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0《奉天文刊:特别推荐》作者:孙德芝 小区夜事
作者简介
孙德芝(卅尔划),普兰店区皮口街道人,剧作家。从1964年秋第一个戏曲剧本《领路人》问世到2020年末,半个多世纪,写了二十二部有人物、有个(共)性、有故事、有情节的舞台剧本(小剧本3个,中型剧本1个,大戏剧本18个)。其中有县剧团排演的;有在文学(戏剧)杂志上发表的;有单行本发表的;有获国内部分省市和高校“征集剧本”奖的。现是普兰店区特聘党史研究和地方志工作信息员。
【小 区 夜 事】
尚在规范建设中的新区,入夜,万籁倶寂。大街上,小餐馆老板送走三俩酒客,打烊关门。人行道上,年青的妈妈抱着孩子在跑,一个老太太紧跟其后。午夜前路灯下,一对情侣在窃窃私语,旁若无人。姑娘摇着小伙子胳膊,轻声细气的哀求说;“民,咱别要了,不就两万伍吗?钱是人挣的。”
“为啥不要?我妈为这事上老火了”。
“啊!老太太也知道?…… 不要紧,就说钱是我出的。”
“这笔钱是我在部队抢险立功得的奖金,要回来捐给希望小学,也不让老鳖犊子占了便宜。”
“你这么作,是不是……”
“别担心,没事,犯法事咱不作。”小伙子说完,像只猫似的,翻过一道矮墙,躲过保安,爬上一座小别墅后窗,跳了进去。
路灯下的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盯着……怪事出现了。一支烟功夫,从墙里跳出一个男子——她的男友,背着个年青女子,转过路口奔西街,撤腿而去。
女人,那受得了这个。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变了,变得那么快,才多大一会儿,不但没拿到应拿到的东西——笔记本电脑,竟背出个大姑娘跑了,这叫啥事哟?
她,热血上涌,不能自已。拔步追去,刚跑没几步,公安巡逻车灯光剌的眼前漆黑一团。车停西街,下来了四个人:“啊,这是许家'大少爷’媳妇李纹纹,咋躺这儿?”“你认识?”“今天我跟曲局参加他们的婚礼,她敬酒,洒了曲局一身,《警官证》都湿了……”“小两口闹别扭了?”“胡扯!白天结婚晚上……”“啊!没气了,快给他们家挂个电话!”“没号码。”“送医院,救人啊……”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男人也不逊色。七嘴八舌倒把姑娘弄了一头雾水。这时候的她,倒不在呼老许家媳妇如何如何,有警察嘛。她关心自已的男友——田小民。
正在她急切的观望之际,“新歌!”她的小民变戏法似的站在身后。呼她名字的声音不大,在她如闻'炸雷’。一声“啊!”尚未喷出口,便被田小民伸手捂住了;“别叫!”把她拉到路灯背影“咱俩去挂个电话。”二人牵手向实验中学门前的电话亭跑去。
小别墅的客厅里,主人们尚未入睡,女主人姜大嘴在数钱,茶几上,沙发上全都堆着钱。男主人披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靠沙发背里'扑拉’个窝,跌坐在里边,美美的点着一支'中华’烟,喷云吐雾。眯缝两只小眼,透过烟雾看太太摆弄钱。
点钞也是个累活,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曾被列为体育竞赛项目。大嘴婆没干过金融活,钱多了数起来,心到了,手指头跟不上。裂着个大嘴,伸个像鞋垫似的大舌头,舔一下手指头数几张,数不了几张又得舔,眼睛还得核对礼单,忙的满头汗。老爷们看着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嘀铃铃……”电话声,让屋里的气氛随着紧张起来了。
午夜后许小眼——人事局许付局长雅号。此公眼睛确实不大,好像没睡醒似的,不喝酒三分醉相。眼睛小,光集中,为人像是挺'谦和’的。接电话时'您好’两字打头,站着接,哈腰点头,像是对方能够看见他谦恭礼貌似的。然而,今夜非同往常,打心眼里反感。瞪着小眼,抓起电话:“干么?报丧啊!”
“你的儿子快死了,赶紧送医院!”确实是'报丧’,'咔!’挂上了。大嘴嘴大,耳朵收音功能极佳。电话里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怎么可能呢?肯定是'恐赫’。他们是看儿子结婚,办的轰轰烈烈,来参加婚礼的人——'海了’,收的那'人情钱’……这不,正在查。别人眼儿红,才'恐赫’。不怕!咱公安局里'有人’,新媳妇进门警车开道,谁没看见?光大盖帽就来了八、九个。只是……
“嘀铃铃……!”二次电话响的好象比上次急。“不接!”不接它一个劲叫,时钟再给它垫个'过门’,深更半夜,让人听着'挠心’。许付局长气呼呼的抓起电话刚要发着,姜大嘴左手揑一把没点完的钱,跑过来,右手抢过丈夫手里电话:“你个倒血霉的,打灯笼揀粪——找屎(死)啊!……”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这边的官和他的太太头发稍都竖起来了。“李文文没死,大嫂,你咋了?”公安局曲付局长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乐意,电话便挂上了。
还没容两口子大脑返过'乏’,真魂归窍,电话又响。小眼局长急忙夺过电话:“长海兄弟,别跟老娘们一般见识,她嘴臭……”大嘴老婆无故骂人,骂的还是公安局长,咋说也不地道,何况还没问清楚,到底咋回事啊?没曾想,电话那头是个女的:“爸,我没事,小丰咋样了?他咋不来看我呀?”
