；再配疏肝理气之有效方剂四逆散，恢复肝气通畅，则气行血行。

全方用黄酒为引送服，旨在辛温走窜，以行药力。如此配伍共呈行气散寒，疏肝理气之效，使气血流通而无壅滞之患，则肿痛自愈。此方气血兼顾，通调三焦，还可解痉解毒，无怪用治该患之睾丸肿痛，效若桴鼓，不论寒热，投之均效。

【按语】 此案陈老之辨治全从致病机制着手。患者睾丸红肿，极易辨为热毒壅结之证，而投清热解毒之剂。但陈老抓住疼痛受冷加重，结合舌脉表现，认为并非热毒，其依据有三: 其一，若为热毒郁结下部，不仅局部红肿，还当热灼作痛；其二，若热毒壅盛，何以小便不黄，大便不干？其三，舌质不红，脉亦不数，辨为邪热，均无足够指征。故陈老综合四诊，精确辨为寒凝，投以辛温之品，不仅未肿势漫延，反直中病机，获得良效。陈老以实例告诫后学者，四诊运用须当仔细，不可管中窥豹，一见局部红肿则妄投清热解毒之品，此证患者若复投清热解毒之品，只会伏遏气机，加重肿痛。

此外，学习该案尚有一小疑点需要解惑，即局部坚硬，可否用软坚散结之法如橘核丸治之。就病位、病性而言，橘核丸之属并非不可，因为此方也治睾丸肿大，若因年深日久，气郁、血滞、痰凝，坚硬如石，才是使用此方指征。中医临床之精髓在于辨证论治，若未察清病因，明确病理，根除导致肿痛之机，很难见效。木香蜈蚣散功擅行气通络，是治睾丸肿痛之基础方。临床运用，可随证之寒热虚实加味。若气滞甚者，与四逆散合用；寒凝甚者，加小茴香、乌药、肉桂以温肝散寒；兼热象者，增入黄柏、土茯苓等以清热解毒。

——本文摘自《陈潮祖医案精解》

——编辑整理：李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