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启：清华才子张甲洲 / 开普饭

文/朱宏启

一九三一年，倭奴侵蒙满，半载间，攻我辽吉，炮击龙江垣，杀我同胞似牛马，血洗东北边，言之落泪，思之痛惨。痛哉，惨哉，死者真可怜！愤哉，慨哉，生者有何感？写这道诗词是献身东北抗战清华才子张甲洲。

张甲洲，号平洋，曾用化名张进思，1907年7月1日(农历五月二十一日)生于黑龙江省巴彦县张家油坊屯。张甲洲的父亲张英，擅长中医，行医为生。学会治疗无名肿毒和黑红伤以及给小孩栽花种痘，人称“张花先生”。他对儿子寄予的希望很大，起名“甲洲”，意为“名冠五洲”，出类拔萃。甲洲五六岁时，父亲就给他开蒙，教他学习《三字经》《百家姓》，使张甲洲从小就识文断字。

1915年，张甲洲8岁，当时城镇已有新式学堂。思想守旧的父亲认为新式学堂松散，不如私塾学字多，就把张甲洲送去离家10公里的龙泉私塾读书。张甲洲在私塾学习一年，成绩优异，乡亲们都夸，说他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第二年，张甲洲坚持要求进新式学堂读书，家里只好把他送入龙泉镇初等学堂。学科有国文、算术、历史、地理、格致、修身、读经、体操、图画共9门课程，不像私塾那么单一。张甲洲对格致很感兴趣，喜欢琢磨事物的原理。他立志将来当科学家。

1923年，张甲洲以全省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省立齐齐哈尔第一中学。此时张甲洲接受了民主、科学的思想，积极投身于反帝反封建斗争，闹学潮，反抽丁，他因此被开除学籍。1925年，他考入沈阳文华中学。此时，上海发生了“五卅惨案”。他作为沈阳市学生会主席，领导学生游行示威，支援工人罢工，又被学校开除。

1926年，张甲洲回到齐齐哈尔，考入齐齐哈尔甲种工业学校，入学半年被选为黑龙江省学生会主席。不久，因为反政府、闹学潮、烧日货，张甲洲被逮捕入狱。在全省师生强烈要求和大力营救下，他才走出了牢门。

1927年，张甲洲考入了北平大学物理系预科。在这所具有五四运动光荣传统的学校里，张甲洲以社会责任为己任，更加积极投身学生运动。在预科学习期间，他就参加了世界语学会，并担任理事会主席。1929年8月15日，张甲洲加入中共地下党组织。

1930年五一节前夕，中共北平市委决定组织全市大专院校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4月20日，各大学和工人群众代表300多人，在东城米市大街基督教大礼堂集会。会议通过了罢工、罢课、反对军阀等决议，会后上街游行示威。刚一出门就被军警冲散，并有50多人被逮捕。其中有北大的中共地下党支部书记李光伟、清华的党支部书记冯仲云。4月21日，张甲洲在北大讲堂召集同学开会，研究营救被捕同学的办法，拟成立被捕同学后援会，遂被捕入狱。在狱中结识了冯仲云。由于他们志同道合，成为莫逆之交，在狱中探讨了许多中国的民族和革命问题，也奠定了他放弃学理科以实业救国的理想。

出狱后，张甲洲考入清华大学政治系。张甲洲入清华后，被推选为校学生会教育科长、班级委会主席。他把学习和实践结合起来，在政治系创办一个朝曦社，其宗旨是研究和探索救国道路，主要任务是编辑出版《时代青年》，后改名《北方青年》。他还以“火花”、“震亚”等笔名在《清华周刊》上发表文章，针砭时弊。

1930年9月，中共北平市委决定恢复西郊区委，张甲洲被任命为区委书记，胡乔木被任命为团委书记，统管燕京大学、清华大学、新农业学校等高校的党团工作。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突然炮击沈阳中国军队驻地北大营，同时，向吉林、黑龙江发起进攻。蒋介石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政策，命令东北军撤出山海关内。日军在19日侵占沈阳，接着东北全境沦陷。

