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英帕尔战役(二十七)

2月8日,一度与樱井少将失去联系的松尾大队和黑冈大队——他们都隶属于第一四三步兵联队——顺利汇合。两人见面还没顾上寒暄几句,松尾就被英印军的炮火炸伤,很快被担架抬往后方治疗去了。10日,棚桥终于和据守拉扎比尔的土井联队取得了联系。至此日军初步完成了对英印第七师的包围。远在后方的花谷中将闻讯大喜,电令樱井尽快发起总攻,全歼包围圈中的英军部队。

但日军前线兵力严重不足,包围本身就潜伏着巨大危险——用一两面就想包个一斤的包子,这包子绝对是薄皮大馅了。此时孤军深入的樱井兵团与后方联系几乎断绝。梅瑟维紧急调集第七师的两个营越过日军包围圈的罅隙进入“行政区阵地”,在其东南方向是英印军第八十九师主力,西诺宾地区还有英印第三十三旅。日军松尾、黑冈和加藤各部欲突入“行政区阵地”,不仅要突破敌人的层层阻截,还要预防来自后方和侧翼的不断袭扰。在之后的18天里,围绕“行政区阵地”的战斗“突冷突热”,日军始终无法取得突破性进展,哪怕他们用上了惯常的夜袭和残酷的白刃格斗。

英军能够顽强守住阵地,得益于他们握有战场的制空权。盟军空军的行动共分三部分:运输机对包围圈中的部队实施空投,轰炸机对地面作战提供支持,战斗机在四处拦截企图阻止前两类任务之一的敌机。虽然日军第五飞行师团竭尽全力,试图对樱井的地面进攻提供支持,但因数量不足及性能上的劣势,日机在与英国皇家空军的格斗中渐渐落入下风。英军三个“喷火式”战斗机中队在战斗中表现出色,它们在前13天的空战中共击落日机65架,自身仅仅损失13架。到2月中旬,日机基本已退出了若开的天空。正因为此,包围圈中的英军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空投补给。为了表示对斯利姆的支持,蒙巴顿紧急协调史迪威从“驼峰航线”调来了25架运输机,对“行政区阵地”的累计空投超过了60次。

空投物资中粮食、弹药、医疗用品甚至连牙刷、牙膏等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独缺一顶梅瑟维少将急需的新军帽。幸好一天晚上,英军歼灭了一群身穿英军制服的夜袭队,从一具日军尸体头上找回了师长丢失的帽子。2月11日、12日,星光少佐第一一二步兵联队第二大队、杉山大尉第三大队从南北两个方向对“行政区阵地”发起夜袭,在英军的顽强阻击下无功而返,伤亡惨重。

英军的表现完全出乎日军预料,他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顽强狙击日军,耐心等待援军的到来,哪怕战斗带来的伤亡率极其惊人。2月14日,棚桥大佐将联队本部前出至“行政区阵地”西侧的1033高地,准备集中所有三个大队的兵力于两日后发起一次孤注一掷的进攻。就在日军兵力集结之时,樱井发现背后已出现了英印军活动的迹象。15日夜,英军坦克突破日军在辛兹维亚以东的封锁线,向日军侧背发起进攻。根据斯利姆下达的增援命令,星夜兼程南下的英印第二十六师已经抵达布里亚斯克桥一带,向久保大队发起了一轮接一轮猛烈攻势。一旦久保大队的阻击阵地被英军突破,来自英帕尔的英军部队将源源不断进入战场,樱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行政区阵地”。

2月16日晚22时20分,棚桥三个大队的进攻终于发起。无数日军士兵吼叫着冲向英军阵地。第一次若开战役的“英雄”棚桥发现,对面的敌人已今非昔比。被包围的英军以绝对占优的火炮和坦克构成圆桶形阵势,利用炽密的自动武器和火焰喷射器封闭了阵地间的所有空隙——他们的阵地上每隔30米就有一辆坦克或一挺重机枪。为了守住阵地英军可谓用尽了吃奶力气,他们的炮兵不仅在200米的距离上向日军开炮,甚至端起刺刀像步兵一样上阵发起反冲锋。照明弹将暗夜照得如同白昼,在英军机枪、火炮和坦克的联合绞杀之下,蜂拥而上的日军士兵成群扑倒。棚桥寄予厚望的夜袭以失败告终。双方激战战至19日,辛兹维亚山谷东侧隘口已被英军攻占。棚桥严令黑冈大队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隘口,但是战斗力已严重削弱的黑冈攻击未果,只能率部暂时后撤。

据守布里亚斯克桥的久保大队实际上只是一个加强中队,他们顽强顶住了英印第二十六师的多轮进攻。眼看正面无法取得突破,洛马克斯少将派出两个营迂回至久保大队北侧和东侧,对日军阵地多方施压——双方阵地最近处不到50米。面对久保的频频呼救,无兵可派的樱井只好命令他让开道路。久保本人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只能由人用担架抬着后撤。英军南下增援的通道打开了。

数日激战导致双方伤亡惨重。英军西约克郡第二营的两个连损兵过半,可战之兵不到百人。2月11日棚桥联队还有2190人,到21日只剩400人,每个步兵中队只剩四五十人。由于粮食弹药即将告罄,日军士兵开始沿途收集稻田里未脱壳的稻谷充饥。樱井命令棚桥在22日晚再发起一轮夜袭,提出“只要不怕牺牲,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取得最后胜利”。樱井兵团的任务本来是穿插敌后对敌实施包围,实际上他们此时已经陷入英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依赖骡马和缅甸挑夫维持的补给线已完全被英军切断。

到2月下旬,损兵折将的樱井未能全歼任何一支英军部队,战术上已经完全失败——此时他再也不叫嚣给他一个大队就能打到吉大港了。棚桥已经精疲力竭,他明白现在理智的作法不是继续进攻而是撤退。22日下午14时,棚桥主动关闭了电台,下令停止原定当晚的夜袭行动。24日,棚桥下令各部向南撤退2000米,主动接除了对“行政区阵地”的包围。撤退命令下达之后,棚桥再次打开电台向樱井发报:“非常遗憾,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我已决定在今晚撤退。”

正如战前斯利姆的预料,遭遇挫折的日本人拒绝承认失败。远在后方的花谷中将不顾一线的实际情况,电令一线部队继续发起进攻。虽然与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合谋发起“九一八事变”并因此被并称为关东军“三羽乌”,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当时那两位一谋一断,花谷仅是个跑腿的角色。花谷不仅不善用兵,个人品质也极为低下。从接任师团长起,他便奉行对官兵体罚的政策,导致多人自杀或精神失常。依仗自己是陆大的毕业生,花谷经常欺负那些无天组的下级军官。第五十五师团从参谋长到普通一兵,没一个人不讨厌他,有人甚至积极谋划从背后打他黑枪。花谷严令前线不顾死活发起进攻,他自己却极端怕死。他规定每到行军休息时,必须有一小队士兵负责为他挖掘单人使用的防空洞。

花谷正

停在英帕尔机场的英军“飓风”战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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