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街183号】张建成小说 | 疫情冲击波来临前夕

“疫情冲击波来临前夕”

文/张建成

第二次疫情冲击波就像水中涟漪，在一圈圈迅速扩散。人们才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悬了起来，口罩又把人脸捂成天蓝色。

齐老汉手里拎着几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气喘吁吁走上二楼。塑料袋放到地上，右手撩起大棉袄下角，从裤腰带上摘下钥匙后开门进屋。按亮门灯，摘下脸上的口罩，弯腰拿起喷壶，双手倒腾着喷酒精。接着拎起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个个喷酒精消毒后，才拎进屋里。一天几趟外出采购，总算购足了一家人一周所食鲜菜。

把蔬菜塞进冰箱里，齐老汉这才松了口气。家里很清净，只有他一个人。打开电视机，玻璃杯倒上白酒，端上一碟小菜。坐下身，抿一口酒，吃一口菜。眼下，他最关心的是疫情扩散到了哪里。

去年年前，江南爆发新冠肺炎疫情。这是一种什么病毒？他不清楚。开始也只是在电视里看新闻，或在院里碰见邻居，谈论一番而已。他觉着，自己居住的古城离疫情点还遥远，起码有六七百公里距离。隔着一条波浪滚滚的长江，疫情对他来说就是新闻，嘴巴上的话题。

齐老汉记得小时候，发烧感冒是大病。病了浑身发烫，软绵绵的没有劲。爹骑着自行车驮着他到单位卫生室，往屁股上打一针，然后回家睡一觉就好啦。后来他知道最厉害的病是肝炎，肺结核。人们是谈“病”色变，说这是不治之症。学校上卫生课老师告诫：远离病人，讲卫生，就能预防传染病。再后来，人得了这两种病，无非就是打针，吃药就能治好。齐老汉眼睛看着新闻，心里琢磨：现在出现了新冠肺炎这种病，过不了多久，人就有办法制服它。因为自古以来，没有人类治不了的病。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喊话声，齐老汉把电视调成静音，偏头听，听不清楚喊什么。就起身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推开一条缝，一个老女人的声音扑进窗来：院里的业主们听着啊，明天到大院门口领出入证，记得带身份证，户口本去啊。齐老汉低头往楼下看，院里没有路灯，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从西往东慢慢移过来。随着喊话声黑影又缓慢移走了，消失在前面楼群里。齐老汉心想：看来疫情冲击波已经逼近，要封院啦。

关上窗户，坐下身继续看电视。播音员说本地没有发现疫情，齐老汉放了心。画面上只有各地医疗队，乘高铁，飞机，汽车，迅速奔向疫情爆发点的画面，看的人热泪盈眶，热血沸腾。齐老汉喝完杯中酒，简单吃了几口饭。人上了年纪，食欲也不大了。收拾好碗筷，关灯，脱衣服上床休息。一天外出买了几趟菜，身体有些疲乏。

夜渐渐深了，齐老汉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时候。楼下又传来喊话声。他睁开眼睛，夜深人静之际， 声音显得特别清晰。还是那个老女人在喊话：业主们听着，谁家有外地来的人，明天到社区去登记啊。喊话声又是从远到近，慢悠悠一声接一声传来。去年整整一个冬天，她不是在院里来回走动喊话，就是站在大门口给人测体温。有天早晨，齐老汉急着出门办事。走到大院门口，老女人先是看出入证，接着拿体温枪照他额头。齐老汉随口问道：多少度？老女人戴着口罩的嘴巴嘟嚷出一句让人疑惑的话：怎么会是32度呢？齐老汉有些哭笑不得，脱口嘲笑道：你手中拿的是孩子玩具啊？说着话迈步要走。老女人急忙伸左胳膊拦他，歉意解释道：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体温枪一时量不准。说着话，把体温枪往怀里一插。过了片刻，从怀里掏出来体温枪，手哆嗦着朝齐老汉额头照。没有想到体温枪碰到额头，他顿时大怒说：这玩意不能碰人皮肤知道不？老女人忙不迭道歉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体温正常，你慢走啊。