张甲洲在林枫的帮助下，奔走各大学及留日归国学生招待所，继续组织动员黑龙江籍的大学生打回老家去，组织武装抗日。林枫，别名郑伯桥，是黑龙江望奎人，张甲洲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就联络到愿意回东北家乡组织抗日武装的5名大学生。他们是清华大学的于九公(呼兰人)、北师大的张文藻(汤原人)、中国大学的张清林(张革、林甸人)、法学院的夏尚志(大赉人)、日本东京工大的郑炳文(拜泉人)。1932年4月末，张甲洲等6人化装成商人。携带那两支手枪，乘火车到天津，从塘沾登上海轮到营口，下船接受检查时，张甲洲十分镇静地从张文藻提包里拿出那两支手枪，自己带着下船。

张甲洲从营口上火车经沈阳到哈尔滨，住在道外东永德旅馆，省委军委负责人胡士杰(化名老季，上海复旦大学毕业生)在旅馆接见他们两次，指示大意是“公开号召，建立反日会，组织义勇军，发动农民斗争，夺取地主大排及亲日分子的武装”。分配张甲洲、于九公、张文藻、张清林和郑炳文5人去巴彦组织游击队，夏尚志暂留待命，另有任用。

1932年5月上旬，张甲洲等从哈尔滨到巴彦县张甲洲的家。张家位于巴彦北部的半山区，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张甲洲等开始联系各方面的爱国志士组织抗日队伍。巴彦县保卫团团总王家善在日本东京士官学校读书时与郑炳文相识，经过交谈，他同意参加抗日。张甲洲家的前后屯有3个自卫团，团长分别是侯振邦、陈维新、米秀峰，经张甲洲联系，也都同意参加抗日。侯振邦当即交来20支大枪。中学校长孔庆尧、张甲洲的妹夫陈勋，也都回家乡去组织队伍。这时人民群众抗日热情很高，只要有人举旗，便可蜂拥而至。张甲洲等经十多天紧张工作，5月16日在张家油坊附近组织起一支有200多人的抗日队伍。在成立大会上，张甲洲宣布军纪和编制，队员都带上红袖标，打起“东北人民抗日义勇军”的大旗。张甲洲任总指挥，王家善任副指挥，整个部队编2个中队。根据当时抗日义勇军首领都有报号的习俗，张甲洲起号“张平洋”，意为平灭东洋鬼子。队伍驻在七马架自卫团营房和马家店，指挥部设在小学院内。

为扩大抗日武装，张甲洲采取联合“土匪”武装共同抗日的政策。当时，七马架东边的大烟沟新拉起一股土匪，报号“绿林好”。这支队伍有抗日的倾向，共有30多人。张甲洲认为不管什么人，只要有抗日倾向，在大敌当前时就应团结、合作。于是，张甲洲和侯振邦前去联系，商谈改编的问题。可“绿林好”不同意被改编，说“拉顺线”(匪语“联合”之意)可以，张甲洲也不勉强，双方达成联合协议。这样，抗日队伍更加壮大了。在巴彦抗日游击队里有30多名大学生，故此人称“大学生队”。对于这支由党直接组建的抗日队伍，中共满洲省委十分重视，特派军委书记赵尚志(化名李育才，人称“小李先生”)来队当参谋长。

6月下旬，游击队经过月余的训练和两次实战，提高了战斗力，指挥部决定开始攻城打窑，向日伪军据守的城镇开战。指挥部在各队挑选出20名年纪轻、品质好、体格健壮的小伙子，组成“模范队”。模范队的军纪要求特别严格，官兵都不许说土匪黑话、不许损害群众利益、不许有军阀作风，必须处处起带头作用。

