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
记不清自已到底什么时候尝的第一口酒。
那是大一的暑假,闺蜜来看我,那个炎热的中午,母亲烙了油馍,炒了腌萝卜丝,每人一碗面疙瘩汤。吃饭闲聊中,闺蜜悄悄告诉我说她喝过啤酒,不好喝,她说,酸不酸苦不苦的。这于我却是吃惊不小,曾认为大人们才喝酒,难道我们都算长大了?她干嘛喝酒?跟谁喝的?我没问起,她欲言又止。
小时候,每逢春节,父亲会早早备上一瓶白酒。正月初一,母亲炒几个荤菜,一家四口欢天喜地围在美食旁边。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一下子是浓浓的菜香,一下子是辣烈的酒气。当菜吃去大半,父亲也已几杯酒下肚了,不知不觉话多起来,他会摸着我和哥的头,重复念着我们的乳名,嘴里不停地夸闺女听话,夸儿子懂事。爹,酒咋这么难闻啊,父亲笑了,他说吃了肉就得喝酒,不然肉到肚子里不消化。我不大相信这个说法,但我确信男人是勇敢的,因为父亲敢吃很宽很厚的面条,敢吃辣椒,敢喝酒。
这就是印像里的年,除了几盘浓香的荤菜,少不了父亲那几盅白酒。然而父亲从不喝醉,三五盅过后,他自觉把瓶盖儿拧好,连同酒盅收拾到西屋不常去的角落里,或许到夏季收完小麦之后,或许到中秋之时,他才会再次取出来,再次就着难得一见的肉菜喝上两盅,并再次收藏好。总之,一瓶酒足足够父亲喝上整整一年。
当年在镇上的中学教书时,偶尔跟同事姐妹下个馆子,也无非是上街吃碗米线之类。那天,正吃着米线,小妹说,男同事们上街吃饭还点凉菜,还点啤酒呢,真是有模有样。听她一说,我似乎有点茅塞顿开,好像我们出来吃饭总是只为一个饱字。我说,咱们也破费一下吧,点个凉菜,只是啤酒估计难喝,咱喝汽水一样,就这样,又一次跟酒擦肩而过。
仔细回忆一番,来广东之前,应该没喝过酒,自已一个人不会去喝那玩意儿, 结交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姐小妹,在一起吃饭就是规规矩矩吃饭,也没人提那玩意儿。一切的改变是在有了老公之后,生活中多了个男人,圈子里就多了一些男人,于是,酒也被他们强行带进了我的生活。中国酒文化根深蒂固,总有拒绝不掉的,仁义礼智信全被套用在酒桌了,于是,红的,白的,洋的,啤的,一样也没躲掉。
记得老公第一次上我家之前,曾一直忐忑,嘴里总念着你们河南人喝酒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解释说也不尽然,别太紧张,他才放下心来。当真正到了我家,才明白根本没见酒的影子,我说,并不是家家都喝酒的,新女婿上门,也不是一定要灌醉才行。
等我到了红安,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除了小孩,家家男男女女都会喝两口,每到一处,纷纷拿出自家酿的米酒,太强拒绝又怕伤了乡亲的面情,就那样随着老公,他喝一杯,我跟着喝一杯,东家喝一杯,西家喝一杯,老公都要醉了,我居然没事儿。由此,他总结说,河南人是天生的好酒量。
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决不沾酒,对外统称胃不好没喝过。也不会有人深究,很容易就能以茶代酒蒙混过去了。遇上熟人有实在推不掉的,喝上三两口,便装作头晕发醉,大家戏笑乐过也就没人较真,屡试不爽。我也教老公用装醉的方法,他却总说此招不灵。
其实,酒还真不是坏东西,武松是喝了酒才打死老虎的,如果喝几碗白开水那指定不行,酒能在最大程度上,把人的潜力发挥出来。特别是那些文人大腕们,个个都有着诗酒人生:李白带头儿说,人有高兴事儿了要尽情的喝;孟浩然说老乡们谈论桑麻也得有酒;苏东坡至少喝了半斤,端着酒杯仰着脸在那里问青天问月亮;王维把酒递给元二,警告他出了阳关可就没熟人了,喝吧;那杜甫看上去一本正经,谁知听说打胜仗了,大白天的就让老婆孩子陪着他放歌纵酒; 再看看那白居易,烤着红泥小火炉,手里端的是什么?是什么?还有那杜牧,出个门吧,正事不知办好没有,见人就问哪里有卖酒的。
如果世上没有酒,不知我们的精神生活将成什么样子。
小酒怡情,大饮伤身,如果遇上对的时间对的人,不妨借助美酒,让我们的心小醉一回。趁着美酒的威力,说出该说的话,做一回最真性情的自已。