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13氾论训诗解8文武代为用之有时
题文诗:
禹之时以,五音听治,悬钟鼓磬,置鞀以待,
四方之士,为号令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
谕寡人以,义者击钟,告寡人以,事者振铎,
语寡人以,忧者击磬,狱讼摇鞀.一馈十起,
沐三捉发,劳以为民.当秦之时,高为台榭,
大为苑囿,远为驰道,丁壮丈夫,道路死人,
以沟量也.时忠谏者,谓之不祥,道仁义者,
而谓之狂.逮至高祖,存亡继绝,举之大义,
身自奋袂,执锐以为,百姓请命,当此之时,
雄俊豪英,暴露野泽,前蒙矢石,后堕溪壑,
出百死而,绐一生以,争天下权,奋武厉诚,
决一旦命.逮至已胜,海内大定,继文之业,
立武之功,履天子籍,造刘氏冠,总聚儒墨,
通圣遗教,戴天子旗,乘以大路,建以九斿,
撞钟鸣鼓,奏以咸池,扬以干戚.当此之时,
立武见疑,一世之间,文武代为,有时而用.
今世武者,则诽文也;文者非武.文武相诽,
而皆不知,时世之用.此见隅曲,之一指而,
不知八极,之广大也.东面而望,不见西墙;
南面而视,不睹北方;唯无所向,无所不通.
【原文】
禹之时,以五音听治,悬钟鼓磬铎,置鞀,以待四方之士,为号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谕寡人以义者击钟,告寡人以事者振铎,语寡人以忧者击磬,有狱讼者摇鞀。”当此之时,一馈而十起,一沐而三捉发,以劳天下之民。此而不能达善效忠者,则才不足也。秦之时,高为台榭,大为苑囿,远为驰道,铸金人,发适戍,入刍槁,头会箕赋,输于少府。丁壮丈夫,西至临洮、狄道,东至会稽、浮石;南至豫章、桂林,北至飞狐、阳原,道路死人以沟量。
当此之时,忠谏者谓之不祥,而道仁义者谓之狂。逮至高皇帝存亡继绝,举天下之大义,身自奋袂执锐,以为百姓请命于皇天。当此之时,天下雄俊豪英,暴露于野泽,前蒙矢石,而后堕溪壑,出百死而绐一生,以争天下之权,奋武厉诚,以决一旦之命。当此之时,丰衣博带而道儒、墨者,以为不肖。逮至暴乱已胜,海内大定,继文之业,立武之功,履天子之图籍,造刘氏之貌冠,总邹、鲁之儒、墨,通先圣之遗教,戴天子之旗,乘大路,建九斿,撞大钟,击鸣鼓,奏《咸池》,扬干戚。当此之时,有立武者见疑,一世之间,而文武代为雌雄,有时而用也。
今世之为武者,则非文也;为文者,则非武也。文武更相非,而不知时世之用也。此见隅曲之一指,而不知八极之广大也。故东面而望,不见西墙;南面而视,不睹北方;唯无所向者,则无所不通。
【译文】
夏禹的时代,依据五音来处理政务,悬挂钟鼓磬铎、设置鞀鼓来接待四方之士,并发布命令说:“拿道来指教我的请击鼓,用义来教诲我的请敲钟,有事情要告诉我的请摇铎,有忧愁事想告诉我的请击磬,有官司诉讼的请摇鞀鼓。”在那时,夏禹吃一顿饭有可能被打断十次,洗一次澡有可能三次拧干头发起来处理事务,他就是这样劳累、忧虑为人民服务;这样做还不足以为人民行善效忠的话,那就是才能不足的问题了。秦始皇时代,垒筑高高的台榭,修建大型的苑圃,驰道通向四方远道,铸造金属铜像,调派囚徒戍守边疆,强行收缴草料供部队使用,征收人头税来搜刮民财,运进皇帝私库以供享用。被征调服役、守边防的青壮年,西到临洮、狄道,东到会稽、浮台,南到豫章、桂林,北到飞狐、阳原,一路上死去的服役青壮年多得可以填满沟壑。
当时,尽忠进谏的人被看成扫帚星,讲仁义的人被当成疯子。而到汉高帝起兵时,使将衰败的东西得以保存,使将绝嗣的族种得以延续,发扬了天下正义,手执兵器,振臂高呼,为百姓向皇天请命。在这个时候,天下英雄豪杰,风餐露宿于荒原野外,冲杀时冒着迎面而来的利箭和飞石,撤下后退时冒跌落深沟的危险,这真是经历了百次的死亡才换得一次生存的机会,以争取夺得天下的统治权,奋发勇武精神,激励忠诚之情,豁出生命以决一死战。
在这样的时代,那些穿着丰衣博带,谈论儒、墨的人,是被认为无能之辈的。等到暴虐的秦朝灭亡后,天下安定下来后,汉高帝继承文治的事业,建立了雄伟勇武的功绩,登上了天子宝座,当年的委貌冠以“刘氏冠”而风靡天下,聚集起邹、鲁的儒墨学者,贯彻古代圣人的遗教,树立起天子大旗,乘坐天子的大车,建置九旒旗,撞击大钟,敲响鸣鼓,演奏《咸池》乐曲,举着盾牌大斧起舞。在这个时候,谁要是继续提倡武力,会被人怀疑居心叵测。这期间,文治、武功交替主宰时局,这是根据时势的变化而采用的不同策略。
而现在的尚武派非议文治者,或文治者非议尚武派,他们之间的文武互相指责非议,实在是不懂文与武各适宜于一定时局。这些人只看到一个角落中的一小部分,而根本不知道四方八极之天下广大。所以是朝东看,就不知西墙;朝南望,就不见北方;只有不偏倚某一方,才能无所不通、无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