为扩大游击队的影响，打击敌人，张甲洲和赵尚志决定攻打龙泉镇。7月5日晨，游击队开到龙泉镇城外，摆开包围阵势。张甲洲派人先给镇里送信，告知游击队要进城。镇里有个天增泉烧锅，经理叫张振禄。该烧锅有土墙，四角有炮台，都有护勇把守。镇里警察署的警察都带枪躲到他的院子里，依仗火力硬，拒绝游击队进城。在争取无效的情况下，张甲洲下达战斗命令，各队都猛烈开火。在战斗中，兴隆镇来的大学生邵桂丹中弹牺牲，大家非常气愤。张甲洲一见硬拼不行，使命令停火。他飞身上马，闯到烧锅门前，挥手道:“要打死我，你们就开枪吧;不敢打死我，就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和你们说。”张振禄很惊恐，只好开门请进。张甲洲走进上房时，县警备队小队长张希福向他开了一枪，张振禄急忙用胳膊搪一下，子弹飞向屋顶。张甲洲端坐在太师椅上，口若悬河，大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晓以大义，慑以武力，最后他说:“当前抗日是大事，你们不打，我们打，先把枪炮借给我们，打完日寇就奉还。”张振禄心里明白，硬拼打不过游击队，只好就此下台阶，拿出5000发子弹和几支大枪派人送给游击队。张甲洲这才谢别张经理。8月上旬，队伍壮大到600多人，变成骑兵大队，在返回七马架根据地时，群众在屯头敲锣打鼓迎接，为游击队的发展壮大而欢欣鼓舞!

1932年7月7日，日本关东军第十四师团长松木中将命令在呼兰待命的步兵第五十九联队第二大队向巴彦境进军，11日占领巴彦城。

为了打击日本侵略军，振奋广大人民的反日斗志，张甲洲等指挥部人员决定攻打巴彦县城。张甲洲和赵尚志决定:联合驻巴彦北部的反日义勇军才鸿猷团(有4个骑兵连，共500多人)、土匪队伍“绿林好”(200多人)，共同攻打巴彦县城。经过侦察，知道城里有3股日伪武装:一是新招募的一个步兵营，二是警备队，三是商团，共有300余人。县城四面城壕都设有岗楼，夜间有商号和居民站岗守卫，还有摊派的民夫打更报警。

三方联席会议决定:8月30日，各部半夜时运动到城边，指定方位部署兵力，鸡叫第一声为号，共同发起攻击。8月30日，游击队来到县城南门外，各队摆开阵势，指挥部设在西边的马家店，指战员和部队政工人员，分别戴有红、蓝、白三色袖标，严阵以待。天将拂晓时，随着鸡叫声，战斗打响。游击队迅速打开南门，蜂拥进城。游击队进城后，军旗插在清真寺东院回民老蔡家大门口，标志此院为指挥部。才团在城东北角攻入城内，才团团部设在大街中间的义和隆商店后院。“绿林好”由城东南进城，账房设在万福广烧锅院里。战斗中敌兵迅速溃败。伪县长程绍濂化装逃跑时被俘。

部队进城后，张甲洲下令:各队务必严守军纪，注意影响。才鸿猷对部下的要求也很严格，有两个兵抢老百姓的东西，被他在街上当众枪毙了。只是驻在城东南的“绿林好”队伍纪律较差，有扰民现象。当时划分防区，各军的行动不准出界，都设有巡逻兵。全城秩序没有乱，商号照常营业。

日伪《松江时报》9月7日报道:“巴彦，八月三十日被有力'匪团’占领，同地民团完全与“匪’合并。”攻占巴彦城的战斗是九一八事变后，是党领导的抗日部队在东北取得的一次有重大影响和意义的战斗。攻占巴彦县城后，才团在驻地义和隆门东墙上贴着用红纸写的“军部”两个大字，自称他是抗日救国军第四军长，并将他原有的4个少校连长姜、耿、方3人升为旅长，一个姓张的升为团长。又把“绿林好”拉过去任命他为旅长。总之，都加官晋爵，他想占山为王。这天，才鸿猷把张甲洲请去，商谈合编的问题，想吃掉巴彦游击队。张甲洲和赵尚志研究决定不能与才团合编，因为游击队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只能联合，不能混合，但部队中也有人受才团引诱而离开。

