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任伯年被拳头晃在脑顶上,逼着还画债!
任伯年(1840—1896),清末著名画家。初名润,字次远,号小楼,后改名颐,字伯年,别号山阴道上行者、寿道士等,以字行,浙江山阴航坞山(今杭州市萧山区)人。任伯年是我国近代杰出画家,在“四任”之中,成就最为突出,是“海上画派”中的佼佼者,“海派四杰”之一。任伯年的绘画发轫于民间艺术,他重视继承传统,融汇诸家之长,吸收了西画的速写、设色诸法,形成自己丰姿多采、新颖生动的独特画风,丰富了中国画的内涵。
清咸丰四年,也就是1854年,一直在浙江萧山习画的15岁少年任伯年,因父亲去世而转徙上海谋生。少小无名,自然举步维艰。因自己所画的东西少人问津,任伯年便生出了造假的举动,而且落款多署“任渭长”。没想到,他竟在一次卖画时碰到了任渭长。
关于当时情景,有文记曰:“伯年方抵沪,设摊石路夜市,陈画多署渭长款。一日渭长经过,注视良久,询:'是画作者与汝何称?’曰:'阿叔。’渭长笑曰:'不敢当。我即渭长,未曾作此。’伯年大窘……”
福人福遇,任伯年困境遇良师,得任渭长点拨,画技大进,甚至后浪超前浪。当代美术史论家丁羲元,考证后认为此说当有误:任伯年少年时卖画之处,或萧山,或宁波,恐非上海。不过,任伯年画作有任渭长之风范,当属实情。
论写字画画,任伯年可称天资高迈,再有名家提携,名气一天天变大,索画者也就纷至沓来了。别人以字画卖钱,少年时就有过卖画经历的任伯年自然也不例外。别说空口白牙不提润资的,就是收钱之后哼哈应付着不兑现画作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收了钱不发货,人家追上门来讨要,也很丢人——扣顶比较时尚的帽子,就是缺乏诚信。
《海上画语》记有一事:任伯年寓居沪上城北时,一广东商人索画,候了很久都没见人影,后见其由外面归来,变偷偷尾随。任伯年登楼而止,回头对那个商人说:“内房止步,内房止步。”成名之后,任伯年变得好吃懒做,常常不刮胡子、不洗脸面,甚至还吸上了大烟。《新雨林》就记述任伯年说:“性疏散,且嗜鸦片烟,发常长寸许,每懒于濡墨。倍送润资,犹不伸一纸。纸绢山积,未尝一顾。”
关于任伯年,《新雨林》中还记有一件让人既可气又可笑的事情:一天,书画家戴用柏和杨伯润二人由任伯年家门前经过,见一小学徒依门而泣。上前询问缘由,小学徒抽泣着一一道来——原来,店老板要买任伯年的画,叫小学徒先送来了润资。没想到,事情一拖就是好几个月,仍不见画的影子。店老板急了,认为是小学徒私吞了润资,所以拿不来画。小学徒说老板今日又命我来取,还说如不得,必将打我。今任先生仍不见付,所以哭。
戴用柏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名士可若是乎!受人钱,乃不为人画?”戴、杨二人破门而入,在烟榻上把正大过烟瘾的任伯年揪起来,拍着桌案喊道:“你收了钱,不给人家画画,逼人家小孩子立在门前哭,是何道理?不赶紧画,我们两个捶你!”不得已,任伯年穿鞋下榻,戴、杨二人一个抻纸,一个调墨,任伯年援笔濡墨,顷刻间绘就两幅扇面,交付小学徒,小学徒欣然道谢而去。《新雨林》末后还说:“闻者咸以为快。”白话译来就是:听到这件事的人都特高兴。
吴昌硕评任伯年:“画得奇趣,求者踵接,无片刻暇。”大名士忙得不得闲暇片刻,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时间画画,就别收人家银子。如若不然,叫小孩子门前讨债,也伤自尊。更不能硬的欺软的,然后屈尊于不要命的,像任伯年似的,拳头晃在脑顶上,逼着还债,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