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如丨那年那月·钢筋工
那年那月·钢筋工
作者:周福如
上世纪80年代初,暑假,我和上海钢筋工老板说好去打工,好不容易买了一张散坐的轮船票去上海,第一次出远门,上船找一角落,席地坐下。
到上海十六铺码头,两眼漆黑,不知问了多少人,东一脚,西一脚,转弯抹角,回头路走了几回回,背着行李瞎撞了几个小时,摸到钢筋工地。一坐下,快散架了,咕噜咕噜灌了一通水,大家夜饭早吃了。钢筋工老板是我亲戚,一大碗酒盛情下肚。累散累消,呼呼大睡。一觉醒来,草草早饭上工地,忙了好一阵,太阳才露脸。工地很大,到处是起吊钢架。各片区比速度赛质量。我的这个亲戚老板,应酬多,从不上工地。工地全由徒弟掌控。这个徒弟和我同村,他上村小附设的初中,我是班主任。他见我这个没出息的代课的居然来打工,歧视性越来越强,对我横眼来竖眼去,逢人便说,上学对他太严。他派活时,尿里屎里,麻烦事,头痛事,全派到我名下。我忍气吞声,指东不往西。
晚上,在工地几里外和亲戚老板同吃同住,我不吐在工地受虐之片言。
亲戚问:“苦不苦吃得消吗?”“还可以,挺得住。”
闷酒下肚,很快晕头转向。
那“小掌控”见我没对老板言说,更加肆无忌惮,从早到晚:快去搬!快去抬!不给我喘歇的机会。工友看不过,欲言又止。
吃苦催我行。我很快掌握了扳钢筋的技巧,扳扣子一个不拉,质量保证(后来我家造楼免请钢筋工了)。
我满负荷之后,满以为“小掌控”要缓我了,我想美了,想歪了,他变本加利,动不动就派我干镙纹钢,天热汗淋,我喝水也顾不上。尽管如此,晚上和亲戚只字未提。
本来打算干一月,我天天气得慌,憋得慌,屈得慌,忍得肺叶抖得慌。我甘拜下风了。在其屋檐下,我不得不低头退出。
干了18天,我辞工回通,亲戚老板客气,开了我1000元,是别人工资的双倍。我当年代课月金18元,这18天,抵了我大半年的银子。
多年后,在亲戚家碰到那“小掌控”,我笑然碰杯,他眼传愧疚。
再后来,我看到“小掌控”落魄了。
文/周福如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周福如,江苏南通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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