进城第4天，游击队撤出县城，驻在街南15华里的太平山屯。9月初，回到七马架和姜家窑根据地休整，总结进城的经验教训。这时，庆城特支书记崔有山率领韩宽淑、郑俊等党团员和群众18人来参加游击队。随之，木兰县党组织派张平、金立训、郑庆志等人也来参加游击队。他们多是朝鲜族人，多数是党员。中秋节后，张甲洲率游击队夜袭康金井火车站在向西集镇的行军途中，与“孟团”会合(该武装团体是才鸿猷拼凑的东北抗日救国军的四军七团，共100多人，团长叫孟昭明，故称“孟团”)。孟昭明系保定军校毕业，巴彦县人。张甲洲与其商谈，二人决定兵合一处，共谋抗日大计。

农历九月末，游击队去才团的人马陆续回来，部队增800多人。为解决枪支问题，指挥部决定:攻打东兴县城。城里有警察、伪军和大刀会，约有400兵力。指挥部派何干青(中学教师)去找“绿林好”联合行动。“绿林好”这时已有200多人，同意“拉顺线”(匪语“联合”之意)。10月29日，游击队联合“绿林好”队伍，一举攻进东兴县城。

东兴的伪军里有猎手和老土匪，战斗力很强。他们败退到新民镇后，又调集各地的自卫团，第三天开始反攻。赵尚志在指挥教导队抵抗时，左眼眶下受伤。第二大队长夏尚志右脚也被流弹打伤。各队负伤者很多不能再继续战斗。张甲洲决定撤出东兴县城。赵尚志、夏尚志、阎福、万安4人住在姜家窑炮台里治疗养伤。

游击队在姜家窑根据地整训期间，又来很多投军的青年，把他们编成5个小队，每队60人，黎仇任总队长。教导队提前结业，分到各队当中队长。张甲洲根据赵尚志的意见，调30人充实少先队，改编为3个中队，金永锡任队长。武器也进行了调整:第一中队全是连珠枪，第二中队全是大盖枪，第三中队全是套筒子。游击队经过这次整顿，兵强马壮，开始做了第二次西征的准备。游击队在姜家窑根据地整训后，张甲洲和指挥部的人员决定，远征西荒到安达一带，联合那里的抗日武装，攻打齐齐哈尔等大城市。但因赵尚志和夏尚志枪伤未愈，迟迟没能成行，等他俩能勉强骑马时才动身。

1932年11月上旬，张甲洲率队穿过呼兰，来到兰西、肇东，到安达一带。夏秋时，这一带曾有大队抗日义勇军活动，亲日势力销声匿迹，现在伪政权又恢复建立起来。游击队所到之处，摧毁敌伪政权，广泛发动群众。11月中旬，省委派巡视员吴福海来队，传达“北方会议”精神和省委指示。将巴彦游击队改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十六军江北独立师”成立军事委员会，张甲洲任司令，赵尚志为第一政委，吴福海为第二政委，两人都是省委代表。

12月上旬，巴彦游击队在张甲洲的率领下，由安达向西行进，以会合马占山所部邓文、李海青义勇军。部队行至泰来时，得知邓文、李海青的抗日队伍已开往热河，延误了会合日期，回师东归。

在回师路上，游击队执行土地革命政策。部队所到之处，打开地主的粮仓，开仓放赈，分浮财，引起地主的反对。他们称游击队是“红匪”，联合起来攻打，使游击队处于孤立的境地，不得不边打边走。由于队伍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土豪、斗地主，队内许多地主出身的干部、战士不理解，纷纷离队。当队伍来到绥棱、铁力交界的一撮毛地区时，队内战士又缴了索伦营山林队两支三八步枪，引起激烈武装冲突，伤亡惨重。此时，正值农历十冬腊月天，天气特别冷，有许多战士冻坏了手脚。10多天的战斗行军，人困马乏，又引起思乡之情。当指挥部宣传挺进汤原时，军心开始波动。到东兴县境满天星时夜间各队都有很多人不告而别。部队回到姜家窑根据地时，只剩下少先团30多人，教导队10多人，加上纠察队、政治部、后卫队等总共才70多人。

