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霓裳：“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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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时在老家重庆过的年才是真正的年，逍遥快乐的年，是令人终身难以忘怀、回味无穷的年。

记得，在上世纪70、80年代，在贫困孩子们的心中，过年，却有别样的味道。因为它意味着，可以吃到平时不可能吃到而却非常渴望的美食；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耍而不用做家务活和农活；不用因贪玩偷懒而遭受家人的责骂；大伙们可以聚在一起玩游戏、聊天、疯跑、放鞭炮；可以聚在一起吃喝玩乐，还可以收压岁钱等等。这些都是平时不可能享受到的待遇，过年都可以享受。因此，过年，是当时所有孩子们一年到头最企盼的一个美梦，是孩子们心里最向往的一件美差，是孩子们的终极梦想和渴望。

那时，在人多地少的重庆乡村，食物短缺、主粮不够吃、饿肚子是一种普通存在的正常现象。，由于没有足够的食物供给，我们家常常吃两餐，晚餐省略。雪白的美丽、晶莹锡透的大米是稀有产品，吃得最多的是红薯、玉米、麦子面粉、南瓜、青菜等。净白米饭是唯有请客才有的待遇，还有猪肉也是极度稀缺，除非招待客人，平时是吃不到的。

在我眼中，妈妈是一个对外无比慷慨，对内却吝啬无比的小气鬼。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着，等爸爸回来，或是家里请人干活（如做包产地）才拿出来，而且等他们吃过了，我们才能捡点剩下的残羹剩菜。对此，我们几姊妹都非常不满意，很是抱怨。每当和妈妈生气吵架时，就会抱怨“我们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们的亲妈，生怕我们吃好的，有什么好吃的，要不留给爸吃，要不就是宁愿给外人吃，也不让我们吃......”并为此伤心不已，愤愤不平。

不仅如此，我们很小时，妈妈就叫我们去做农活，做家务，不像别的孩子，除了读书外，就是玩耍，不用操心家务事和干农活。只有到了过年这几天，我们几姊妹的终极梦想才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满足。因为不用干家务活，不用做农活，玩耍是我们唯一的任务，还吃到平时吃不到的美食，和伙伴热闹的聚会......似乎是天堂生活！

那时，杀猪过年，是当地的一种传统习俗。家家要杀一条大肥猪，要做腊肉腊肠。大家请来杀猪匠，家家排队按次序杀。谁家杀猪，亲朋好友及要好的邻居都被请来，吃“杀猪饭”，一家家的轮流，吃到过年为止。

大人们做饭弄菜忙着过年，我们孩子只管聚在一起尽情开心地玩就可以了。我喜欢看小人书，常常独自窝在楼上的房间读书；书看烦了，就去和小伙伴们玩跳绳，玩陀螺，打纸牌拖拉机，踢键子，用石块打皇帝等。

由于我妈好客，我爸爸长年在外，极少回家，家里没有男人，周围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聚集到我们家。家里除了我妈一个大人外，全是孩子。因此，家里几乎就成为孩子们的天堂了。村里的孩子只要有空就往我们家跑，我们家刚修的新房，宽敞明亮、又大，足够提供给孩子们玩耍。在一个教室般大的房间里，大家打牌，踢键，捉迷藏，用石块打皇帝等，非常热闹。

记得我们家的四周都是正方形或长方形的田地，种的是油菜。春节的时候，油菜花正打花包，只有少数开了。油菜非常高，叶子也非常大，长势茂密，我们捉迷藏时，就往油菜花地里钻，弄得满身、头发上都沾满了金黄色的菜花，也因菜花被我们弄断不少，常遭大人的骂。不仅如此，钻床底，钻纹帐背后，钻猪圈里，钻干草堆，钻灶台背后的柴堆里，钻门后，钻衣柜等等。反正只要能想得到的地方，捉迷藏时都会去钻。结果，家里的好多东西物品都被弄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干草散落在房间各地，柜子里原本整整齐齐的衣物乱成一锅粥，纹帐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床上，米缸杂粮缸被碰倒，粮食散了一地，鸡和狗被追得鸡飞狗跳，猫吓得如惊弓之鸟地直往屋梁上飞蹿......

每当我们最开心最尽兴时，屋背后的邻居，现已去逝的小个子阿婆就会来找她家的孩子，“绍伟、绍俊、干三、幺妹，你们这些砍脑壳的死猴儿，都中午了，还不知道回家？”。阿婆1.45米高，皮包骨头的瘦弱身子长年穿着厚重的棉大衣，头上永远包着块毛巾，即使三伏天依然如此。她一只手里拿着手绢，用来擦她的流泪眼，说是由于月子保养不好，眼睛一见风就流泪；另一只手拿着管理她几个牛高马大孩子的必备武器——破响稿（一截竹子，一头用刀破成粉条状，另一头手里拿着，用来赶麻雀等吃粮食的鸟类，有时也成为大人管孩子的施虐武器），走到门口，身子倚靠着门沿，脚踩在门坎上，举起破响稿，做势要打的样子，吓的在我们家玩的孩子一哄而散。

看到小孩子都迅速跑开了，阿婆话锋一转，说话语气360度大转弯，突然软柔了下来，一边用手绢擦泪，一边说：“要不，你们几个去我家吃吧，反正今天中午我煮的饭菜都多。”随后，阿婆在前，我们七、八个小孩子跟在她身后，就如一只弱不禁风的病母鸡带着一群活蹦乱跳的鸡仔行径着......

当时，过年还有一个风俗，就是在过年前，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清洗干净，不能让它们沾有灰尘，带到来年去，怕不吉利。因此，家家户户搞卫生，大扫除。只见村里老老小小把家里的东西搬到河边的石板上去清洗（只要是能搬得动的）。此时的河边是最热闹的，虽然天寒水瘦，草枯叶掉，光秃秃的树枝伸向高远灰蒙蒙的天空，人们的手被冰冷的河水冻得通通红，但欢声笑语不断，充塞着广袤无垠的天宇。

做汤圆，打糍粑，也是当时家家户户过年的习惯。还有就是吃活水豆花。把黄豆泡软，和水一起在石磨上辗压成浆，把豆浆放在大铁锅里浇开，用卤水点成小团，然后再用簸箕压成一整块，煮熟后，用刀切成小块装碗，沾着酱油辣椒吃，非常美味。

除夕那天，我们一般是在小舅舅家吃年夜饭。外公外婆，还有大舅家，我们三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饭。这时，外婆就叮嘱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告诉我们初一吃素，不能吃肉，早上吃汤圆；初二早上吃面条；家里的水不能往外面倒，不能扫地，外倒水就是倒财，扫地骚子会多等等。而的外公呢，则给我们上政治课。外公身材修长适中，1.85的个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搞了一辈子建筑材料管理，是出名的红管家。因此，逮住吃年饭的机会，教育我们“劳动最光荣，勤劳是人的根本。人要正直，不能做偷抢骗等事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更不能贪。农村最好，城市再好也比不上农村。你们当前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等。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过年，浓浓的年味，热热闹闹的情景，感到特别难忘。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妖姬霓裳，本名钟燕，网名柳畔燕儿，女，重庆人，汉语言文学学士学位和企业管理研究生，善长写两性婚姻、恋爱、情感类文章，作品有长、短篇小说，散文、诗、时评、游记等，130多万字散见相关纸质媒体和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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