齐老汉回忆着去年的事情，困劲上来，又闭上了眼睛。

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楼下又传来喊话声。齐老汉再次睁开眼睛，还是那个老女人喊话声：业主们注意啦，社区通知，上午到大院门口值班亭做核酸检，千万记着去啊。一夜几遍喊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齐老汉睡意消失，脑子清醒起来。

今年疫情爆发点在江北，离他居住的古城不足二百公里。

去年江南疫情爆发，齐老汉觉着事态不会太严重。前些年闹非典，古城的人同样紧张。当时齐老汉在城管队上班，市传染病医院门前有一个售货亭要拆除。在人们谈“非典”色变，恐慌的时候，齐老汉和几名队员大着胆子去拆除了售货亭。后来他才知道，古城没有出现非典疫情，只是防范。齐老汉就认为；上面有点小题大作。直到江南一夜之间封城，他才感觉事态严重，心想恐怕古城也要封城，心里产生了恐慌。于是闻风而动，加入老年人抢购大军里，去药店抢购口罩，去超市排队抢购米面油， 恐怕家里断了食。

当齐老汉把他认为该买的东西买齐，大院门口限制人们出入的时候，他的老伴就像一只老母鸡，领着儿子一家四口人从儿子家回来啦。

满屋子都是吃的，喝的，齐老汉看着心满意足。于是一家人，宅在家中，平安度过了新年。春日花开的时候，疫情好像不翼而飞。谢天谢地，古城平安无事。可是齐老汉哪里知道，正是古城防范措施得力，才阻断疫情的发生。

这次疫情冲击波来的很突然，距离很近。

人们有了去年防疫经验，不但没有出现慌乱，反而显得淡定。唯一变化，就是脸上摘下的口罩，又迅速戴上了，足见人们防范意识得到了加强。

去年齐老汉听信别人劝说；家有隔夜粮，遇事心不慌。抢购了不少粮食。随着天气炎热，三伏天来到，粮食开始生虫子。特别是杂粮，虫子生的多。芝麻粒一般大的虫子，飞的满屋子都是。齐老汉天天拿苍蝇拍打虫子，可是愈打虫子愈多。看着满屋子飞虫，齐老汉上了愁。粮食丢去舍不得，不丢生虫子。正当他一筹莫展时，老伴领着放暑假的两个孙女回来啦。看到这种情况，急忙打开空调降温，杂粮用水冲洗，拿到楼下晾晒，装进塑料桶里密封好，才解决虫子乱飞的尴尬场面。昨天老伴来电话说；今天要领着提前放寒假的两个孙女回来。他心里一掂量，就只采购了一些新鲜蔬菜。新闻里说的明明白白：政府已经储备好了各种生活必需品，开始按时投放市场。就是疫情在严重，也能保障市民生活所需。就是封城，封院，封户，社区也会组织志愿者送货上门。

红日从东方地平线露出笑脸，阳光彻底照亮了古城。齐老汉洗漱一番后，拿上户口本，身份证，戴上口罩出了门。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办理出入证，迎接回家的老伴和孙女，一同做核酸检。然后宅在家中，照看孙女上网课。忙碌一日三餐，享受天伦之乐。他想；宅在家中，也是给社会做贡献。

绕过楼角，齐老汉一眼就看见，大院门口旁边，一夜之间摆放上了木板房。木板房门前，一面党旗在清风中哗啦啦飘舞，似一团燃烧的火，让人看见心里就感到温暖！那位夜里喊话的老女人，正和几名志愿者招呼人们，排队，测体温，做登记。

人们已经有组织地行动起来，开始迎战疫情冲击波的到来。齐老汉相信：医学的发展，科学的防控，这种瘟疫一定会被彻底灭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