游击队剩余的人马，都弹尽粮绝。为免遭日伤军围剿，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指挥部研究决定:暂时隐蔽，听令再集。这一天正是1933年1月18日(农历腊月二十三)。部队解散时，张甲洲很是伤心，在散师会上，他说:“咱们还有能干的那天，大家把枪带回去，马也骑回去，千方百计地保存下来，听令再集。”又说:“今后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宁死当岳飞，绝不能当秦桧!”

巴彦游击队解散后，张甲洲、赵尚志、吴福海、夏尚志等前往哈尔滨，向省委汇报。对于这支队伍的失败，省委没考虑当时执行的路线正确与否，却把责任归结在张甲洲、赵尚志个人身上。吴福海说:“当时，老魏(按:省委书记魏维凡)找我谈，宣布赵尚志、张甲洲开除党籍;我被留党察看3个月。因为我去时间不长，解散那天我又不在队上。”

1933年开江时节张甲洲遵照冯仲云的意见，化名张进思，只身来到下江富锦，找到中学校长傅德恩，借中学恢复用人之机，进入富锦中学任教。傅德恩是留日学生，正给日本人当翻译，也顾不了学校的工作。张甲洲以名牌大学的学历，端庄的派头，以及学者的言谈举止，给这位东瀛学子一个极好的印象，他当即委任张甲洲为教务主任。

富锦去年秋天发洪水，半个县城被淹，学校一直停课。张甲洲上任后，找来教师，贴出开学布告，使停课半年之久的富锦中学有了读书声。复课之初，遇到很多困难。一是缺教师，来上班的教师只有4名，其中国文教师刘振祥都70多岁了，早该退休;二是不合格的学生多，在报名的100多名学生中，有四分之一只有初小文化;三是“特困生”多，有12名学生交不起学费;四是教育经费匮乏。张甲洲没被这些问题难住，教师缺，课程不能少。英语、数学、物理等课没人教，他都承担。此外，他还给黎明女中代课。对文化程度不够的学生，他成立一个补习班，先讲高小课程，后上初中班。同时，他把12名“特困生”列为“工读生”，学校不用工友，将省下的工友工资，给“工读生”交学费和伙食费;而工友的活计，都由“工读生”分担。这样，不仅节省了学校的开支，“特困生”还免交了学费、伙食费，每人每月还发给3元津贴。

张甲洲忘我的工作精神对教员、学生、家长都产生了很好的影响，也得到当局的信任。半年后张甲洲晋升为校长。1934年，他以缺教师为名，调来巴彦游击队的7名战友:于九公(于天放)化名于树屏当教务主任;陈勋化名陈模，管总务;王文郁、周希帆、曾兆芳等当教师。

张甲洲在敌后的任务主要是长期潜伏，为三江地区党领导的抗日队伍提供情报和军用物资。为完成这一任务，他必须结交伪警察大队长李景荫和伪公署日本参事官横山安启。李景荫曾在东北军新编第二混成旅当过营长，九一八事变以后参加过抗击日本军进攻哈尔滨的战斗，他不甘心当汉奸，“身在曹营心在汉”。经过努力李景荫终于被争取过来。为想法接近日本参事官横山安启，张甲洲起早贪黑地学日语，他仅用3个多月的时间，就学会了日常用语，并考上二等翻译。这为他在敌人严酷的统治下，从事反日活动创造条件。然后，他常到横山家去串门用日语和他交谈。从此，得到了横山的信任，后来调他到县公署任教育股长，使他有了更好地公开掩护身份。

