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月夜聊181期：中美刑事诉讼协作的范例

2014年9月，美国艾奥瓦州发生一起中国籍女大学生被害案，凶手为该女大学生的男友。大半年后，凶手在中国自首。于是，中国警方和美国警方携手对此案开展侦查。在这桩曾经轰动一时的跨国大案即将开庭时，给大家介绍中美两国司法机关对此案开展刑事诉讼协作的一些情况。

2014年9月18日，美国艾奥瓦州警方接报警称，中国籍女大学生邵某失踪。9月26日美国警方发现邵某被杀害。经美国警方侦查，发现邵某的男友李向南（浙江省温州市人，留美大学生）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李向南作案后已逃回中国。美国警方通过我驻美大使馆和驻芝加哥总领事馆及时将案件情况通报中国警方。公安部刑侦局立即部署浙江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经浙江省公安机关工作，犯罪嫌疑人李向南于2015年5月13日向温州公安机关投案，同日被刑事拘留。2015年12月23日，温州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李向南依法提起公诉。

根据我国《刑法》规定，中国公民在中国领域外犯罪的，适用我国《刑法》，我国司法机关对该案具有刑事管辖权。当然，该案发生在美国，美国也有司法管辖权，但犯罪嫌疑人已逃回中国，《国际法》关于引渡的第一原则是“本国公民不引渡”。所以，此案交由中方侦办和审理。

中方工作组与美警方及检方人员交流案情

被害人邵某的同学在2014年9月18日以邵某失踪为由向美国警方报案。美国警方介入调查。9月26日，美国艾奥瓦州警方在一辆轿车后备厢里发现一具女尸。经确认，死者是20岁的中国籍留美大学生邵某，被害时间为9月7日。美国警方侦查发现，邵某的男友李向南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而此时李向南已逃回中国。

2014年10月，美方通过外交渠道向中国警方通报这起案件，公安部刑侦局立即部署浙江警方立案侦查。同时，美方主动邀请中方赴美调查取证。

2015年5月，犯罪嫌疑人李向南主动向我公安机关投案。有了李的供述，公安机关掌握部分案情后，启动赴美调查程序。6月1日，包括温州市检察院公诉一处处长金兴聪在内的中方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联合工作组赴美。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馆派员全程陪同提供帮助。

犯罪嫌疑人李向南

中方工作组主要听取了当地警方、检察机关等部门的案情介绍，了解了美国警方的侦查过程。美国警方发现被害人尸体后，因尸体已高度腐烂，无法用DNA鉴定身份，只能提取被害人的指纹进行鉴定。发现该指纹与邵某在入境美国时所留的指纹一致，确认被害人为邵某。之后美方当地法院以涉嫌一级谋杀罪 （注：美国法律就凶杀案分为一级谋杀、二级谋杀。一级谋杀指有预谋、有准备的杀人行为）签署了对犯罪嫌疑人李向南的逮捕令。美国警方随后对此案开展了翔实的调查。美国警方收集物证大大小小有100多袋，光照片就有几千张。勘验案发、抛尸现场，向相关证人取证等，都有同步录音录像。美国警方的调查面很广，涉及被害人的同学、校友、室友、学校学习小组成员等，就“最后见到被害人的时间”等细节调查得很详细，笔录也很细致。甚至连当事人在校的上课考勤、学习成绩、医院看病资料等都有涉及。

根据中国的法律规定，中方工作组选择了一些关键物证带回中国。这些物证首先必须得到案发地艾奥瓦州州务卿公证，证明侦查者是美国警方人员，证明取证主体合法。然后再送交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馆认证，认证公证上的签名确实是艾奥瓦州州务卿所签。经过公证、认证手续后，这些证据才能转化为符合中国法律规定的证据使用。有些无法移交或者不能移交的物证，中方工作组都拍了照片、视频。

另外，移交过来的书证大多是英文，需要翻译成中文。仅翻译工作，温州市警方就花了两个来月时间。

部分现场物证

在侦查和审查起诉过程中，温州公安、检察机关也发现了一些案件细节上的疏漏，都通过公安部要求美方补证。美方很重视，均进行了完善。

工作组在美国期间，对案件当事人的学校、住所、案发旅馆、购买作案工具的超市等都进行了走访。但因没有执法和司法调查权，找案件当事人及相关人员谈话都必须有美方警察在座，且不能记录。

李向南涉嫌故意杀人案立案后，温州警方曾做李向南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劝李向南投案。在劝说之下，李向南主动投案。我国法律规定，认定自首，必须同时具备主动投案和如实供述两个条件。温州市检察院认为，是否认定自首情节，还需要结合他日后在法庭上的供述和辩解的情况而定。

去年年底，李向南涉嫌故意杀人案终于由温州市检察院依法提起公诉。温州市中级法院将择日开庭审理。这个案件为中美两国刑事诉讼协作开了一个好头。循着这个良好的开端，相信中美两国的司法协作一定会更加深入，更有成效。美国不再是犯罪者的天堂！

题图为中方工作组与美国警方及检方人员进行工作交流（左起第一位为温州市检察院公诉一处处长金兴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