文文的声音虽然不大,在他的耳边不亚于晴天炸雷。这三个电话闹腾的,接了十几年电话,从来没有象今夜这样——发烦,发闹,发急,发恨,发懵,一口吞了二十五个耗子——百爪挠心。撂下电话就往楼上儿子臥室跑,刚出客厅,猛然来个急'刹车’。深更半夜,公公往媳妇屋里钻,不是'扒灰’,也有'听墙根’嫌疑。他回头对着老婆大叫一声:“上去看看!”,这声叫跟那年'足球赛’的夜晚一样:“进球了!XXX万岁!”多少分贝咱没测,但,着实把大嘴太太吓的一'激凌’,差一点……没尿裤子。
“叫唤啥?让鬼揑了?”嘴里嘟嚷,上楼推开儿子房门,“啊!”的一声,倒像是叫什么'揑’了。小眼丈夫听着不对劲,急忙上楼,慢慢地凑上前去,闪目一看……'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大领导,始料不及,儿子许小丰赤身裸体,躺在地上——没气了,用手搬一把,稀软。新媳妇也没了,一股煤气味直冲脑门。他,腿抖手颤,'费劲巴拉’把电话拿手里。
她,连滾带爬,上客厅里抓了两把钱随'120’去了医院。拂晓前白天,车水马龙,办喜事。黒夜,惊天动地,差点办了丧事。医院的走廊,大夫护士,你来我往,里出外进,抢救患者。被救者的亲人,心急如焚。儿子小丰的新媳妇,李文文现在那里?人家大闺女,宝贝疙瘩,过门没隔宿给弄丢了,咋跟人家爹妈交待呀?——乱夽了。
无巧不成书,'好朋友’曲长海付局长,不知从那里钻出来,在抢救室门外'会师’。好像啥都明白,又好像啥都不明白;新房里的煤气味,是咋回事?是谁把李文文背出来放在马路边?是谁挂的'报丧’电话?人命关天,公安局得立案侦察。可这个案咋立?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公民不安,要警察何用?当然了,惩治坏蛋,原是警察的职责。而这个案子,谁是坏蛋?背李文文那个神秘人?挂电话那个神秘人?还是追查新房里那股煤气味?
许小眼心里明白;结婚前,装修房子,许小丰私自改动了煤气管道,让它从新房里走……脚上泡——自已撵的,找谁?想到此,浑身出冷汗。如果真那样,他那个小别墅危险了,整个即将规范完善的小区……“哎呀妈呀!”……
他们,急乘公安局警车,跑回家第一件事是关闭煤气截止阀,第二件事是开窗换气,第三件事是收拾客厅里的那些钱……奇迹,又一次出现了。啥活都不用干,钱,也没见少,只是茶几上多了张纸。那是一张记载宾客随礼名单1092X787大红纸背面,写了一席话。字嘛,不敢恭维,词却编的掷地有声: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给办事,送礼别要,公门掌权,勿骗勿敲,欺负弱者,天理难饶,新娘无辜,先将命保,电话示警,亡羊补牢,未动钞票,收回'电脑’,心若不甘,可将案报,小心泥块,跘你一跤……”
局外人不知内情,许付局长,心知肚明。回头看看,警车司机早已走了。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又象个大铁铊似的跌坐在沙发上。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转复军人田小民,带着民政局手续来到人事局,找许付局长。他在其位,本该谋其政,不知为啥,光点头不办事。明天明天往后推,能不能办成不定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田小民的母亲琢磨,这年月求人办事,一点'豆’不掉,那,那行啊?于是,偷偷的花了两万五千块钱,买了个名牌笔记本电脑,通过姜大嘴(她跟她下乡在一块)送给许小眼。礼,接了,事,没给人家办。实际上,开始他就办不了,因为人事部门不姓许,也不是许家开的。
天亮后人事局党组,接群众来信,经调查,发现许小眼不地道。因此,在人事按排方面,不让他一手遮天。事情办不了,舍不得还电脑,不打鸣,不下蛋。小民一提这事,他直瞪两小眼打呼噜——装睡。许小丰结婚时,田小民曾经开门见山跟他谈过,他却瞪眼来'横’的。小伙子一气之下,连给有关部门发了几封信,收回电脑为'证据’……
误打误撞,折腾了一晚上。唉!人哪……咋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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