张甲洲本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父母、姐妹、妻女一家8口人，生活很美满。他组织武装抗日后，家庭不得不拆散。父母领着3个妹妹转移到呼兰，隐居在小北林沟表姐家。妻子梁正平和女儿雅琴住在姜家窑根据地。家里的房屋被敌人烧毁。队伍第二次西征时，张甲洲告别妻子说：“这次队伍去西荒打鬼子，我是九死一生。敌人来了，抓住你也没好，我看趁你还年轻，就再走一家吧，就别等我了。”母亲惦念儿子，忧虑成疾，不久死在表姐家。打进富锦中学后，根据敌后工作需要，必须建立一个家庭。一天，明伦小学教师金玉珍来找张甲洲，要给他介绍对象，女方是刘向书，是金玉珍在黎明女中的同学。金玉珍向她提婚时，虽然感到很突然，她没有拒绝。开始张甲洲很犹豫，总觉得对不起梁正平，可是，她已经改稼，团圆是不可能了。经金玉珍再三劝说，他拖了半年才同意。1934年5月，他俩喜结良缘。

1936年9月，中共北满临时省委书记冯仲云在汤原游击队来信，叫张甲洲给买《康熙字典》和“无线电零件”，暗指武器和电台。张甲洲通过他积极争取过来的李景荫在伪警察大队弄到一部电台和20多支长短枪，冯仲云派人取走。后来，张甲洲又策反李景荫，带出1挺轻机枪、60支步枪和2000粒子弹，投奔抗联独立师，任参谋长。

1937年6月28日，中共临时满洲省委书记冯仲云在帽儿山主持召开执委扩大会议，决定将抗联独立师改编为东北抗联十一军，原师长祁致中任军长。张甲洲在富锦已潜伏有4年多，完成了敌后工作任务，加之敌人对他产生了怀疑，不宜久留，省委在改编之机，决定调他重返疆场到抗联十一军任副军长。7月末的一天，祁致中和政治部主任金正国，派郭革一进城接张甲洲回部队，并请他多带几名知识分了，说队上缺有文化的人。

1937年8月28日，由参谋长李景荫、副官薛华和郭革一率领的一支队伍到富锦县城附近长发屯，郭革一进城到中学找到张甲洲。根据张甲洲的安排，郭革一与于天放、陈勋和张乐然走南门，他自己坐马车出城，并找学生王善述，把学校的油印机、收音机、400套大号学生服，都装上马车，送到西城壕外学生刘希文家，然后由部队去取。

郭革一与于天放、张乐然、陈勋先到接头地点长发屯。李景荫派人将他们送到师部去了。晚8时，天已大黑，张甲洲才到接头地点长发屯。李景荫与张甲洲紧紧拥抱起来。副官长薛华从战士手里牵过一匹马，让张甲洲骑上，张甲洲不骑，一定要走着跟李景荫、郭革一唠嗑。他说:“我和李景荫、小郭谈谈，就不骑马啦，你们把马带回司令部去吧!”三人边走边谈。当他们走到离师部七八里路的地方，突然遇到了敌人。这伙敌人是县保卫团小队长刘金贵带领的10多名伪军，他们下乡来“收烟刀”(大烟税)。在苞米地的小毛道上，他们听到前面有几个人说话，认为“治安肃正”很紧，黑天不可能是百姓在此走动，估计是“红胳膊箍”(对抗联的称呼)，于是就往这边打了几枪。这时，李景荫和郭革一急忙掏出匣枪还击，敌人钻进苞米地里逃跑了。可回头一看，张甲洲身中敌弹，李、郭二人将张甲洲架到附近的高梁地里，隐蔽起来。李景荫问张甲洲:“怎么样?”张甲洲说:“够呛，子弹从小肚子打进去的，把皮带都掐断了。”李景荫叫郭革一赶快去师部找人来抢救。郭革一跑到师部从老乡家借块门板带着马队赶到现场。张甲洲因伤势过重，流血过多牺牲，年仅30岁。

才华横溢，斗志未酬的张甲洲，把青春热血洒在祖国东北的黑土地上。

（注：文中插图照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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